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大的退步,就是换他回来,万世疏离,在他看来,她是什么?是他的障碍吗?是他的烦恼吗?
“倔强的人,往往要吃些苦头。你知道的,我对你从来不会手软!”他加重了力道,即使她的嘴角鲜血淋漓,他还是想把那颗长眠丹塞进绮罗的嘴里。
“我忽然好恨你!”绮罗张开嘴,说了一句。
眼泪也好,鲜血也好,这就是她用两世换来的。
他将长眠丹塞进了绮罗的嘴里,掌心聚起一道灵力,将长眠丹催进她的腹中。
绮罗紧紧的抓住了炎真的手臂,含恨的看着他:“长眠...你可知...形同杀我!”
意识渐渐模糊,长眠丹的药效,她是知道的。曾经,她在芒山也给君无忧服用过,不过,那时良安给它定了个期限,不过七年之久。
不知这一次,炎真给她吃的是多少年的期限?
长眠而去,幻梦而归。
两世的执念,都在这场梦里粉碎。
没有谁会一直爱着一个不可能的人,也没有谁会一直傻傻的等着没有结果的结果。
炎真抱起沉睡的绮罗,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南天门下的青烨。
曾经清贵高华的青烨上君,此时,已是病入膏肓的样子。
“青烨,你与妖类通婚,违背天旨,如今,你情根已拔,****已灭。只有顺应天意,你才有活路一条,若你执着不放,结果只能万劫不复。”炎真声音冷漠,字字诛心,作为神界的法度却也是在劝慰青烨,凡事不要太过执着。
青烨捂着胸口,一口血喷在了南天门的牌坊上,血洗刻了龙飞凤舞的白石。
情根已拔,****已灭。
他不愿去忘,曾经,他爱上一个叫白萝的女子,她也没什么好,只是一只修为都靠机缘的萝卜妖,是整个妖界的笑话。但那又如何,他喜欢就好了。
可是,炎真回归以后,法度重掌,为了保护白萝,青烨自愿回天界受罚。
神界最残忍的不是把他推下诛仙台,而让他舍弃最着迷的人和事。
拔出情根。
对于他来说,最残忍,最痛苦的就是那一瞬间。
看着离去的炎真帝君,南华轻叹:“他们明明深爱着对方,却要彼此煎熬,万世为敌。”
古月忽然摇头叹息:“可惜,好好的青烨上君也被情劫毁了!唉.....”
古月拍了拍南华的肩膀,道:“这情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你要是动了情,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帮你,把它扼杀在摇篮里。”
“滚,吾辈六根清净!”
“啧啧啧,看看,青烨上君好惨呀!”
“......”
紫极峰
绮罗被放在空荡的殿内,不知何时,这个殿,被炎真叫作长情殿。
长情殿是在水墨宫的时候,绮罗起的。
炎真不可能忘记,可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待绮罗呢?
大概是因为,三十万年前,艳芜犯下的错,让他爱恨掺半。
炎真坐在床边,一只手扫开绮罗铺在床上的头发,皱起眉头的样子,还似当那样倔强。嘴角还有血,是她太倔强,也是他太狠心。伤她,非他本意,因为,他站在那个位置,注定要伤她的。
“小六,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去死。那些难听的话,我是说给天帝天后听的。”他的手指擦净绮罗嘴角的血,神色黯然下来,是他隐忍的痛意。
他执起绮罗的一只手,握着她纤嫩的指尖。所有的伪装都已卸下,他怎么会舍得她死呢?
“这一觉,你可以睡上一百年。我会想办法让你脱离西蛮煞气,回到我身边,堂堂正正的做我炎真的妻子。”他捧着绮罗的手,轻轻的吻着。
放下她的手,炎真起身,放下罗帐,转身离去,静静的长情殿里,是绮罗长眠的悲梦。
她在梦里,与艳芜分离。
刀山火海
一望无际
艳芜一身红衣,身体绑在十字架上,烈火焚烧,十分痛苦。
绮罗无法靠近她,只能看着自己的前世烧成了灰。
画面一转,又是一番奇景。
黄沙漫漫
她看见艳芜托着一个玄衣男子,一步步艰难的走着。
她不停的说:“炎真,你不能死,你不能死知道吗?我好不容易救了你,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一定要欠着我的这份恩情。”
那是在西蛮的境内,是炎真被伏击后,艳芜赶去救他的时候。
炎真曾挥剑斩妖,曾誓言重诺地说过:“艳芜,我爱你。”
就冲着他的这句话,艳芜誓死也要将他托着离开。
“炎真,你说你爱我的。所以活着,再对我说一遍,好不好?”
