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技重施,周而复始,我乐此不疲。
轩辕无忌似乎亦是乐此不疲,尽管他脸上的神情日渐阴沉,冷酷得可怕。
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已然变得麻木不仁了,麻木到我甚至不记得有多少男人死在我的身上,他们皆是尚来不及品尝我的身子,便一命归了西,着实遗憾的很。
百花楼的境况一日不如一日,坊间甚至有谣言滋生,说我是吃人的妖精,所有进了我房间的男人再没有一个走出去过……
这日,老鸨兴冲冲地带了一个男子进来。值时,我正垂首悠闲地拨弄着一架古琴,无聊地弹些颓废的靡靡之音。
“洛薇,这位爷出了一万两买你一夜。”
我面上惊愕,抬头,然后便看见了他。
他一袭藏青的长袍,身形高挺精瘦,隐隐透着一股刚毅的大将之风。他的脸上,是一张银色的面具覆脸,让人看不到他的五官,只是那双显露于外的黑色眸子,蕴着七分我熟悉的温情。
“逸……”我矢口唤出,脑中有片刻的失神。
“洛薇姑娘,在下肃奕,并非你口中的‘逸’。”我听见男子低笑一声,清眸绽放着异样的神采。
“肃……奕。”我口中咀嚼着“肃奕”二字,再看向他,神智猛地清醒过来。
我是怎么了,我怎么会以为他是我的逸,除了那对相似的眸子,他根本就不是他。
逸的身子不好,从来都是萎靡不振地无法独自站立太久;逸说两句话便会咳嗽,而面前的男子却吐气悠长;逸天生孱弱不支,根本不会有面前男子一般刚毅挺拔的气质。
所以,他不是逸,也不可能是逸。
何况,逸已经去了,永远地。我看着他在我怀中没了气息,然后亲手将他葬在了江上。
所以,他怎么可能是逸!
不过,他的出现,却带来了一抹我久违的悸动。
“对不起,公子,洛薇失礼了。”我朝他盈盈一礼。
老鸨见状,识趣地退了出去。
“无妨,想来姑娘嘴中的‘逸’必是姑娘极其重要的人吧,在下可否有这个荣幸,能与之见上一面?毕竟能让姑娘将在下误成是他人的人,定然是与在下有着某些惊人相似的地方吧。”肃奕语气谦恭,进退有度。
“他是我最信任的朋友。不过,公子若是想见逸,只怕今生是没有机会了,因为……”我心中溢满悲伤,但面上我却极力压抑,适时地转移话题,“你们的眼神很像。”
“朋友吗?是在下唐突了。”肃奕许是感觉到了我话语中的伤怀,于是朝我一揖,眼神温润。
我沉浸在他与萧逸相似的眼神里,无法自拔。
“公子请坐。”我扬袖将他让进椅上落座,然后为他斟了一杯茶,道:“恕洛薇冒昧,公子为何以面具覆脸?”
“姑娘无怪,在下天生丑颜,怕惊扰了他人,故覆脸以遮丑。”我听出他语气里那一丝寂寥,心下不忍,便不再细究。
“方才在下听姑娘琴音,似有哀怨思愁之感,敢问姑娘,可是在思念您口中的‘逸’?”
我无声点头。
“姑娘对其朋友的感情,连在下都钦佩三分。”
不知不觉,我竟与肃奕聊上了许久。他的眼神,他的温柔,总会令我恍惚,带给我一种莫名的信任,冰冷的心间,有什么一趟而过。
许久后,待我觉察到一丝异样时,我腾地从椅上起身,小跑到门边往外探去。
门外两旁,无禹和无斐竟倚着门槛睡得正沉。
我疑惑地皱起了双眸。
“姑娘可是好奇您房外的仆从为何会安睡了过去?”肃奕那对的温润的眸中,闪烁着慧黠的微光。
我朝他点头。
“是在下擅作主张了。方才,在下同妈妈进来时,见姑娘的仆从一脸戒备,对在下似乎颇具敌意,故而顺手在他们面前撒了些药沫,此刻,他们才会睡得如此深沉。”
肃奕云淡风轻地说着,听在我耳里,却大为惊诧。
无禹无斐,可是宫里武功及谋略皆乃数一数二的御前侍卫统领。若真如肃奕所说,他仅是顺手便放倒了他们,那么肃奕……必不是简单的人物。
再看向肃奕的眼中,我迷惑顿生。
我开始揣测,如此不简单的人怎会上烟花之所寻欢,而且独独找上我,并豪气地掷出一夜一万两的天价,一切都显得极其诡异。
“姑娘,可是在心底猜测在下的身份?”他似乎有窥视人心的本领,那双黑眸温情不再,俱换上了我陌生的邪魅之息。
“既然如此,在下冒昧了。如果姑娘愿意,可否与在下走一趟,于鄙府上暂住一段时日,在下向你保证,姑娘必定不枉此行。”
“我有其他选择吗?”
“没有。”他的眸中,是满满的势在必得。
原来此人,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是,我更好奇,竟然他本就是有目的而来,那他先前为何要与我闲侃那般久?仅是为了让我放松对他的戒备?似乎多此一举了。
明明,他大可不必兜上这么一圈,那么,又是为何?
我脑中萌发了一个念头,眼前的此人应是知晓了我的真实身份,故想挟持我威胁轩辕无忌。
若果真如此,我极其期待。轩辕无忌,江山美人,你会如何抉择?
我跟着肃奕出了百花楼,上了马车,一路朝城外驶去。
我是自愿进的百花楼,并未签下卖身契。离开时,老鸨仅是不舍地抱怨了两句,然后任由我大步而去。
我的脑中开始想象,待轩辕无忌发现我失踪后,该会是何种表情,懊恼,震怒,或是亟不可待?
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冷笑,若再见,如初见,情意也堪怜吧。
肃奕将我带进城外一栋大宅院里,然后将我交给数位丫鬟道:“好好照顾小姐。”言罢,转身便走了。
我不禁愕然。
我在丫鬟们的引领下,行至一间房,一番梳洗后,丫鬟们一一朝我行礼告退:“请小姐安歇。”
房门被她们带上,然后传来落锁的声响,我在心底自嘲道:我手无缚鸡之力,分明就如那俎上肉,哪还需上锁这般警惕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