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翌日,方若童带着她的作品来到了电视台。电视台对她非常的殷切,一到那边编导就拿着节目上要问的问题单给方若童看,跟她确定没有问题后,就让化妆师给她化妆。
经过化妆师的巧手,方若童变得更加清丽可人。她望着化妆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笑了笑,突然觉得录制节目也没那么可怕。
“我们可以出去了吗?”编导走进化妆间,微笑着询问方若童。
“嗯,可以了!”方若童笑了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跟着编导走出了化妆间。
编导带着她来到影棚,可是刚走进影棚,方若童就震住了。
易由希就坐在影棚里,聚光灯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光彩照人,方若童如被雷劈了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仿佛变成了一座石像。
为什么易由希也在这里?师父和编导都没有告诉她易由希也来参加这个节目!
“方小姐?方小姐!”编导在她身边大声叫了两声,方若童才惊醒过来。“方小姐,你没事吧?”看到她脸色苍白的样子,编导担忧地问。
“没,没事……”方若童讷讷地摇了摇头,浑身冰凉,连手指尖都凉透了。
“那我们进去吧。”编导拍了拍她的胳膊,带着她走了进去,方若童跟在他身后,突然觉得双腿有千斤重似的,每一步都迈得那么艰难。
“让您久等了,易先生。”编导走到易由希面前,客气地赔笑道。
“没事。”易由希双腿交叠着坐在沙发上,职业性地淡淡一笑,嘴角牵起一个性感而妖娆的弧度。两年过去了,他褪去了稚气,多了许多男性的魅力,让他整个人更加魅力难挡,任哪个女人看了都要疯狂。
“那我们就开始吧!”编导高兴地笑了笑,然后跑了下去。
方若童楞楞地站在不远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始终没有勇气去看坐在沙发上的易由希,一下子竟然尴尬万分。
还好这时主持人走了进来,微笑着对她说:“坐这边吧!”
方若童顺着主持人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竟然是易由希身边的位置!
“呃……”方若童犹豫不决地望着主持人,双腿灌了铅似的抬也抬不动。
“怎么了?”主持人疑惑地蹙起眉。
“……没事。”方若童暗暗地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走到易由希身边坐下,尽量的离他远点。
几台摄像机对准了他们三人,编导坐在监视器后举起手大声说:“大家做好准备!预备——开始!”
编导一说开始,主持人脸上就立刻挂上了职业性的笑容。
“大家好,本期的明星访谈我们请来了新派插花的创始人易由希先生和本届全国插花大赛的冠军方若童小姐,跟我们一起聊聊最近非常热门的插花!”
随着主持人的话,镜头移向了易由希和方若童,方若童对着镜头挤出了一个局促而僵硬的笑容。
易由希在镜头面前从容不迫,笑容完美得无可挑剔,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明星的气质,冷艳而疏离。明明离得那么近,可是方若童感觉两人面前似乎有一道屏障,把他们隔离在两个世界。
“由希,听说方若童是你的师妹是不是?”主持人突然这么问到,方若童的心脏咯噔猛跳了一下。
她侧过脸,偷偷地观察着易由希的脸色,只见他依旧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然后很直接地回答:“嗯,我们师出同门。”
“你说的应该是花流院吧,听说它在插花界非常有名。”主持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易由希,眼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嗯,是历史很悠久的插花门派,在插花界很有声望。”易由希不紧不慢地回答,谈话间他习惯性地拨弄着无名指上的一枚银色指环,精致的指环在他细长而白皙的手指间闪烁着银色的光泽,看起来无比的优雅。
“那你后来为什么又离开了花流院呢?”主持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方若童紧张地望着易由希,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易由希粲然一笑,轻松地说道:“我不才,被师父赶了出来。”
“呵呵呵,由希真有趣,真爱开玩笑。”主持人掩着嘴,巧笑不已。
方若童有点惊讶地望着易由希,她以为他会避开这些尴尬的问题,可是他却没有,反而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似的不痛不痒。
主持人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易由希,然后偷笑着说:“比赛上有自己的同门师妹参加,你在打分的时候有没有徇私呀?”
