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宝玉记
6122600000045

第45章 黛玉休夫(2)

“娘子——!”宝玉趴在楼上窗口张望着,见楼下屋外正是“黛玉”。门是半掩着的,并没有锁啊,为何娘子不上楼来?宝玉纳闷。但是他又想:“或许娘子她太累了,不想爬楼梯。”待宝玉火急奔下来时,狐仙赶紧迎了上来,娇滴滴嘴里唤着“相公,我好想您!”宝玉见黛玉孤身一人,忙问:“娘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春野呢?”“春野?春野是谁呀?”假黛玉一下子说漏了嘴。幸亏她说话的声音小,宝玉没听得十分清楚。宝玉复问假黛玉道:“娘子你说什么呀?”假黛玉捂住嘴,支支吾吾地说:“没……没说什么,我……我……我是说,娘子想念相公,不……不想去了。特地回来陪相公的啊!”宝玉皱了一下眉道:“芳芷师傅叫你去,你怎么又回来了呢?”假黛玉觉得无言以对,就赶紧“哎哟!”哼了一声,蹲到地上,装病。宝玉见“黛玉”一副不舒服的样子,就去扶她说:“娘子,你没事吧!我扶你赶紧进屋躺着,我想,芳芷师傅她会原谅你的。”假黛玉讨厌那些符咒,但是现在又开不了口叫宝玉马上除掉这些阻止她进屋的障碍物,怕引起怀疑。于是,她只好扯谎,说:“傻相公,娘子出门不远就冲撞了邪气,目下,只有请道长来施法为我驱妖降魔才能相安无事。”宝玉着急地道:“娘子,我就去请道长来。”假黛玉嗲声嗲气道:“恐怕道士一路来回时辰太久,我熬不过去。不如我与相公一起去吧?我内力深厚,目前还可以提气运功对抗一阵子,加上有相公扶着我,这一路上不碍事的。”宝玉想想也是,就同意了。“夫妻”二人没走几步,狐仙便暗中做法让宝玉先去小解,然后趁宝玉不在,走至路边的街角,对着一株老柳树的一条枝伸手一指,柳枝就立刻发出一道绿光,降落在地,变成了一个扛着测字算命大旗、留着芦苇半花白的髭须的相士。相士一边大声吆喝着:“各位爷,算命、看相、摸骨、测字、排四柱、堪舆阴阳喽!顺带还可以医治疑难杂症,破解巫蛊毒瘴……不灵不收钱!”一边快步朝宝玉走来,对宝玉道:“这位公子,我看你印堂发青,五鬼缠身,近日恐有大灾祸……敢问公子是不是家里最近出现了妖怪?”问完,不等宝玉回话,马上又转而对假黛玉道:“哎呀!糟了!这位娘子中邪颇深!”宝玉觉得很奇怪,这个江湖术士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真是神机妙算啊!“是的是的,老神仙请您继续说下去,我应该怎么办!”宝玉内心惶恐、焦急地道。相士道:“那妖怪起初是只白毛狐狸,后来变成一个女的……”狐狸精夜袭还历历在目,宝玉一边听着老相士栩栩如生的描述,他感佩地连连拱手作揖道:“不错,不错,事情正是如此。老神仙,一切皆为您所言中了!”博得了宝玉的信用,老相士又问宝玉家里最近可否请了法师做法,贴了很多符咒及八卦阵。宝玉点头说:“是的,老神仙。”相士忙露出一脸紧张的样子来,糊弄宝玉说:“那些符咒等,虽然有用。但是,只可保你们不出屋的情况下不为魔怪所伤,而出了屋,魔怪照样可以对你们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呵!”宝玉听言,慌忙着急地道:“话说帮人帮到底,既然老神仙神机妙算,算出来晚生家有横祸,不如求老神仙想个好的破解之策吧!您的大恩大德,晚生永生难忘!”相士笑着伸手从腰上摘下来一个葫芦,从葫芦里倒出来两粒褐色的闪闪发光的丹丸,并告诉宝玉说:“我这里还剩下最后两颗颗辟邪丹,你们夫妇俩吃了它,以后什么妖魔鬼怪都无法接近你们,伤害于你们。但是此丹丸与屋内的画符由于不同法道相冲撞,你们还得先将画符除去并焚毁干净方,老朽的丹丸方可以在你们的体内奏效。”宝玉好奇而仔细地盯着相士从葫芦里倒出来的两粒丹丸,兀自嘀咕着:“仅此一颗小小丹丸,看上去很普通不起眼,……难道它真会有老神仙所说的这么灵吗?”假黛玉听到宝玉如此说话,忙用手肘撞一撞宝玉的腰,悄悄地侧头与他耳语道:“相公,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看来老天有意助我们,你就别再怀疑老神仙了。他与咱们无冤无仇,又为何会害咱们呢?待会儿你把老神仙惹生气了,他不再给咱们仙丹,那么,从此以后,你我就都不能彻底放心地摆脱妖魔的骚扰。”宝玉痴痴地“哦”了一声。老相士见宝玉还不十分信任自己,便又故意卖关子说:“老朽这丹丸只赐有缘人,别的人,花万两黄金,老朽也是不给的。”“宝玉夫妇”接下相士所赠丹丸,当即谢过,一一吞服下肚。

