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天亮时分才睡过去,再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肚中空空的,我唤来翡翠,伺候我起床。
脚下一软,没站稳,差点绊倒在地,幸得翡翠搀着我,才免于一难。
我好心情地调侃:“翡翠,我还真是离不了你。”
翡翠笑得好不纯真。
一番洗漱后,便去侧殿用膳。错过了早膳,难怪虚浮无力。
熙儿和雪蓉已经落座,等在餐桌旁。
熙儿撅着嘴,看着我埋怨:“长皇姐,你实在太嗜睡了,熙儿都快饿昏了。”
我被他的委屈样逗笑:“抱歉,皇姐错了,皇姐该死。”
在一旁帮忙上菜的冬儿扑哧笑了出来,兰英也跟着勾起了嘴角。
“公主,用膳吧。”翡翠伺候我净手,冬儿随后呈上一碗蟹肉羹。揭开盖,一股清香的蟹肉扑鼻而来,我胃里突然一阵翻搅,忙转开身,作势大呕起来。
呕了许久,却没有呕出什么,仅是不舒服的干呕,却耗尽了我仅剩的体力,我瘫软在翡翠身上。
冬儿端过一杯清水,我漱了漱口,方感觉好了些。
两个孩子似是吓到了,脸色僵硬,一脸慌色地看着我。我撇头给了他们一个无事的眼神,却没错过兰英眼中一闪而过的隐忧。
没来得及细究,吩咐冬儿将那蟹肉羹撤下,持起银筷,接着用膳。
胃里折腾不止,我极力忍耐,好不容易才将这顿饭吃完。
心里猜想许是这几日没吃睡好,故损坏了身子,才有这些不适。倒也没在意,用完膳后拉了两个孩子便玩乐去了。
漫长的六月过去了,转眼便到了七月中旬。算算日子,他已经整整个来月不曾踏进我的珞薇宫。
若说没有失落是假的,失落的同时,一股怒火也在心底膨胀,燃烧越发炽烈。
我告诉自己,我绝对不会原谅他!
文皇后的丧期过后,熙儿和雪蓉每日需到国子监念书朝课,傍晚才下学回珞薇宫,于是,我极度无所事事起来。
接近入秋的的八月,气候已经没了那般燥热。“秋老虎”作祟,我一天里大部分的时间花在了睡觉上,一来打发时间,二来实在是困极,一不留神扒下就睡过去了。一觉无梦,睡得很是香甜畅快。
然而,有件事却让我百思不得其解:自六月的某日起,那纠缠了我十年的噩梦,竟已不再出现我的梦中了。
我几乎要欢呼雀跃了。
只是,我的肠胃却一直不见得好,只要闻到异味,或油腻的东西,我都会痛苦地干呕一通,直至抽掉我体内唯一的力气方才作罢。
翡翠多次提议找太医来断断脉,却都被我拒绝了。因为我知道,若是惊动了太医院,他必不会不知晓。而我,心里有气没消,我一点也不想让他知道我的近况。
这日,国子监好不容易放了一日假,熙儿和雪蓉早早便唤醒了我,拉我去御花园里的荷花池看御膳房的宫人采莲藕。
八月正是采摘莲藕的季节,值时,是御花园最热闹的时候。
我们到时,御花园里已聚集了不少人,有嫔妃,皇子公主,还有宫人,人人交相窃耳,好不喧杂。
我们选了个凉亭坐下,看向偌大的荷花池里,宫人们正挽着衣袖和裤脚,好不欢畅地摘取着成熟的莲藕,池边的众人兴致高涨,跃跃欲试。
熙儿和雪蓉很兴奋,怎么也坐不住,靠着亭栏一个劲地朝池内的宫人呐喊:“这边,这边,采这边的……”
那一截截皙白的莲藕被宫人从淤泥中采出,带着湿漉漉的泥水,被扔进了箩筐里。数十个箩筐很快被陆续抬上岸,运回御膳房。有皇子公主们耐不住手痒,拦住宫人硬要了两截藕,捧在手里好奇地上下打量,嘴角勾起天真的笑,似成就无比。
熙儿扯了扯我的衫带,红着脸:“长皇姐,熙儿也想要。”
我笑,回头对兰英示意,兰英会意点头,也拦了一宫人,拿了两截藕,交给熙儿和雪蓉。
两孩子拿了藕,好不激切,小脑袋碰到一起,高兴地到一旁研究去了。
我被这气氛挑起了兴头,心情也愉悦非常。
眼神无意扫过对面的凉亭,我攸地怔住了。
那一袭明黄被衣着艳丽的数位嫔妃相拥着,有说有笑的,为御花园土徒增了一角养眼的风景线。
我心里翻涌着酸涩。正欲移开视线,他的目光却在这时扫来,落在了我身上。
我看见他眼中闪过什么,嘴角飞扬的弧度瞬间消失,我们视线相灼,水雾弥漫了我的视野。
他精神抖索,浑身散发的王者之息是那般强烈,看来这一个来月,他游弋在他后宫的花丛里,悠闲的很。
我狠狠转开头,语气冷冽:“翡翠,回宫。”
顾不上两孩子满嘴的抗议和抱怨,我抬脚往我的珞薇宫而去。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在气什么,也许我其实是知道的。我转身离开凉亭的那一刻,余角处,我分明瞥到他俊颜一滞。他,应是在乎我的,我如此安慰自己。
兰英将熙儿姐弟带去侧殿了,冬儿去浣衣院取洗净的衣服,留翡翠一人陪在我身边,倒也清净。
“公主,别气了,喝口茶,压压火。”翡翠体贴地递给我一杯茶。
我一口饮尽,心里却依旧不舒坦。
“公主,其实皇上一直都挂记你的,好几次奴婢都看见皇上的龙辇远远落在了殿门口,停了许久……”
“挂记我?哼,他宠幸他的后宫都来不及了,还会记得宫里有我这号人物?”
“奴婢虽然不太清楚皇上与公主是怎么了,但上次奴婢看见皇上怒容满面地出了珞薇宫,奴婢猜想皇上那次一定很生气。公主记得吗,您每次生气皇上比任何人都要心疼,总想尽办法要哄公主开心,可是公主,皇上生气的时候公主又可曾哄过皇上?也许皇上一直在等着公主您主动去讲和,说不定公主服个软,皇上就不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