易由希看了坐在身旁的方若童一眼,笑着说:“绝对没有,小童的实力我想大家都见证过了,她获得冠军绝对是实至名归。”
方若童的心脏就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隐隐地疼痛着。
他突然叫她小童,像以前一样亲昵,恍惚中她突然有种错觉,仿佛回到了两年前那段快乐而无忧的日子。
“哈哈哈,看来由希对这位小师妹非常的有信心呢!”主持人似乎没有感受到两人之间不一样的气氛,乐呵呵地笑着。
“方若童,你对你的这位师兄是不是非常敬仰呢?”主持人突然转向了方若童,微笑着问道。
方若童惊讶地一楞,转而冷冷地笑了笑:“他曾经是我敬仰的对象,可是现在我们是敌人。”
主持人楞了楞,似乎是被方若童的话给震惊到了,但是职业素养很好的她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笑着问:“你的意思是说你把由希当成竞争对象?”
“也可以那么说。”方若童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那让你用一种花来形容由希的话,你觉得由希像什么花?”主持人突然间好奇地问道,然后用期待的目光望着方若童。
“金鱼草。”方若童毫不犹豫地回答,然后冷冷地望着易由希。满口的谎言,用金鱼草来形容他真是太合适不过了。
“好可爱的花哦,你竟然会用金鱼草来形容由希!”主持人掩着嘴笑了起来,可是方若童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易由希依旧云淡风轻地微笑着,笑容美丽得毫无破绽。
这让方若童很火大,明明是他背叛了师门,背弃了他们的誓言,而他现在却云淡风轻地把一切都抹去了。
笑了一会儿,主持人接着说:“你今天带了作品来是不是,可不可以拿出来给观众们展示一下。”
“可以。”方若童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时工作人员把方若童带来的作品拿了上来,方在中间的茶几上。
“哇,这盆插花作品好特别哦!”主持人一看到方若童的作品就惊叫起来。
作品没有用平常的插花器皿,而用了一个球形的鱼缸,鲜花被插在鱼缸里,然后在鱼缸里注满了水,随着水波的晃动,里面的花朵也轻轻荡漾起来,美得像个梦境。
“嗯,确实不错。”易由希也赞赏地点了点头,幽黑的眸子里第一次泄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
“真的太美了!而且你用的插花器皿居然是鱼缸!花插在鱼缸里竟然这么美!这件作品叫什么名字呢?”主持人望着方若童,好奇地问道。
听到主持人好不吝啬的夸赞,方若童心里非常骄傲,“水中花。”她笑了笑回答。
“很好听,很有诗意的名字。”主持人陶醉地笑着,突然又转向易由希问道,“由希没有带自己的作品来吗?”
“不好意思,最近忙着拍戏所以没有时间插花。”易由希抱歉地笑了笑。
一旁的方若童却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冷笑道:“你不会是江郎才尽了吧,师兄?”
方若童的一句话,让气氛一下子冷了好几度。
主持人的笑容一下子僵硬在脸上,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解围。连编导和摄像师也僵硬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易由希可是大牌,他要是被惹怒了,拍拍屁股离开,那他们这档节目就完蛋了!
可是易由希依旧没有生气,只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可能吧,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前浪可能要死在沙滩上了。”
他的一句话就化解了全场尴尬的气氛,主持人也立刻配合地笑了起来:“由希真谦虚呢,你可不是前浪,你是姜,越老越辣!”
主持人说完呵呵笑着,易由希也配合地微笑着,反倒方若童非常尴尬地坐在一旁,脸色比纸还要苍白。
她明明每句带刺,而他依旧微笑着,好像是在处处忍让着她似的,反衬着她那么的幼稚,像个闹情绪的小孩子。
他真是太虚伪了!
“对了,由希的新片要上映了,能否给我们大家介绍下这部新片?”
“可以啊,这部片子是由一部浪漫的爱情小说改编的。讲述的是一对年轻的男女在爱上对方之后发现他们俩家是世仇,在家族的压力下依旧不肯分离,为了爱为命运作斗争。是一部非常感人的电影。”
主持人和易由希聊着他的新电影,而方若童一句都听不进去。她像座雕像似的一动不动地坐在一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全身冰凉,连指尖都凉透了。
“听起来不错呢,希望大家能够多多支持由希的新电影!”
主持人说了一番总结的话后,节目终于录完了。
2
走出影棚,方若童迫不及待地追着易由希,他在助理的陪同下进了电梯,可是当方若童追过去时,电梯门却应声关上了。她焦急地冲进旁边一部电梯,她要追到易由希,她要亲口问他为什么要背叛师门!
