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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经理比你懂

“知道不?经理比你懂!”

王秘书每次陪着经理来用餐,总会教训我一顿。

王秘书指着我的鼻子,一副长者的口吻:“你这个服务员小姐呀,太没高没低!你除了端盘子涮碗,你还懂得什么?你竟敢在经理面前指三道四,好像你比经理还懂。记住,经理比我懂,比你——那就更懂了。”

经理在教训我时,不时地扭头看经理。经理不语,光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经理越这样,秘书就越教训得欢。

我洗耳恭听,点头称是,一副知错改错的样子。可我悟性太差,不知不觉中,老把经理当作“什么也不懂”。

一次,经理吃龙虾时,夹起龙虾整个儿塞进嘴里嚼。尽管我从没有吃过龙虾,但龙虾的吃法还是没少见过。于是,站立一旁的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便礼貌地说:“先生,龙虾是要去壳的。”

经理不语,但王秘书却不干了,王秘书回头申斥我道:“你怎么回事?经理山珍海味都吃过,难道还不会吃龙虾吗?谁告诉你龙虾一定要去壳的?补钙!知道什么叫补钙吗?经理这就是补钙。”

我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又一次,经理打开一次性湿布擦脸,被上面的药物辣得挤眉弄眼。我看见了,急忙递来餐巾纸,说:“先生,那是擦手用的;擦脸,用这个。”

王秘书又不干了,瞪了我一眼,大声说道:“是谁让你多嘴的?经理连这个都不懂吗?你懂,你怎么连一个领班都没捞上啊?”

我很委屈,争辩道:“可他,连眼睛都辣红了。”

“那是经理想醒醒脑子。经理能像你一样吗?日理万机!你懂吗?晚上一直忙到凌晨还没有休息呐。你懂吗?你一个小小服务员懂什么!”

王秘书还把这事反映到领班那里去了。领班把我叫到一旁,好一顿剋骂,说我冒犯了上帝,而且还是一位局级上帝。上帝你都敢冒犯,你不是想进地狱吗?启码这个月的奖金没了。

我不服,撅着嘴巴说:“我是好心提个醒儿。”

领班不耐烦儿地说:“提个醒儿,这没错。可你要看是对谁。那是经理,经理什么没吃过?什么没见过?干脆这样吧,我教你一个招儿,下次再看见这种情况,你就自己提醒自己:经理懂,经理什么都懂,经理这样做,正是经理的不同之处,他是为了好玩哩。记住啦?”

“我、我记住啦。”我点点头,似懂非懂。

不久,王秘书又领着经理进了雅间。不过,王秘书没有进去,而是交代领班说:“经理要单独招待一个重要客人,你们要小心侍候。”说完就走了。领班又交代我说:“经理这次要招待一个重要客人,你有没有把握?没把握就换别人。”

“班长,我有把握。不就是少说多做,自己提醒自己:经理懂!经理什么都懂吗?”

领班微微一笑,然后又严肃地说:“你只懂了一半。记住,不是少说多做,而是少说少做,经理让你做你才做。这样吧,你站在窗外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看见经理朝你招手,你再进去侍候。”

“哎,班长你放心,这下我全懂了。”

经理坐在雅间里,不住地看着门外。终于,他看见了姗姗来迟的重要客人,便笑盈盈地迎了出去。这客人是一位小姐,穿得珠光宝气,两只耳朵下面坠着两颗小铃铛,脑袋一晃就“丁铃铃”地响,很显眼。经理像迎接市长一样把她请进了雅间,那小姐也像市长一样,当仁不让地进去了。

经理朝窗外一招手,我便上酒上菜。所有菜肴和酒水都端上来了,我又轻轻关上门,悄悄退到窗外,专等经理朝我招手。

经理却一次也没再招手,经理亲自侍候他的女客人呢。经理给女客人沏茶夹菜,还亲自启开饮料。饮料是罐装饮料,经理伸出食指抠拉环,抠得很笨,一、二、三、四、五,五下还没有抠起来。我站在外面干着急,差点就闯了进去,但这时我的耳朵里响起了一个严厉的声音,说:你懂什么?经理那是抠着玩呢!我便站立不动了。恰巧这时经理把拉环抠了起来,我便倒抽了一口冷气,心里说:好险呀!幸亏我没有闯进去。

经理接着拉拉环呢。经理用他的小拇指勾起拉环,使劲往上拉,一下两下三下,没拉动,便把饮料罐拉到自己眼皮底下,咬着牙拉。我大吃一惊:经理怎么能拉得这样近呢?便本能地迈了一下腿,又想闯进去,但我到底还是没有闯进去,我想起来了:经理啥饮料没喝过,人家怎么会连饮料罐都不会开呢?经理这样做,正是经理的不同之处呐。

“噗!”拉环被拉开了,一股白色的液体像早上的阳光一样喷薄而出,直往经理脑门子撞去。经理身子一晃,便歪在椅子上了。

经理的女客人乐得开怀大笑,笑得两只铃铛“丁铃铃”地响。我也禁不住嘻嘻地笑,还拍起了巴掌。经理真好玩,他故意把饮料喷在自己脸上,然后假装被吓着了,歪在椅子上不动弹。王秘书说得对,经理就是经理,干什么都与众不同呢。

经理的女客人笑着笑着,不笑了,而是站起来,背着小坤包,蹑手蹑脚地出去了。奇怪,经理还躺在那里哩,她怎么不再理经理了呢?哦,我明白了,她是跟经理捉迷藏呢,好让经理睁开眼一看:咦,人呢?

好玩!真好玩!

但是,经理的女客人并没有回来,倒是王秘书匆匆赶来了。他呼哧呼哧地闯进雅间,喊了几声“经理”,又摸了摸经理的身子,然后严厉地问:“经理心脏病发作了,你们怎么不叫120呀!你们这些人,我真的搞不懂!”

王秘书紧盯着领班,领班又紧盯着我。我连忙说:“你当然不懂。经理那是在休息呢,经理每天都工作到深夜,他能不困吗?”

王秘书吼道:“你懂!那你来看看,经理怎么连呼吸都没有了哇?”

“我不行,”我摇摇手,嘻嘻地笑道,“经理比你懂,比我——那就更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