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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卖菜

秋文嫂进城后住在郊区,郊区居民吃菜都到市场上去买,秋文嫂脑子机灵,选择了走家串户送菜上门。

秋文嫂每天蹬着三轮车,满载着各种鲜菜到附近几个固定的居民区去,一路走一路吆喝:“黄瓜苦瓜白菜青菜甜椒辣椒茄子瓠子大葱大蒜豆角西红柿咧——”一口气把车上的菜名全报出来。秋文嫂送的菜不仅新鲜,也收拾得干净,价格低于市场,斤两只多不少。秋文嫂一吆喝,想买菜的人都出门,老早等在一边。

但秋文嫂做梦也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这天,走到一个较大的居民区,她正可着嗓子喊着,突然被一个粗暴的声音打断了:“哎哎,甭喊了!你还让不让人活啊?没见我开了蔬菜铺吗?”秋文嫂仔细一瞅,面前站着一个胖胖的中年人,有点面熟;再看他的门口,果然新竖起一座铁棚,里面摆着各种蔬菜,秋文嫂明白了,便笑道:“大哥,没关系,咱们自由竞争吧。”中年人把脸一沉,道:“我说你是真不识相,还是故意抢我的饭碗?我是本乡本土的,一方土地爷管一方土地,你算是哪块地里倒栽的葱?”

从此,秋文嫂再经过这个地方时,再也不敢吆喝了,听不到吆喝,想买菜的人也就不知道啊。秋文嫂只好一家一户地敲门问:“约(yao)菜吗?”可这样问太耽误时间了,一天跑不了几个地方。秋文嫂的买卖一下子少了许多。

有个老太太,成天带着孙子在门口玩。孙子今年四岁,按理说早送进幼儿园了,因为有病,时常发作,老太太只好守着他。秋文嫂路过他们的家门口时,十有八九遇见他们。秋文嫂就爱逗小孩玩,问他几岁了?叫什么?属什么?爸呢妈呢?有时递一条黄瓜,有时塞一只西红柿。老太太在一边乐,让孩子喊“阿姨”。秋文嫂说:“城里的孩子就是聪明。我那小子也四岁了,淘得没法治他,谁的话都不听。”“才四岁你就舍得丢在家里?”老太太说。“嗨,乡下的孩子,爬着滚着就长大了。”老太太也是种田出身的人,与农民有感情,两人扯起庄稼院里的事,十分投机。老太太在每天都买秋文嫂的菜。

可是这天,老太太突然指着蔬菜铺的方向,低声告诉秋文嫂:“不能买你的菜了,每天晚上他都送。都是一个地的人,这孩子爸跟他还是同学,碍于面子呀。”秋文嫂想起她刚才问了几家,也都说菜齐了,这才知道是那“土地爷”跟她较劲了,不由得心里一阵难过。老太太说:“其实他的菜不比你的新鲜。这样吧,过了几天我在孩子他爸面前挑菜的毛病,不要他的,还要你的。”秋文嫂笑着说:“多谢你了,大娘。”

秋文嫂路过蔬菜铺时,看见“土地爷”正冲她哼哼地冷笑着。

但秋文嫂不理他,每天照样经过这个居民区……

这天,秋文嫂路过老太太的门口时,发现她的孙子倒在一边不省人事,口吐白沫,两条痉挛着,身边没有一个人。秋亠嫂吓得哎呀一声,扔掉三轮车,抱着孩子就往医院方向飞跑。

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想怀里的孩子突然说话了:“阿姨,咱们上哪儿啊?”

秋文嫂一看,孩子醒过来了,跟正常时一样了,便惊喜地说:“妈也,你好啦?可把我吓得要死!我见你倒在地上,就想把你送到医院去。”

孩子说:“我经常发病,一会儿就好了。阿姨,快把我送回家吧。”

秋文嫂说声“哎”,见路边有一个卖米糖的,就过去打了块米糖。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怪叫:“看!跑这儿来了。”秋文嫂扭头一看,有两个男人直奔过来,一个不认识,一个是那蔬菜铺的“土地爷”。不认识的男人咬着牙说:“给我打!”“土地爷”扑过来一把将秋文嫂掀倒,然后用穿着皮鞋的脚狠狠踢,嘴里一边骂着:“我把你这个人贩子!怪不得你把孩子他奶哄得团团转。”秋文嫂疼得大声尖叫。

孩子哭着喊:“爸,不要打阿姨,阿姨是要送我上医院。”

孩子爸一听,连忙制止:“甭打了!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文嫂从地上爬起来,头发也散了,腿也瘸了,她流着眼泪说:“我不是想拐你的孩子,我见他倒在地上,以为有危险,想把他送到医院急救,谁知刚跑到这里他就醒了。”

“哎哟!”孩子爸闻言直跺脚,“有人敲门说一个卖菜的把孩子抱走了,我就追了过来。你也是,你告诉我一声,也不至于挨这顿打呀。”

“没啥!”秋文嫂一边理头发一边笑道:“俺外地人是贱命,不怕打。”

“这孩子经常犯病,过一会儿就好了。你老老实实卖你的菜得了,干嘛要管这个闲事?说吧,你想要什么?”

“大哥,你是在打我的脸哩。”秋文嫂脸红了,“我无非是想让你家今后多买点我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