好不容易来到了一楼,可是当电梯门打开时,方若童却愣住了,大厅里聚满了人,全是年轻的女孩子,大波浪的卷发、挑染的金发、蕾丝短裙、公主袖衬衫、粉红色的指甲,眼花缭乱,整个大厅瞬间都被粉红色的气氛给包围了。
那些女孩子个个手捧着鲜花和礼物,兴奋得满面红光,以一个包围圈的形状站立在大厅内,迫不及待地望中间挤,有几个还抱着跟人等高的玩具熊,挤得满头大汗还是不放弃。
方若童被眼前的情景吓到了,楞楞地从电梯里走出来,她朝暴风圈的中心望去,看到易由希正从容不迫地站在人群中,似乎对眼前的情景早就习以为常了。
“由希给我签个名!”
“由希,能不能跟我合张影!”
“由希,我想和你握个手可不可以!”
“由希,这时我给你买的礼物,里面有我给你写的信,你一定要看哦!”
粉丝们你争我夺地拉扯着易由希,易由希淡定地回应着她们的要求,脸上始终漾着职业性的微笑,应对间游刃有余。
方若童站在人群外,根本没有办法靠近易由希半步,刚才激动的情绪也随着一点点流出体外。
易由希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易由希了,他现在是全部女孩子心目中的偶像,悬挂在天上的巨星,那么的遥不可及。
随着那些情绪一点点排出体外,方若童的身体也一点点凉下来,心里闷闷的难受,就像这沉闷的,随时要下雨的天气。
易由希在助理和工作人员的保护下,一点点移出了人群,然后走出了大楼。粉丝们依旧不甘心地追了上去,伸出手拉扯着易由希,呐喊着他的名字。
如潮的人群和喧闹的叫喊声一点点远离,呆呆地站在原地的方若童这才慢慢清醒过来。
大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高大而空旷的大厅一下子显得尤其寂静。她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地走了出去。
才走出大楼,天空就传来一阵轰隆声,闪电如银蛇般扭动着划过天空,紧接着漂泊的大雨就倾泻了下来。
方若童站在屋檐下,雨幕就像一道帘子,阻挡住了她的脚步。
这场阵雨来得太突然了,她没有准备伞,所以只能站在屋檐下躲雨。
景物在雨幕下渐渐变得模糊,方若童收回了视线,无意地张望着,发现屋檐下有一株小野花。黄色的小野花坚韧地迎立在风雨中,娇嫩的小花瓣被雨打湿了,绿叶被泥水溅脏了,细细的花枝依旧直直地挺立着。
方若童突然有点疼惜起眼前的小野花,她蹲下了身子,伸出手掌遮挡在小野花上方,帮它挡去风雨。
展韶华开着车经过时,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隔着被雨幕冲刷得有点模糊的挡风玻璃,展韶华看到一个熟悉的娇小的身影蹲在电视台大楼的屋檐下,头发和衣服都被雨打湿了,瑟瑟颤抖着。
吱——
他用力地踩住刹车,车轮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停了下来。
展韶华从车子里拿出一把伞,然后打开车门,撑着伞跑了出去。大雨即可当头浇下,他不顾大雨,撑着伞跑到了屋檐下。
果然是她!
看到那张被雨水淋得有点苍白的脸,展韶华心里漾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点心疼,又有点欣喜。
他伸出手,把伞举到她头顶。
头顶的雨突然停了下来,方若童楞了楞,讷讷地抬起头,一张如阳光般灿烂的笑脸霎时闯入了她的视线。
“你每次都要给我一个惊喜是不是?上次是突然坐上我的车,这次是一个人蹲在这里淋雨。”展韶华打量着她,性感的嘴角噙着一个玩味的笑容,深邃的眸子里漾着饶有兴趣的笑意。
方若童楞楞地望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娇小的身躯在风中微微瑟缩着。被雨水濡湿的发丝贴在脸上,显得她的脸更加白了,苍白得接近透明。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见她不回答,展韶华薇笑着问。
方若童缓缓地伸出手,指向脚边的那株小野花。
展韶华突然想起刚才走近时,看到她正伸着手遮挡在那株小野花上方,难道……她刚才是在给那株小野花挡雨?!
“你,刚刚不会是在帮这株野花挡雨吧?”展韶华的眼角轻轻抽搐了两下。
方若童抱着双肩,轻轻地点了点头。
居然被他猜中了……
展韶华无奈地扶额,他突然有种敲开方若童的脑壳,看看她脑袋里装了什么的冲动。
是不是搞艺术的人都那么让人摸不着头脑呢?