黄沙漫漫,狂风扫去了这样的画面。
梦境,回到了桃花湖。
落花阵阵,飘在缓流的水中,映着蓝天,映着一双人影。
他们站在湖边,他的双手从她的身后环抱住,将她的瘦小一揽而尽。
他在她耳边低声呢喃:“你是我的人了,以后要听我的话。”
滴答!
一片桃花落在了湖水中,平静的湖面,倒映的双影震颤。
她的心弦也拨动了一下,弹起了欢调。
“我一直都听你的话,只是你忘了而已。”艳芜羞涩的低着头,她在九重天宫,只听炎真的话,如今,阴差阳差,她已是炎真的女人,以后,她会一直听他的话。
“真的假的?”
“真的,就算你要我去死,我也不会犹豫!”
他揽着她的肩膀,俯身封住她的唇,带着惩罚她的气势,唇角厮磨。
“不许说死!否则,我就不要你了。”他的声音,总是淡淡的,不轻不重。
艳芜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臂,身怕他不要自己。
不顾女子的矜持,先一步擒住他的舌尖。
落花,湖色
她想要的,就是在桃花湖,与炎真一生一世。
如此画面,轰然破碎,甜蜜的两个人都已残落在碎片中。
世界一片苍茫,白雪皑皑。
艳芜站在绮罗的对面。
“绮罗,你是不是已经累了?”艳芜问。
累?
当然啦,爱一个人,那样的累。
她点点头,眼泪忍不住飙出来,止都止不住。
“你要是累了的话,就放手吧!”艳芜说。
绮罗的视线一片模糊,眼泪已经将艳芜的样子晕染,她抬起手,胡乱的擦掉眼泪。
“我不死不灭,除了和他一起煎熬,还有什么办法放手?”绮罗的手指捂着半张哭花的脸,无助地说着。
“不死不灭,是因为我的执念在支撑你,如果你能做到舍弃我,你是会死的。”
绮罗将手指移开,怔怔的看着艳芜。
原来,这世上真的没有什么滴水不漏的事,她也是会死的。
“可他把我困在梦境里,也不知道这一困会是多久?”绮罗苦涩的笑着。叹息声声,悲凉幽幽。
眼泪已经抹干净,神情一滞,其实她是可以做到舍弃艳芜,但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光景。
或许,炎真已经想到了别的办法,让她去死呢?
浑浑梦境,一梦成痴,一梦成魔。
一百年的时光,可能会发生很多,可惜,那些事情,绮罗生生错过。
有些事情是错过,觉得可惜,但有些事情却是过错,令其一生都在愧疚。以至于,她连自己都很埋怨自己。
绮罗答应过白萝,一定要把青烨带回去,可白萝到死都没有等到。
她怀了仙胎,修为低浅,根本承受不了那样的胎气。
擎苍也曾劝慰白萝,舍弃那孩子,保住自己的小命。白萝是个怕死的小妖精,但在那一刻,她已然将生死渡之置外。
没有什么能为自己喜欢的人,生下一个孩子更为幸福的事。
狸君身为妖王,也曾为她考虑过,身为妖类,怀了仙胎的后果,严重到白萝根本承担不起的地步。就好像,那孩子生下来,仙不仙,妖不妖,三界不容。
白萝也曾苦恼过。
可孩子是青烨的,在他没有出现之前,她身为孩子的母亲,应该拿定注意。
等一个人,可以消磨意志,似乎有些道理。
白萝没有那么期盼青烨何归来,而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胎儿身上。
擎苍也曾把最难听的话告诉过白萝,也知道伤了她的心。
绮罗失踪,青烨不在。这中间肯定是有一件了不得的事,也许是不能言说的苦衷,也许是故意弃之。
可是任性的萝卜妖,永远不知天高地厚,她自认为,自己可以守得住那段感情,以及腹中的孩子。
她怀着仙胎到处躲躲藏藏,逃避妖界的惩罚,逃避天界的赶尽杀绝。
那样的日子,步步惊心。
擎苍怜她命苦,也就分文不取,好心收留她在君子谷中养胎。
她一天天憔悴下去,一天天昏迷中醒来。
她吃不下东西,生命,已接近枯竭。
擎苍瞧心疼,便去找良安要了些补元丹,维持她生产那天。
十月后,她生下一个男婴,长得颇有青烨那等精致的外貌。
哇啦哇啦的婴儿哭声,那是坠地后,新生的声音。
她还来不及去触摸那孩子,身体已作飞灰而去,留下的,只有她的一滴眼泪。
“青烨,我等不及了......”
擎苍抱着襁褓里的孩子,心中悲极,世上的痴男怨女,真是太多太多,就连萝卜妖都会有泪。
“不知天高地厚的妖精,若是有一天,青烨他回来了,你让他如何自处!”擎苍看着床褥上的一摊血,黯然叹息。
呜哇的婴儿哭声,让擎苍疼头,他一个大老爷们,从此以后就要带着小婴儿过日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何日才是一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