“此时正是拿下画符的良辰,事不宜迟,阁下速去拿下画符将其焚毁,好让方才服下的丹丸早些显灵护体。”宝玉又想起黛玉临行前再三叮嘱自己的话,“相公,我日落前一定会赶回来,你千万不可动任何一道符,否则,狐妖缠身,到时候,道行再深、仙法再灵的道长也将难救你我于水火了。”娘子的话还言犹在耳,于是,他看了看假黛玉,犹豫地道:“这……?娘子真的要焚毁灵符吗?你不是说过了,……”假黛玉忙道:“相公,我也本想留住这些画符,可惜仙丹与画符只能选一。既然仙丹强于画符,二者取一,肯定取仙丹了。这位相士如此神机妙算、神通广大,不如咱们暂且信他一次喽!加上看他长得慈眉善目、道骨仙风,也不像个坏人啊!况且,我们与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也没有理由要害咱们呀!你说是不是?”宝玉又抬头多看了几眼那老相士,打量着他确实长得慈眉善目,就应允了假黛玉的话。假黛玉赶紧借口说:“相公,我的脚崴了,这件大事就有劳你了。”宝玉依言跑到屋内,搬着凳子,爬上墙去,将原先精心布置的符咒都撕个干净。假黛玉在门口看着宝玉上当了毫不知觉,高高兴兴傻不拉叽地双手端着一口废弃的铁锅,引火燃烧一堆纸符,顿刻间,所有纸符皆一同化作火灰,假黛玉心中好不快慰!

灵符已毁,假黛玉终于可以毫无忌惮地大摇大摆进屋去了。她心中暗自庆贺顺利过关,现在正是下手的大好良机。

一进屋,假黛玉的脚就不瘸了,她迅速关上门窗。宝玉这才感觉到“黛玉”的举动有些异样,但是此时他已经成了瓮中之鳖,无处可逃。“娘子,你怎么有些怪怪的?”宝玉有些害怕地问。假黛玉边步步逼近宝玉,边哈哈狂笑着说:“贾宝玉,连你真正的娘子都不认得,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哼!实话告诉你我是谁吧!我是只修炼千年的狐仙,你梦中的情人白雪。”宝玉此时已经吓得满身是汗,发着抖,着急地拔出腰间的祖传宝剑道:“不……不……不管你是何方神圣或妖魔,你……你最……最好不要过来,这是我家,休得无礼,请你快……快出去!”假黛玉一下子变成如雪的样子,施法,双目射出两道红光,将宝玉的心智迷乱。宝玉顿时就像是被她用线牵着的木偶人,她爱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局已经设好,假黛玉为了天衣无缝,不让林黛玉怀疑宝玉的举动是有妖魔作怪,于是,她又施法,变出些假的符咒,飞满了墙。

直到夕阳西下,黛玉急急忙忙赶回,推门一进屋,透过白纱帐,隐约看见床上躺着宝玉和一陌生女子。宝玉光着膀子,一条胳膊还搭在那女子的腰上。只听宝玉眼睛虽眯着,但嘴里却断断续续在哼哼叽叽着:“如雪,我想你想得好苦啊!从今往后,我要你做我的小妾,求求你,求求你,如雪姑娘,你就答应了我这个可怜人做你的夫君吧!”那女子怒道:“谁稀罕做你的小妾,我要做正的。否则,我将从此不再来见你,不再与你有一枕之欢。”宝玉忙着急地有气无力举起手来,发誓:“皇天在上,厚土为证,我贾宝玉将娶白雪为妻,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那女子故意道:“那你的糟糠妻子呢?得休掉她!”宝玉应和道:“休掉!”

