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听到这句话，里奇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喃喃道。
夏尔合上书本，终于抬眼，看向这个可怜的男人。他知道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不小。深爱的人还活着，还出现在他能找到的地方，这种失而复得的惊喜，他感同身受。
将手上的书本放回书架上，直视着面前有些失神的男人，夏尔开口道：“虽然这听起来不可思议，可它就是个事实。”
里奇的心止不住的颤抖，失去焦点的双眼又重新落在夏尔身上。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但还是有些颤抖的说道：“当初我找遍了所有我能去的地方，你也去了所有我去不了的地方，我们都没有找到她，不是吗？而且，就算当时卡侬留着她，过了这么久，身为人类的她也早就……”
后面的他不敢再说下去，就算这是既定的事实他也不会去承认。
见他这样，夏尔无奈地叹口气，缓缓开口：“有一种禁术，叫暗影空间。它是一种针对人类空间牢笼，一个空间只能关一个人。那里面没有时间，人在里面不会有时间流逝的概念。”
夏尔停顿了一下，眸子黯了黯，有种情绪一闪而过，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继续说：“这种禁术，是当年与我父亲争夺赫琳兰德主神之位的厄尔索独创的禁术之一。”
里奇听得震撼：“还……还有这种禁术？所以说……”
夏尔打断了他的话：“你听我说完。”
“这种禁术除了施术者，没有人知道在哪里；就算被放到你面前，你也无计可施。因为只有施术者可以自如的打开空间，将人放出来。只是……”
“只是什么？”里奇急切地问道。
夏尔稍作沉吟，还是决定告诉他：“暗影空间里面没有时间，被关进去的人会忘记从前的自己。当施术者将他释放出来后，那人也只是个没有记忆，没有感情的，任由施术者操纵的傀儡。”
里奇如遭雷击，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说……卡琳娜之前一直都被关在暗影空间里，所以……所以我们才找不到她？可……可是卡侬为什么要这么做？当时的我对他明明是绝对臣服，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的妻子？”
“因为我放过了你。”夏尔直截了当的开口。
“因为我放了你，让他发现了我对人类……不对，背叛神明之人的怜悯；要知道从前的我，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背叛神明与恶魔做交易的人类。”
说到这，夏尔叹息一声：“你妻子的一番话动摇了我，她问我在你们需要神的时候，他又在哪里？我答不出来。这也让我开始怀疑：是否神的每个决定都是对的？人类之所以背叛神明，是否因为有些时候，他们所信仰的神才是绝望本身？”
“因为这种动摇，让我放过了你，也让卡侬认为，你在某一方面已经不再适合做他的使者；而让我动摇的你的妻子，或许可以成为一个好傀儡。”
知道这一切的里奇早已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他的妻子，在离开他的那段时间里，变成了傀儡，对于这一切，他毫不知情。
“她在哪？”他听到了自己有气无力的声音，仿佛被抽离了灵魂。
夏尔从来都不会去安慰别人，也不觉得此时此刻，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的神情依旧淡漠，冷冷道：“她现在叫杰西卡，在哪我不知道，卡侬把她藏的很好；我所知道的，是她现在就在我们学校任职。我今天来除了告诉你她的消息之外，更重要的是提醒你：她现在是卡侬的傀儡杰西卡，不是你的妻子卡琳娜。”日后如有必要，我一定不会手软。
后面的话，他不必多说，里奇也能心领神会。说完这些，夏尔便消失了。
看了看只有他自己一人的卧室，里奇一下子失去了支撑的力气，瘫坐在地上，空洞的眼神盯着某处，心中是无尽的悔恨。
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自己执念太重，放不下怨恨：对背信弃义者的怨恨、对联合起来反抗他的小国的怨恨，更是对自己的怨恨。
他记得当初自己被怨恨的矛钉在城墙上的时候，下方是一群战士的残骸，有他的士兵，也有那群叛国的士兵。
他不记得自己被钉在这里多久了，他听着城中时不时传来的凄惨叫声，那是城门攻陷后，没来得及逃走的他的臣民们的声音。
看着城墙下的那些啄食腐尸的乌鸦群，时不时的有几只在他的附近徘徊，似乎在等他咽气，好随时飞扑上去，将他啄食个干净。呵！他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地死去？那些背叛者才是最该死的！凭什么，凭什么？
他的怨恨日积月累，直至将他完全包裹其中。这个时候，那个男人出现了。他在黑暗中慢慢现身，戴着可怖的鬼面具，身披及地的黑色斗篷，身子漂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奄奄一息的他。
“你的怨气很强烈啊，强烈到它们无法靠近；所以没办法，我只好亲自现身来取。”这人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他是谁？是恶鬼吗？
里奇从不信仰神明，他每攻陷一座城，第一件事就是拆了那里的教堂神庙，砸碎所有的神像；他统治的王国里更不允许出现一位宗教徒。他认为所谓的神，不过是胆小者臆想出来精神寄托，而所向披靡的他，才应该是信仰。所以他的臣民，以他为信仰。
可是没想到，他却败在了，从神那里获得力量的所谓信徒手中。
“给我……力量……”在那人刚刚抬起手，准备收取他的怨气时，他说出了这几天以来的第一句话。
“什么？”那人停下动作，向他确定，刚刚他是不是在……请求自己什么？
“力量……我要……毁灭一切……足以……与神抗衡的……力量……”
虽然他的声音微弱到几不可闻，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异常的坚定。
听他说完，那人笑了，似乎是嘲笑。
过了一会儿，那人止住了笑，说：“毁灭一切的力量我不会给你，区区人类，没有这个资格；而且凭你一个人类竟然妄想与神抗衡？你也配？”
话音一转，他接着说：“不过复仇的力量你还是有的：就是你眼中对神的憎恶，对人的怨恨。看在你为我提供了这么多怨恨的份上，我就将你身上的怨恨转化成力量。至于这份力量如何……就要看你的怨恨有多强烈了。”
后来，他就完全失去了意识。当他再次醒来时，就变成了恶魔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