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尘只知道自己经历了一种极致的痛楚,从身体,到心上的痛,仿佛将她整个人都置于烈火之中焚烧,一直到化作灰烬……
可是,当她缓缓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竟然躺在一间简单精致的房中时,才终于确定,原来她竟然没有事!
轻尘脑中一片空白,却只觉得痛,头痛,心痛,全身上下都痛。
“咳咳……”她终于克制不住的咳嗽起来,脑中霎时间恢复了清明,伸手抚上自己的腹部,却没有发现丝毫异常。
也就是说,孩子还在。
可是,他呢?
轻尘抬头打量着深处的这间屋子,这才看出依旧是皇宫中的建筑风格。她强行挣扎着坐起身来,刚欲下地,却蓦然听见门响。
门被推开了,一个宫女站在门口,见她醒了,蓦地惊叫了一声,竟转身就往外跑去。
轻尘顾不得思量,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痛楚,赤脚下了地,跌跌撞撞的扑到门口,往外看去,才知道这里竟然是承乾宫。
是承乾宫,那么,他也在,他也没有事了?
轻尘想着,抬脚便要往外走去,却蓦地撞到了一个人身上,差点摔倒在地。幸得被那人托住了,才没有倒下。
她怔怔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儒雅深沉的脸,分明透着一股熟悉,却又是那样陌生。
“你是谁?”她微微用力挣脱了他,以门框支撑着自己的身子。
眼前的男人微微勾起了唇角,竟然是微讽的笑意:“一个闲人。”
“轰”的一声,轻尘脑中蓦地闪过什么,震惊的看着他。
这个声音,这样低沉缓缓的声音,分明是在她记忆中存在的。她蓦然记起了多年前,她在太后宫中被用刑的那一晚,就是这样一个声音,在太后发出那声“谁”的时候,不急不慢的答了一个字——“我”。
蓦然忆及往事,突然仿佛一道强光闪过脑海——在当时,她就已经觉得这个声音耳熟,可是却无法想起是谁——但此时此刻,她想起来了,她想起了面前这个男人是谁。
“宁……”轻尘蓦地握紧了手,身子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称呼他。
宁晋鹏,她的二叔,然而,却又是她生母的丈夫。
怎么称呼,都是尴尬。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正如她被用刑的那个夜晚,他又怎会倏地出现在皇宫之中救下她?莫非此次,亦是他救了他们?
思及此处,轻尘蓦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他呢?他在哪里?”
“他伤得很重,除了背部,身上很多地方都被烧伤了,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当然,也未必醒的过来。”宁晋鹏神色淡漠,语气也同样淡漠。
轻尘心中仿佛被什么重重击了一下。除了背部,他还有其他地方被烧伤?
她分明记得那时他仰躺着,而她伏在他怀中,听见他的心跳逐渐消失,而她,也缓缓闭上了眼睛……他们分明在一处,为何她没有事,而他却被烧伤?
她没有再等待宁晋鹏的答案,而是自己跌跌撞撞的朝他的内寝走去。
刚刚来到门口,一股浓烈的药草味便扑面而来,掩盖了里间原本清冽的龙涎香,那样刺鼻。
然而轻尘也顾不得许多,一下子扑到了床榻边,待看清床榻上躺着的他时,全身却蓦地一震,僵住了。
他双眼紧闭,唇色几近乌黑,而脸上,好几块斑斑的白点,都是涂的药膏,可是几乎都快遮去了原有的容貌,若非她这样熟悉他的脸,她几乎都认不出眼前这个人,竟然是他,从前俊朗翩然的他。
而他的身上,竟同样都涂满了那白色的药膏,双臂,双腿,还有她视线无法触及的背部,竟都是那样的惨不忍睹!
轻尘禁不住用手捂住了嘴,不想让自己哭,可是眼泪不断的落在手上,她根本无力克制住。
“晟……”她低下头去,避开他脸上的伤口,小心翼翼的抱着他的头,一声又一声的唤他:“晟,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我,你睁开眼睛……”
可是他,却依旧紧闭着双眼,任凭她的眼泪落了满脸,却依旧毫无一丝生气。
后来,轻尘守着他的时候,才从吴永连的哭诉中知道了当日的事情。
那夜,静心庵中火势极大,甚至差点蔓延到周围的宫殿。没有侍卫敢进去,连本领高强如风林,都只能看着那场大火无能为力的摇头,最后蹲在地上抱头哭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宁晋鹏是怎么出现的,可是当所有人看见他之时,都只见他衣角一闪,竟然就进入了那熊熊燃烧着的火场之中,不过片刻之后,将奄奄一息的萧晟和轻尘带了出来,而他自己,竟然可以毫发无损。
所有人都看见,当时的萧晟紧紧将轻尘抱住,护在身下,而他自己身上的衣衫,却已经被烧得残缺不全,手上腿上的烧伤竟然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