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死了2
一张草席盖着，只露出一双脚，其中一只还掉了鞋。
井子瑜道：“掀开。”
几名苦力犹豫了一下，“公子，这尸身有些吓人，还是别……”
井子瑜眉头一皱，几人只觉一阵胆寒，再也不敢犹豫，立即掀开草席。
井子瑜神情染上一层冰霜，几名苦力掀开草席后，便别过头去，不忍再看。尸身惨不忍睹，几日相处，九凤姑娘大大咧咧的性子，早与他们称兄道弟，谁想到突然间就这么死了。而且如此之惨。
“这夏国人真不是人，这么多人打一个，而且还是打一个姑娘。”一苦力道。
另一人道：“他们本来就是畜生。”
井子瑜的声音冷冷的：“九凤性子最会见风使舵，她怎么会明知不敌却与人对上。”
侍卫道：“听说当时九凤姑娘好像喝了酒。”
“喝酒，不错，她喝了酒，胆子倒是奇大，以为这里还是同洲城，谁都会卖你面子，真是笨蛋。”看着那张被打得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井子瑜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你本来就丑，死后更丑了。”转身对侍卫道，“烧了吧！”
“公子，这些东西呢？”
“什么？”
侍卫道：“在九凤姑娘身上发现的，好像是新买的衣裙，还有一些胭脂水粉。”
井子瑜本来要走的身形就那么定在那里，缓缓转身，“她买胭脂水粉了？”
“应该是九凤姑娘买的，好像是买完东西她才去的赌坊。”
原本面无表情的井子瑜却突然间笑了，“这丫头，知道美了，又是衣裙，又是水粉的。可惜……”还没有用，人就没了。怎么会这般突然呢！前一刻还嚣张地说一辈子很长，转眼间就变成了面前的这块死肉。血肉模糊。捂着心口，觉得空空的，原来这丫头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占了很大的位置。丑丫头……
侍卫见井子瑜看前面前死去的九凤姑娘，怔怔出神很久，忍不住轻唤了一声：“公子……”
井子瑜抬眼，又恢复了面无表情，“都烧了吧！”转身离开。
“公子……”
井子瑜回到客栈，小二迎上来，“公子，你要留的饭菜还在灶里热着，你看什么时候端上来？这都午夜了。要封灶了。”
井子瑜道：“端到我房里吧！”
侍卫回来时，见公子正坐在桌前看着面前已经冷掉的饭菜发呆，“公子……”
井子瑜抬头，看不出表情，“都办好了。”
“是。苦力也已经给了银子打发了。”
“嗯，收拾一下，我们走。”
“是。”
“赌坊在哪？”
“北。”
井子瑜出了客栈，抬步便朝北走，侍卫跟在身后。
井子瑜突然道：“耳边突然少了一个聒噪的，是不是有些太安静了？”
侍卫抬眼，看不出井子瑜喜怒，只得小心斟酌地说：“九凤姑娘很活泼。”
井子瑜道：“我还觉得她很机灵呢！谁想到竟然这般的短命。”短到让他措手不及，明明早上还在他面前自信地拍胸脯呢！
侍卫犹豫了一下，“世事无常，公子也不要太伤心了。”太突然了，一个大活人转眼间就没了。
井子瑜沉默，大约一炷香的工夫，井子瑜停下脚步，“是这家赌坊吗？”
“是。”
虽然已经过了午夜，但这里仍然灯火通明，井子瑜抬步走上台阶，对身后的侍卫道：“在这里等我。”
“是。”
一夜后，当人们被公鸡的打鸣声叫醒后，才震惊地发现，天地赌坊的门口却与往常相反的静悄悄，有好奇的人走进去看，尖叫着跑出来……
自此天地赌坊永远消失。
附近的邻居称，后半夜好像听到一阵好听的琴音，若有若无，却也无法肯定。
月明星稀，空旷的沙地上，两匹马并肩奔跑着。前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
“公子，已经能看到城墙了，前面应该就是夏国的京都。”
井子瑜道：“建筑风格确于南国截然不同。一个深沉大气，一个雄壮粗犷。”
“公子，只怕今天晚上我们进不去城了。”
井子瑜不在意地说：“那就在城外待一晚好了，你瞧，前面不是有火光，看来今晚被关上城外的可不止我们两个人。”
两人说笑着朝火光处走了过去。
火堆旁围坐着十多个人，都是等着明天进城的夏国人。井子瑜主仆二人走过去，倒有些格格不入。其中一年长者倒很客气，邀二人坐下，其余人等只是诧异井子瑜出众的外表，却没有与他二人交谈。夏国人确是有些排外。尤其越靠近京都越是如此。
井子瑜也不介意，自从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五弦琴存于体内后，如今这世间已经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放在心上了。
接过侍卫递过来的干粮，井子瑜一边吃，一边听着那些人聊天。无非就是一些路途上的趣事儿。说着说着，便聊到夏国第一勇士身上。
“我夏国的勇士岂是那几个南狗能打得过的。”
“就是。据说其中还有一个叫什么魔琴公子的，那些南狗把他吹嘘得不得了，结果一上擂台，十招都没过，就被我夏国勇士一脚踢下擂台了。”
“可不，是我亲眼所见。”
“不是说那个魔琴公子很厉害吗！连沙匪都打跑了。”
“屁，我看那魔琴公子跟沙匪根本就是一伙的，在那故弄玄虚呢！”
有人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可听说南国这次来的几个人武功都不低。”
