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认为,自己做了场噩梦。
浑浑噩噩的转醒,入眼的,就是帐内的装饰。
“你终于醒了!”一道略显沧桑的声音响起,巧儿努力偏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这位自己尊为父亲的人。她一直认为,这个父亲是在乎自己这个女儿的,昨夜的重重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挣扎着起身,扑在国王怀里,委屈痛哭。
国王眼中浮现出一抹厌恶之色,但他却很好的抑制住这份厌恶,转而用极其温柔的声音说:“好了好了,不哭了,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闻言,巧儿身形一僵,又重新放松下来,眼中带着一抹狠戾。
那天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天以后的一个深夜,一个红衣女子被人从营帐中带出来,悄悄的放在了菲普利尔的屏障外。
当巧儿被捡回去,按照之前的约定,她在第二天清晨悠悠转醒。她原本以为自己寻到了安慰,谁知道其实是把自己送到了另一个危险地带。
当她将自己是如何在寻找神坻时被未来婆婆发现可疑之处,然后被故意带着走错误路线,并且因心虚,将婆婆退下悬崖的事告诉了那个所谓父亲时,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巧儿没有瞧得多真切,正要仔细去看时,他又恢复了先前那副慈爱的模样。
梦总是要醒的。她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以故意杀害婆婆的名义威胁,又再次找了一批人伤害了她,被丢在这里,然后又被人捡了回来。那一刻,她才明白,那个所谓的父亲对她,从来都没有亲情。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昏黄的烛光摇曳,她稍微动了一下,惊动了一直守在她身边的来哥。
“巧儿,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来哥的双眼布满了红血丝,显然没有好好休息!
守在门外的人听到动静,也都匆匆赶了进来,族长率先进来,急急赶到巧儿的床边,问道:“巧儿,你阿妈呢?她不是和你一起离开的吗?为什么她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他的神情太过急切,情绪也很激动再加上巧儿明显受到了伤害,所以,为了防止巧儿回想起什么并不美好的记忆,来哥赶忙劝阻:“阿爸,你先不要太激动,巧儿现在身体太虚弱,可能记不太清发生什么了,先让她好好休息,我们先一起去找找阿妈好吗?”
族长还想再问,却在看到巧儿的样子之后,还是于心不忍。于是,他突然失了力气,任由别人将他拉走。
“是……阴谋……”在他们搀扶着族长走至门前,巧儿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在厨房里煎药的伢妹内心满是担忧:巧姐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回来后所有人都面色沉重;她只知道巧姐姐受伤了,却没有一个人允许她去看望受伤的巧姐姐。就算是被叫来煎药,也只允许把药送到房门前,不让她进去。
巧姐姐到底怎么了?阿妈有没有被找到?没有一个人回答她的问题。她悄悄摸出脖子上挂着的银口哨,细细摩挲了一阵,又将它放回去。此时,药也煎的差不多了,该送去了。
她把药倒进碗里,然后端起来,就往来哥的房间走去。巧儿本就是来哥的未婚妻,临时被安置在这里也并没有什么不对。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来哥的房门前没有围着一群人。房间里倒是明亮,只是房门紧闭,和她之前来时一样。唯一的不同,也就是现在没有拦她的人。
伢妹端着药,站在原地踟蹰不前。原先等她到了来哥的院子里,就会有人来把药端走;可是现在她就站在院落中间,却没看到一个人。
看着眼前明亮的房间,她还是迈开了脚步。来到房门前,她稳了稳心神,抬手就要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动静:“他是我们菲普利尔人几百年的信仰,是我们的神,你怎么能这样污蔑他?”
伢妹的手停在半空中,菲普利尔人的信仰不就是……她知道偷听并不是什么好行为,可是这件事与那个人有关,她还是忍不住,稍稍侧身,好听得更仔细些。
此时,来哥的声音响起:“是啊,巧儿,克诺韦恩是我们的信仰,他不可能是这种人!”
旁边几个被叫来照顾巧儿的妇女应和道:“就是,克诺韦恩可是神,如果他真的需要女人,只要他的一句神谕,我们都会把族里最年轻美貌的女子送与他,哪轮得到你一个外族人?”
她身边的一个大嫂立即帮腔:“我们的克诺韦恩没有理由对你用强,族长当时好心,收留了你们这对胡子母女;你母亲在你七岁时离世,我们好好将你母亲安葬后,又好好照顾年幼的你,族长夫妇更是把你当做女儿抚养,现在还让你成了来哥的未婚妻,你为什么要亵渎我们的神?”
“该不会是你自己和外面的胡子私通,被族长夫人发现,于是你联合那个奸夫,杀害了族长夫人,又编了这么一段故事来骗我们吧?”人群后,一个老妇人边说边向前走,十分嫌弃的扫了眼巧儿。
这名老妇是之前为来哥说媒的媒人,因为自己相中的那些个好女孩全被来哥以各种理由推拒了的媒人,本就是族中最有威望的长辈,被下了面子再加上巧儿根本就不是菲普利尔人,她一直看这个巧儿不顺眼。
巧儿藏在被子下的手紧握成拳,来哥立即跳出来维护道:“老姑婆,你不要在那里胡说八道,巧儿为人我最了解,我阿妈也一定不会有事!”
老姑婆不乐意了,立即说:“我怎么胡说了?当初给你说亲时我就和你说过,胡子女人要不得,咱们菲普利尔几百年的传统就是不与胡子通婚,你坏了规矩,非要娶这个女人。现在她还大逆不道的侮辱我们的神,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配成为未来的族长夫人!”
“都给我安静!”一直沉默不语的族长突然出声,让他们瞬间噤声。
他慢慢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床边,面色严肃,居高临下的看着巧儿,沉声道:“你可知道,污蔑神明是什么罪?”
来哥从未见过这样的父亲,总觉得他太过吓人,怕他吓到巧儿,正欲出声阻止:“阿爸……”
“你闭嘴!”族长一声呵斥,随后,又问了一遍:“你,知不知道污蔑神明是什么罪?”
巧儿深吸一口气,坦然的迎向他的目光,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所以我说,这是个阴谋。一场虚假的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