书城文学宝玉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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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解除婚约(1)

话说贾丛蔷怒从家中后门出走后,黛玉无奈地望着丛蔷渐渐远去而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心中似乎一下子空空的。她舍不得女儿走,本可以以自己做母亲的威严和武艺留下女儿的。可是她还是放了丛蔷,让她走。因为,黛玉想清楚了:如果女儿走了是贾家对徐家的失信,是个错误;如果不让她走,则以后女儿要终生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一起生儿育女过日子,将痛苦一生。这样,女儿不幸福,做父母的也不会感到心里好过。这也是个错误!……左右是错。与其错一半,让全家人伤心。不如彻彻底底地错。这样或许还能换回女儿的幸福……

如此想通了,黛玉便不为女儿的走而感到心焦难过了。“女儿走了,我支持!她走得好!走得很干脆!走得很豪迈……我是疼爱她的娘亲,我不能让她一生痛苦。宁可牺牲自己也不能牺牲她呵!如果我不让她走,将她强留在家中,以她的个性,明天,定将大闹一场……而现在让她这么轻轻松松地走了,把这个艰巨、繁杂、沉重的后续扫尾工作,留给了我和宝哥哥。我和宝哥哥身为父母,只能硬着头皮,厚着脸皮,想办法来替她收拾残局了……”黛玉一边愣愣地倚着门,一边自语着。满街的行人不断,但是,街上行人的影子,一波接一波,一浪推一浪,堙没了丛蔷的身影。此刻,不知丛蔷走到哪儿了。不过,不管她走到哪儿,她永远都是黛玉的女儿,这儿的家,也永远都是她的家,她早晚有一天还是要走回来的。黛玉明白这个道理。与女儿别离并不是第一次,然而,这一次,让她不禁流下了不舍的泪。她的心里感慨颇多。甚至还联想起那年她与宝玉私奔的往事……

太阳在海蓝的天空中跋涉了一整天,这时候,正要归山了……闲云卷着彩霞流落西天……放牧的农人们,此刻,手持着竹竿,在赶着牲畜回家……

……

宝玉忙碌了一天,带着满身的疲倦,乘着马车,追着夕阳,在铺满残阳的金辉的道上,奔跑回家……

回到家中,和以往一样,宝玉会亲亲切切地叫一声:“林妹妹,在吗?你的宝哥哥回家了!”多半这个时候黛玉总是在家的。她在小院里耍刀弄枪。而月朦胧则在厨房忙活。今日,宝玉叫了,没见黛玉回应,心中便想:林妹妹这家伙昨天不是和我约好了,今天若是天气好,晚饭后陪我一起去竹林里散步,听我吹笛吗?不知她现在跑哪儿去了……