“岂有此理!看见我来了,还在和别的女子情话绵绵,这简直是视我如无物!”林黛玉气呼呼地环顾四周,看看这壁上的画符尚在,她内心伤怀道:“贾宝玉啊贾宝玉!我真的是看错你了。我想方设法避妖,因担心你安危,饭也顾不上吃,饿着肚子赶回来为你做饭,没想到,你却在与你的梦中情人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你如何对得起我,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今天你不把事情说个明白,给我一个好的交代,我定饶你不得!”

“你走吧!最好以后都别再回来!我再也不要见到你,林黛玉。你没看见我现在拥有了新宠:如雪姑娘吗?还不快快消失,以免破坏我们的好事。”黛玉听着宝玉冰冷绝情的话,字字句句都像是尖针,扎在她的心口上。疼,黛玉只知道心在滴血,已经毫无了欲望。她悲愤交加,立即碾墨,疾笔写下一封休书,然后自己画押,将休书掷在地上,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跑,黛玉拎起裙摆,飞跑着。这不是胆怯、懦弱、逃避,是心碎、情绝,是伤心!

“呜呜”风从在耳边擦过。风擦不干黛玉的泪眼。风也在陪伴黛玉不停地哭泣。宝玉与那陌生女子在床上的一幕幕,一直在黛玉的脑海里清晰地频频地闪现。黛玉的心在滴血。她也头也不回地一直往前奔跑,边跑边唏嘘落泪。街上人多如麻,为了不让世人看见自己在哭泣,黛玉举起硕大如蕉叶的翠袖,遮住她的大半张秀脸。

直跑到前面树林子里的河边,河横在眼前,挡住了去路,黛玉方停下,伫立在河边。她把悲泪洒落在路旁的野花上,野花凝露,更加美丽、迷人。桃腮挂满晶莹泪珠的黛玉,此刻,夕阳中,河波里,她的丽影,更加楚楚可人。

两岸的垂柳,在微风中,飘啊飘。曾经,多少次,黛玉与宝玉夫妻友好的时候,手牵着手,常常散步在河畔的垂柳荫下。沐浴着和风,赏着澄澈的蓝天中,日出日落。如今,山河依旧,而物是人非,……黛玉只想好好地哭一场,释放心中的苦闷。她环顾四周,无人,心想:在这里我可以放肆哭了,反正也没有人听见看见。于是,黛玉张嘴号啕大哭起来。哭声,震荡四方。

哭累了,黛玉望着不平静的河水。河水一直欢快地向东奔流,而此番我呢?我的人生路该如何走?好不迷茫!人生如果也是一条河的话,就是从生流向死。黛玉呆望着河波,悲哀地想。世人都说酒能醉人,殊不知感情也能让人醉。酒醉片刻可解,而情醉,或许终生醉沉梦中。迷茫!我真的真的好迷茫呵!我忘不了那宝玉呆子,可是,他竟然忍心伤害我。我是为他而活的,没有了他,我的人生路还有什么意义?!人生没了意义,人生路我也不要再继续走下去了,就让它直接通向终点——死亡吧!想着,黛玉眯上了眼,欲纵身一跳,了结此生。

“不要啊!徒儿,不管你遇到何事,都要坚强地活着。柳暗花明又一村就是这个道理。只要你还活着,一切皆有转机的余地。切记记住师傅这话。”突然,黛玉的耳边回想起白天和春野在山洞里,师徒三人一同在花月洞吃着点心,听着师傅传授心经,望着山洞外,夕阳陨落残霞,慢慢坠入云海,黛玉想着宝玉在家中一个人,不放心,该早些回去,就匆匆辞别了师傅。欲离开前,黛玉因为心中有些心神不宁,起身时,不小心手肘一拐,撞碎了一个碟子。幸亏碟子未碎,但碟子里的人生果已经散了一地。黛玉恐遭师傅责骂,慌忙蹲身,失魂落魄地爬到地上去一一捡起。芳芷看今日黛玉入洞,一副心中有事,无法安静的样子,在黛玉临走前,特地关心地掐指为她算了算最近的情况。算完之后,芳芷的脸色立刻变了,但是天机不可泄露,黛玉命中注定遭此劫难,于是芳芷只是再三叮嘱黛玉:“最近你有祸事,不过,生命可贵……”接下来的一番苦口婆心的金玉良言,就是循循诱导黛玉遇到困难时,千万不要自寻绝路。

“师傅!师傅!……”黛玉在心里一遍遍呼唤着师傅的名字。这个世界,爹娘没有了,亲戚那里,顾不上自己,丈夫已经沦落她人之手。如今,唯一亲近之人,只有师傅了。在这人生的无处可走的绝路上,黛玉想起了师傅。她决心,现在马上就去师傅那里,借着月色,骑着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