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烛跳跃间,那红幔朦胧的喜床上,他温柔地褪去了我们身上的喜服,然后,我们双双倒在了鸳鸯戏水的锦被上,共赴了美妙的春宵。
那一刻,我看见幸福的焰火照亮了整个夜空,唯美而烂漫。
成亲后,我们举案齐眉,相互扶持,坠天还是一如往常那般,无论我去哪,他都会默默跟随,然后给予我最安心的臂膀。
除了那对深邃的黑眸越发柔情,偶尔我还能在他脸上看到冰山融释的淡笑。
这样的发现让我欣喜若狂,我知道,坠天正在慢慢改变,而这份改变却是因为我,离沫,他的妻子。
我们这般相亲相爱的模样,一一落入了族人的眼中,渐渐地,他们敛去排斥和生熟,开始习惯了坠天的存在,甚至谷中偶有大事,他们会直接跳过我这个谷主,而去询问坠天的意见。
这让我很欣慰,当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坠天是那么强烈的存在,他身上散发的浑然天成的气质,并不是平常人能拥有的。
常常看着冷漠寡言的坠天,我会有错觉:他分明是一位傲视群雄的王者,那般高高在上,独尊睥睨。
我想,坠天真实身份和背景,必定不简单。
每每这时,我的心情便会变得极是失落。他是因为失忆,所以,我才能走近他的身边,成为他眼中的唯一;但如果某一天,他恢复了记忆,他还会留在我身边吗?
强烈的惶恐和害怕侵袭我的周身,我似坠入冰窖,心下忐忑而不安。
我知道,坠天将我所有细微的脸部变化都纳进了眼,于是,一到晚上,他都会温柔地将我搂进他的怀中,亲吻着我的嘴唇,然后道:“离沫,我不会离开你。”
我笑意如华。
仅这一句,便足够了。无论以后会发生什么,但至少这一刻,他只属于我。如此,足够了。
在我和坠天成亲一个月后,离昊便迎娶了二长老家的孙女离雪为妻。那个晚上,作为谷主的我,偕同坠天一起去参加了他的成亲典礼。宴席上,大醉的离昊直指我口出妄言,字字皆是讽刺我的移情别恋,句句皆是诅咒我和坠天的感情。
族人哗然。
我看见坠天脸色铁青,深邃的眸中聚满风暴。他骤然起身,大步逼近离昊,扬手一拳,离昊被远远地甩到了角落,痛苦深吟。
“幸好离沫没有嫁你,你……枉为男人!”他转身,打横抱起我,离去。
留下一干族人,面面相觑。
我的心中,溢满了甜蜜。
我的坠天啊,真帅。
这一晚,他要了我很多次。我看见他眼中除了熊熊的欲火,还有未消退的怒意。我柔媚一笑,更加温柔地迎合他。
翌日,离昊带着离雪离开了绝情谷。
百年来,他们是第一个走出谷中的人。按照先辈们立下的规矩,族人有自主出谷的权利,但一旦出谷,便不再是我离族之人,终生不得归谷。
离昊对我的恨意该是有多深,才会如此决绝。
一年后,我惊奇地发现,我怀孕了。
谷主有孕,这是全族的大事。所有的不快在瞬间消逝无影,大家皆怀着期待的心憧憬新生命的降临。
我看见坠天坚毅的脸上,柔情似水。
他喜欢孩子。这个认知,让我自内而外洋溢着幸福。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极尽小心。坠天更是暂代了我谷主之位,帮我处理谷中的大小事。
怀孕甫三月,坠天便为孩子拟好了名,“爱”,“离爱”,无论肚中孩子是男是女,都适合。
怀孕四月,我的肚子已然明显拢起。坠天总爱将他的脸贴上我的小腹,聆听孩子的心跳。
他说,这种感觉很奇妙,而且很熟悉。
我的心咯噔一下,他说熟悉,那不是表示……
我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其实我早该知道,他如此俊帅的面容,出色的气质,还有娴熟的床技,失忆前的他必定早已成家,也许还有了可爱的孩子。
只是,我一直潜意识地让自己忽略这个事实,活在自我欺骗里。
我突然害怕地投入他的怀中,带着哽咽:“坠天,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他抚着我的发丝,极尽温柔:“好。”
我在他怀里笑出了泪。
怀孕九月,我被坠天完全限制了行动,整日躺在床上,衣来张手饭来张口,俨然一具瓷娃娃。临产在即,他似比我还紧张,恨不得多生出两只手来,将我时刻看在身边。
很多的细节总让我动容,能成为他的女人,是我离沫此生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然而,许是连老天也艳羡我的幸福,于是,在一个午后,他给了我残忍的一击,让我从天堂跌落了地狱。
这日,谷中欲辟地修建离氏祠堂,坠天一大早便被人拉去选址,奶娘在厨房炖制补品,而我一人躺在床上假寐,无暇地打发怀孕的时光。
嘴中干渴难耐,出声唤了奶娘几声,却无人应。于是,我挣扎着起身,下床,挺着大腹便便艰难地挪向桌边倒水。
悲剧就在一瞬间发生了:
臃肿的小腿绊到桌角,我便那么直直地摔向了地……
下腹剧烈的疼痛随之袭来,殷红自我的大腿处蜿蜒而下,吞噬了我所有的理智。
我和坠天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犹记得,当坠天健硕的身形出现在我面前,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我,双手捧头,五官扭曲地倒在了门边。
我在他深邃的眸中看到了漫无边际的痛。
不安的感觉是那般强烈。
他醒后,我拖着小产后的身子,在奶娘的搀扶下去隔壁房间探望。他冷冷地打量了我一眼,然后起身,走出了房间。
我分明在他的眼中看到了陌生的冰冷。
心不由一颤。
以后的日子,一切渐渐恢复平静,平静如昔。他依旧是坠天,是我离沫的夫;我们依旧同吃同宿,俨然恩爱夫妻。
族人好心地安慰我,坠天如此爱我,我们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的孩子。
我点点头,嘴角的笑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