“起来吧,你这样会淋雨的,我送你回家。”展韶华伸出手,把方若童拉了起来。
展韶华把方若童塞进了车里,然后坐进驾驶座,他打开了暖气,然后递了一盒纸巾给方若童。方若童默默地接过纸巾,一声不吭地抽出几张,擦了擦自己湿透了的脸和头发。
展韶华察觉出了方若童的不对劲,上次见到她她是那么的活泼,话也那么多,而这次却那么安静,脸色也很难看,似乎是经受了什么打击。
“怎么了,失恋了吗?”展韶华边开着车,边装作随口无意地问道。
方若童低着头坐在一旁,过了半晌,才慢吞吞地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了?一副失落的表情。”
方若童低着头,没有吭声,凌乱的发丝遮挡住了她的眼睛,展韶华无法从她的脸上探测到什么表情。
大雨刷过车窗,刷刷的雨声掩盖了窗外所有的声音。
方若童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苍白的手指,双眼却没有焦距。
易由希的脸一遍遍的闪过她的脑海,就像一块石头落进了平静的湖泊,顿时搅乱了一池的湖水。
师父没有告诉她易由希也会来参加节目录制,电视台也没有按照问题单上的问题来提问,她根本不知道娱乐圈的规则,她没有办法那么从容不迫地面对所有问题。
她想这次她一定会在电视上丢很大的脸。
“今天我在电视台丢脸了……”沉默了好久,方若童突然开口说道,可能是被雨淋了,又可能是情绪低落,声音低低的,有点沙哑。
“噗……”展韶华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她在为这个事不开心,上次比赛时她当着所有观众和电视直播能说出那样的话,她还怕丢脸吗?
“你还笑,我以后都没脸见人了!”看到展韶华笑得那么开心,方若童有点火大。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展韶华拼命忍着笑意,装作认真地开着车,但双肩还是一颤一颤的,让方若童更加火大了。
方若童咬着下唇,郁闷地瞪着车前窗,不想再和展韶华说话了。这时,展韶华递了一张卡片过来,方若童惊讶地楞了楞。
“这时什么?”方若童楞楞地接过卡片,粉红色的卡片上印着几个烫金的字,字体娟秀而优雅,“华逸酒店”方若童念着卡片上的字,疑惑地蹙起了柳眉。
“我们家的酒店星期天开张,我希望你能在开张那天来担任嘉宾,表演插花。”就在方若童疑惑时,展韶华这样说道。
“我?”方若童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样商业性的表演她并不想出席,可是她又想到上次比赛她欠了他人情,于是就点头答应了下来,“好吧,就这一次。”她收起了卡片。
“谢谢,我想开张那天一定会很热闹的!”展韶华笑了笑,似乎非常高兴。
车子很快就停在了方若童的家门口,外面的雨也停了。
方若童打开了车门,正要下车,却听到车里的展韶华说:“星期天我来接你,你留个手机号给我吧。”
“好。”方若童把自己的手机号报给了展韶华,然后走下车。
展韶华在车里朝她挥了挥手,然后就开着车离开了,方若童目送着他离开后,转身走进了家门。
3
方若童怎么都没有想到节目播出之后,会给她之后的生活带来多大的波折。
节目播出后的第二天,方若童依旧向往常一样去插花教室,可是刚来到楼下,她就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得不一样了。
大家用异样的目光盯着她,虽然之前她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可是和现在的注目不太一样,她感觉到一道道注视的目光变得犀利了,就像刀子一样,似乎会割伤她的皮肤。
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方若童快步往教室走去。
课上,她一边演示,一边给大家讲解着插花技巧,突然一条蛇从花瓶里爬了出来,方若童吓得尖叫起来。
“嘻嘻嘻……”
周围传来一阵窃笑声,方若童恼怒地转过头,却看到大家都低下了头,嘴角偷偷上仰着。
所有人都一个表情,仿佛带上了一副鬼魅的面具,一股冷意袭向方若童。
方若童紧紧地咬着牙,忍受着胸口窒息的感觉。她从包里翻出了一个塑料袋,然后用笔拨着那条蛇,把它赶进塑料袋里,待蛇游进塑料袋里,她赶紧扎进了袋口,然后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她把这件事当做一个恶作剧,然后像往常一样上课。下课后,她走出大楼,却被一群女生拦住了。
那群人大概有十几人,带头的是个个子高高的女生,她站在方若童面前,趾高气扬地说:“今天的礼物都收到了吗?”
“礼物?”方若童疑惑地蹙起眉,突然想到那些恶作剧,眼神也变得戒备起来,“那些东西都是你们放的?”