门是半敞开着的。喷香的饭菜,不知从街巷里哪家哪户的窗户中飘荡出来,诱得宝玉心中口水直流……

宝玉以为黛玉不在家,就直奔厨房了。“相公回来了?!”厨房里,月朦胧忙得不可开交。见宝玉在叫她,侧过脸去,微笑了一个。宝玉看到月朦胧头发随意地挽起,脸蛋上还有一点烧柴火时弄的花脸,衣服也是平时不穿了的旧衣服,……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宝玉撇嘴道:“你不能打扮漂亮点下厨吗?”月朦胧继续笑道:“干活很损衣服的。当然也很损人。天天下厨,怪不得我现在就已经变成连黄脸婆都不是的老太婆了。不过你还有你的林妹妹。她徐娘半老也还是那么韵味十足……”宝玉不禁觉得有些愧对月朦胧,道:“快别说这些了。妾也是妻。当初还是你通情理主动让出正室……我很感动……是我不好,不够出息,不然,我可以专门请个婆子来家中做饭洗衣,你和林妹妹一样,都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待遇。”月朦胧道:“开玩笑。我才不计较这些呢!在嫁给你之前,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啊。在嫁给你之后,我好歹也有了一个像样的家了,还有个儿子。”说到儿子,儿子即到。贾宓从后门回来,怀里还藏着装着蛐蛐的竹筒。一见黛玉站在后门口,似在赏霞,又似乎不是。贾宓抬头看看柳树后面,朦朦胧胧透着一轮胭脂红的落日和笼罩着落日的缕缕红霞……煞是美丽,便不由得也仰头多看了几眼。贾宓想着,怀里的东西可不能让他大娘黛玉看到,便忙缩回墙角,背过身去,勾着腰,将放在袖子里的竹筒藏得更深了。然后,从黛玉身边擦过去的时候,边疾步走,边在黛玉的耳边高声打招呼道:“大娘!”黛玉这才回过神来,跟着贾宓进屋去。屋里,贾宓先去厨房帮忙。他借故说要帮娘亲烧火,却借机迅速把蛐蛐藏在柴堆里。宝玉和月朦胧顾着说话去了,也没睬他。藏好了蛐蛐,贾宓得意地拍拍手要走开,这时正好被月朦胧叫住:“宓儿,吃饭了。你还上哪去?”贾宓为了讨爹爹贾宝玉高兴,说:“我还去书房看一小会儿书。暂时还不饿。”月朦胧知道贾宓几斤几两,但是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为了让他在宝玉的心目中印象更好,配合儿子说:“宓儿,你这么用功,废寝忘食的,将来肯定高中!……”没想到宝玉问起贾宓最近学了些什么的时候,贾宓连连摇头,连学了什么都说不出来。宝玉也跟着摇头了,叹息一声:“笨就算了,加上好玩又懒,没得救了!”月朦胧见宝玉不高兴了,把气出在儿子身上,狠狠地瞪贾宓一眼:“还不快点收拾桌椅、碗筷吃饭。不争气的东西,老娘白养了你!”宝玉摇摇头,月朦胧给自己生的儿子和黛玉给他生的女儿比实在是差远了。一天到晚,不学无术,且学什么都学不会。连玩,也都输给周围的人。这辈子,也不知他怎么过。金表其外败絮其中!……越想越生气,宝玉正要出门去,刚好迎面撞见黛玉。黛玉敛眉道:“宝哥哥,你随我到书房一下,有事情要与你商量。”宝玉见黛玉神色不大好,心想:“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情了。嗨——”

“相公、姐姐,饭马上好了,有什么事情吃了饭,或者是饭桌上聊不是一样吗?都是一家人……”月朦胧追上来道。黛玉正眼也没看月朦胧一眼,道:“你饿了自己先吃。我和宝哥哥一会儿就来。好吃的可得多留些。宝哥哥在外累了一整天,我也累了。”黛玉毕竟是小姐出身,而月朦胧出身低贱,她打心眼里就有些瞧月朦胧不起,也多少有些嫌弃的意思。但是又不好明着说。只能行为里显露了。月朦胧心里敏感,但是有苦不能说。她处处比黛玉差劲。不管是外表、才华……她想嫉妒黛玉,但是又觉得自己不够格。即使世界上没有黛玉,宝玉也不会像爱黛玉一样爱自己。知己是绝无仅有的。“你去继续烧菜吧!月朦胧。”宝玉回头对月朦胧微笑了一下。月朦胧“嗯”了一声,回到厨房里。

“宓儿,你去哪儿?”宝玉和黛玉走后,半晌,贾宓也蹑手蹑脚地跟去了。贾宓朝月朦胧扮了个鬼脸。月朦胧猜儿子八成是要去偷听了。她也想知道此事,便不再作声。让儿子去听听,等他回来告诉自己也好……