“那又怎么样？再厉害会打得过我们夏国第一勇士吗？”
“大意不得，夏国与南国每三年便要比试一次，虽然前两次，都是我夏国胜。但这次其中有一人已经连续打败我夏国六名勇士了。而且已经逼得我夏国第一勇士巴扎下场了。”
“真的假的？结果如何？”
“还没比呢！你出门了，不知道，比试定在六日后，到时我王也会亲自到场。”
无限向往，“真想去看看我夏国第一勇士的风采。”
“没有门路哪进得去。”
“是啊！”
“我也想看看巴扎是怎么把那些南狗打得屁滚尿流。”
“想看也无用，进不去。比试场地在皇城内。除非你认识哪家达官贵人。”
几人旁若无人地聊着，一口一个南狗，丝毫不把坐在边上的井子瑜两人放在心上。
奇的是井子瑜也不气，倒像没听到一般，其实在他眼中，夏国与南国都一样，以前还都是景巽王朝的臣民呢！下次，还不晓得是哪国的人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好像永远都无法逃脱这个轮回。
倒是侍卫气得脸色铁青，要不是井子瑜在身边，只怕早就冲上去了。
后半夜，人们昏昏欲睡，突然有人起来去方便，接着又有一个，断断续续像排号一样，一个接一个。
“好像是坏肚子了。”
“是啊！我肚子也痛。”
“是不是这酒有问题啊！我们都喝了。”
“不会吧！没听说喝酒还会拉肚子的。哎哟！我肚子又痛了。”
“还好，这城门快开了，进城看看郎中吧！这一会儿工夫我都跑了三遍了。”
“喂，这两人怎么没事儿？该不会是他们捣得鬼吧！”
有人拦着，“不是，人家坐着离我们远，又没喝我们的东西。”
“谁知道，南国狗狡猾着呢！”
终于天亮了，城门一开，一行人捂着肚子跑城里找郎中去了。
井子瑜倚坐着身后的包袱，半眯着眼睛，望着东边初升的太阳，不知在想什么。
侍卫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井子瑜突然开口道：“你哪来的泻药？”
“呃！”侍卫神色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他偷偷下药的事儿能瞒过那些人，却骗不过井子瑜。其实他也觉得偷偷给人下药泄愤好像有些下三滥，若放在以前，他是很不屑的。但手上既然有药，若不用，好像还真对不起自己，“是九凤姑娘留下来的，她的东西属下没有丢，都带着呢！”
“哦！”井子瑜把目光转了回来，“她的包袱里还有什么？”
侍卫道：“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有****吗？”
“啊！”什么意思？
井子瑜突然一笑，“没有就算了。”
“好，好像有一瓶。”公子要****干吗啊？
“哦，真有啊！拿来给我看看。”
侍卫觉得头有些大，“属下找找，九凤姑娘带的药挺多。”
井子瑜道：“拿来，我自己找吧！”
侍卫将包袱递过去。
井子瑜在这个可比百宝箱的包袱里翻了翻，还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竟然还有笔墨纸砚，这丫头不是不认字吗？带这些干什么？
那侍卫一惊，想阻止，却又把话咽下去了。
井子瑜笑着随手翻开，那上面密密麻麻的竟然写满了字，只是字迹歪歪扭扭，很难看，有些是错字，有些字不会写，干脆直接画个圆圈，但上面写什么，大致意思是能看明白的。
“乔朵被三姐带走了，我知道她是被三姐胁迫的，我已经答应了帮她还债，她为什么还要卖身给三姐呢！三姐那里是火坑啊！我去三姐那里大闹一场，想把她抢回来。可她不同意……原来竟是因为失身，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强要了乔朵，失身又怎样，也不用自暴自弃啊！这件事一定跟三姐有关……”
“没想到成亲的当晚，那个王八蛋竟然给我逃了，他能逃到哪里去？姑奶奶又不会吃了他，那个王八蛋让我成了全城的笑话，哼！看我抓到他不把他大卸八块的……”
“我今天又遇见大嫂了，他们都说我是母老虎，我看大嫂才是啊！我一看见她脑袋就变大啊！那书有什么好看的，凭什么一定要我去看啊？我看不明白啊！我现在认得字已经很多了，不用再认了……”
“今天有个男人从天而降，掉到了我的床上，他长得太美了，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娘耶！他是个杀人魔头啊！天啊地啊！我惹到不该惹得人了。怎么办啊？他不走了，赖在这里了。难道是我的报应来了，不会吧！我没坏心啊！即使他真失忆了，我也不会把他怎么样，顶多做几天梦而已。一看他身份就不是普通人，怎么可能会要我呢！但也没想到他会杀人不眨眼啊！他会不会杀人灭口啊！我的小命哦……”
井子瑜看到这里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丫头，这么怕死……
“原来他是王爷，怪不得呢！跟一位王爷拜堂，我也算很有面子了……”
“跟大哥定下暗号，就等他来救我了，王爷漂亮虽然漂亮，但漂亮不能当饭吃，跟着他，我早晚会把小命丢了。”
“今天是回到同洲的第三天，外面的人都在议论我，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被新郎甩了，这种事情好像有一就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