“是的,那只不过是给你的一些警告!”
“哼!我不知道你们的意思。”方若童不屑地撇开脸。
那高高地女生冷冷地笑了笑,讥讽道:“愚蠢的女人,你连得罪了什么人都不知道吗?那我就告诉你吧,当是可怜你的愚蠢。”
“……”方若童瞪着面前的女生,暗暗地攥紧了拳头。
那女生的眼神一下子犀利起来,盯着她,严肃地说:“你得罪了所有易由希的粉丝。”
方若童的心脏咯噔猛跳了一下。
“你在电视上那些攻击性的语言已经惹怒了易由希的所有粉丝,从今往后你不会再有好日子过了!”高高的女生伸出手指着她,像是在宣判她的罪名一样。
这让方若童觉得很可笑,她冷冷地说:“我没有攻击他,不过是公平竞争而已。”
“你有什么权利和由希争!完美而高高在上的由希岂是你可以攀比的!”
“不要以为你是易由希的粉丝就可以为所欲为!”
“由希那么温柔善良你就以为可以欺负他吗?我们不会让你伤害他的!”
旁边的女生按捺不住了,你一言我一语地大嚷道,就像是一只只捍卫着自己领地的母狮子。
方若童冷冷地扫了所有人一眼,不屑地牵起嘴角:“他真有那么善良吗?你们了解他的为人吗?他不过是用虚伪的面具欺骗所有人而已!”
“不许你诽谤易由希!”一个矮胖的女生瞬间被惹怒了,挥手就甩了方若童一巴掌。
那一巴掌非常用力,方若童的头都被打偏了,剧痛让她半边脸都麻痹了,殷红的血丝从嘴角流了下来,衬得她的皮肤更加苍白。
方若童扭过头,恶狠狠地瞪着她,冰冷的目光让矮胖的女生打了个寒噤。“我没有诽谤他,我说的都是事实!”她忍着嘴角的疼痛,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
“你说够了没有!”那个矮胖女生气疯了,甩手又给了她一巴掌,“由希不是这样的人!他才不是你口中那种人!由希正直坦然,他是我们所有人心目中的天使!不许你污蔑他!不许你污蔑他!”她抓着方若童的头发,疯了似的用力拉扯着。
头皮剧痛,天旋地转,方若童的身子就像破布娃娃似的在矮胖女生手中晃荡着,伸出手用力抓着,却什么都抓不到。
终于,那个矮胖女生似乎一下子耗尽了力气,双手松开放开了方若童。
方若童直直地倒在地上,衣服乱了,头发散了,嘴角裂了,非常狼狈。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失去焦距的双眼就像蒙了一层雾气,没有一丝光彩。
“这女人太嚣张了!”那几个女生望着狼狈地躺在地上的方若童,依旧很不解气。
“不如给她一点教训吧。”带头的女生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美工刀,“毁了她的容,看她以后还怎么骄傲!”刀刃滑了出来,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没有焦距的双眼被刺痛,方若童一下子惊醒过来。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戒备地望着所有人,手心直冒冷汗。
“把她给我抓住!”带头的女生一声令下,身边的几个女生立刻朝她走来,方若童一个激灵转身就跑。
“别想跑!”那群女生恼怒地追了上去。
4
方若童在大街上跌跌撞撞地跑着,后面一群女生气势汹汹地紧追着,路人惊诧得纷纷躲开。
感觉身后紧紧追的人像尾巴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方若童渐渐无力起来,一不留神,脚下拌了一下,扑倒在街边的一个水果摊上。
“方若童,你逃不掉的!”追逐的脚步声迅速逼近,方若童顾不得身体的疼痛,赶紧爬了起来,抓起几个苹果就朝追来的人丢去,然后扭头继续往前跑。
在跑过一个小巷时,方若童被一个竹篓拌了一下,她朝身后张望了一眼,看到那些女生还没追来,赶紧躲进了竹篓里。
没过一会儿,那群女生就追到了小巷里,她们在小巷里张望了一会儿,没有察觉到竹篓里的异样,很快就跑出了小巷。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离,方若童才推开竹篓,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慢地走出小巷,脑袋昏沉沉的,视线也有点模糊。
眼前的景象倏地虚晃了一下,方若童脚下一软,跌倒在地上,就在身体接触地面的前一刻,一双有力的手托住了她的肩膀。
方若童缓缓地抬起头,在看清眼前的人时,一下子就僵住了。
“易由希!”方若童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瞳孔一下子放大,那倒影着易由希的缩影的瞳孔深处闪烁着不安和震惊。
“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易由希微微地蹙起精致如画的眉,平静无波的声音在寂静而空旷的小巷内回响着,冰凉如水。
方若童一下子被针扎到似的,弹跳了起来,“不管你的事,你放开我!”她用力挣扎着,想挣脱易由希的手。
她根本不想让他看到她此刻狼狈不堪的样子。
她不想让他看她的笑话,她要在他面前骄傲地活着!