宝玉跟着黛玉来到书房,黛玉把门关上。宝玉道:“什么事情?就不能让月朦胧母子也知道吗?一会儿,她还会猜疑哩!”黛玉道:“她爱怎么着怎么着。这个家,她本来就是多出来的野花野草。我没有拔除她,已经算我胸襟大了。难道她还想与我争平等吗?如果你觉得她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是能争得过来的。我可以主动放让。”宝玉见黛玉要不高兴了,忙伸出两只手,一齐打自己的耳光,连连道歉道:“这事是我对不起你,林妹妹,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了你,就同时没有了我。我们的生死是连在一起的。我们俩的关系就好比是同一栋楼房的不同层。你是第一层楼,我是第二层楼。如果第一层楼塌了,第二层楼也会跟着没了……”黛玉本想不再生气了,但是积郁在心中的气多了,实在忍不住发泄出来:“得了吧!你呀!若真心只爱我一个,即使我答应你因可怜月朦胧而纳她为妾,你也不会纳的。算了,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情有独钟。要有,你我并不算。没有了我,我想你还是照样活得好好的。你还有月朦胧一、月朦胧二、月朦胧三……你们男人好花心……”宝玉现在明白自己错了。但是他的心里是博爱的。友情可以允许不专。爱情为什么就不允许。而我,都爱。难道也有错吗?……宝玉一直想不明白这个问题。黛玉冲出书房去。看见一个背影迅速地闪开了,好像是贾宓。黛玉心中有些窝火,后悔刚不该在宝玉面前放肆说月朦胧什么野花野草了,一会儿,那贾宓定鹦鹉学舌学给他娘听。但是,话已经说出口,敢说就敢担,黛玉心想:“说都说了,我只是发发牢骚。这么些年来,她与我一起分享丈夫,已经是给她占了便宜了。她要是敢说我什么,我先打她些屎尿出来!”

“他奶奶的,鬼鬼祟祟,想偷窥偷听,大大方方敲门进来会死啊!一点教养都没。”黛玉大声骂着。宝玉道:“他还是孩子,你别与他一般计较。同样都是我的儿女,我却一直都偏袒蔷儿,他心中已经够不平衡了……”黛玉想着,自己说话没有光明正大,就引来了不光明正大的人了。自己也有错,就不再深究此事了。

无奈,黛玉只好敞着门说话。想起自己,和宝玉瞎扯了半天,都没有言归正传,正事还没开始说,二人就吵翻了。什么时候吃醋不行,偏偏女儿走了有大事了与他吃醋,也太不理智了。想着过了今夜,明天一大早,接女儿的花轿就上门,还是抓紧与宝玉商量这件火烧眉毛的大事吧!黛玉这才把话切入正轨,道:“女儿走了。明天徐家就要来迎亲了。咱们答应他们这场婚事,现在又反悔,这怎么行呢?但是,女儿与我亲自说,她坚决不嫁给徐林,她只是把他当亲哥哥,你说怎么办?”宝玉道:“这可是件棘手的事啊!进退两难!”黛玉道:“别废话了,不难,我还找你商量?赶紧替我拿个主意,最好两全其美,不然,我和你没完……”说着,黛玉的眼眶红红的,泪水盈眶。

贾宓回到厨房,月朦胧问他:“儿子,你听到些什么了?”贾宓怕挑拨是非,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他们在书房……”贾宓撒谎,不知道怎么撒,一时说话卡壳了。月朦胧见他话不说完就止住了,更加好奇。她哄儿子道:“是不是你大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与你爹说?”贾宓道:“娘,你多想了。爹一直对咱们挺好的。虽然他有些偏心。但我比起那些孤儿还是强多了……”月朦胧自语道:“当初如果我不那么傻,将正室再让回去,她也许没那么神气……不过话说回来,她要是不做正室,宝玉的心就一天到晚扑在山洞。她不死,宝玉对她的心便一天不死。但是,她若是死了,宝玉也真的不活了。那岂不是自己也完全得不到了。说来说去,自己的魅力没人家大,就认栽呗!但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去听听他们在讲什么秘密话……”说着,月朦胧把手中的碗筷交给贾宓,吩咐他去摆碗筷,自己则快着步伐去书房。

远远地,见书房的门敞着。月朦胧想:“我误会黛玉了,她没有把我当外人,只是,她也许有难为情的事情,不方便当着我讲。比如,她女儿从蔷长大了,动了芳心,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哥,而不是徐家的。她不想嫁到徐家,当着我这个二娘和同父异母的哥哥的面,又不好意思说,于是就委托她娘去向他爹说……”月朦胧心里推断着。但是,她并没有把握。她好奇地轻着步子,走近了些,便把耳朵贴在墙上,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