而不像现在这样。
易由希没有理会她,他弯下腰,打横抱起她,然后抬起脚走出小巷。
“放我下来!你要带我去哪里!”方若童又惊又羞,巴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可是,易由希置若罔闻似的,抱着她一路往前走,直到走到一辆黑色的跑车前,他才停住脚步。
方若童僵在他怀里,睁大了眼睛楞楞地望着他。他打开了车门,把方若童塞进了车子里,然后坐进了驾驶座,发动了车子,扬长而去。
当方若童缓过神时,她已经被易由希带到了家里,他把她抱到沙发上,这才放开了她。
方若童有点生气地瞪着他,她从来都不知道易由希居然那么霸道。是他以前就这样,还是后来变了呢?
易由希故意忽视掉方若童恼怒的视线,走进了房间。方若童这才放下了戒备,细细地打量着他的家。
易由希居住的地方很大,可是很空旷,除了些必要的家具,没有多余的摆设,给人一种很冷清的感觉。
易由希一个人住在这里会寂寞吗……
脑海里突然划过这么个想法。
心微微的刺痛,仿佛被针扎似的,方若童紧紧地咬住下唇。
这时,易由希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中捧着一个药箱。他在方若童面前蹲下,然后把药箱放在沙发上。
方若童楞楞地望着他,突然有种窒息的感觉。
易由希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了棉签和消毒药水,他捏起一根棉签,让在消毒药水里沾了沾,然后仔细地帮方若童擦着伤口。
两年后,第一次和他靠得那么近,似乎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以前天天黏在一起,也不会觉得不自然,而现在却微微紧张起来。
两年了,易由希身上多了许多她不认识的东西,明明还是同一个人,却让她觉得非常陌生。
两年里他出落得更加美丽,每个细节都精致到让人叹息。
这还是两年后,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他。
墨黑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拂过精致如画的眉,挺直的鼻梁如玉雕般完美,轻抿的双唇如樱花般透着淡淡的粉色,饱满欲滴。微微敞开的衬衫领口露出细白的脖子,如天鹅般优雅修长。
捏着棉花棒的手指如同是象牙雕刻出来似的,纤细白皙,散发着莹白色的光泽。
一个连指尖都完美到极致的少年,怪不得那么多少女为他疯狂。
似乎是没有发觉方若童在暗暗观察他,易由希非常认真地帮她擦拭着伤口,动作极其轻柔,似乎是怕弄疼了她。
一股暖意从身体里涌现出来,方若童的鼻子酸酸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小时候她被人家欺负了,跌破了膝盖,撞破了头,易由希就是这样默默地给她擦着伤口。
眼前的情景,一下子把他们拉回到了几年前。
“你为什么要离开花流院?”方若童盯着易由希,问出了她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易由希捏着棉花棒的手滞了滞,随即,淡淡地说:“待腻了,不想再待下去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继续给方若童擦着伤口,这么不负责的回答,让方若童很生气,她拍开了易由希的手,大吼道:“真的是这样吗?你明明那么喜欢传统插花,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去开创新派插花?与花流院为敌,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易由希放下了手,抬起头望着她,幽黑的眸子像深邃的夜空,一眼望不到底:“花流院几百年了不知变通,老是守着一些老旧的想法,插花是创新,而不是墨守陈规。”易由希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内回荡着,凉得能透到人心底深处。
他的一席话,让方若童哑口无言。花流院确实非常保守,所以才会渐渐失去吸引力,被人们淡忘。
那她呢?
为什么两年里,他一次都没来看过她?
难道他已经背弃了他们的誓言了吗?
这些问题在她的脑海里回转了好久,甚至都到了嘴边,可是此时易由希就在她面前,她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她怕再次换来无情的回答。
见方若童不再开口,易由希继续为她擦伤口,所有伤口消毒完后,他从药箱里拿出创口贴,轻轻地贴在方若童的伤口上,非常的小心翼翼,仿佛她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