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体不好,这些琐事我不想去叨扰他。”
你是孩子的亲爹,亲爹为孩子取名,自然天经地义。但这些话,我没有说出口。
“薇儿,原是这般为他着想。”他冷下了脸色,双眸也撤离了纸上。
哎,我暗自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他会如此。
于是,我收了那张纸,放进口袋。
眼前浮现萧逸孤寂的背影,我出声道:“不知皇上准备什么时候放萧逸回边城?”
他转身,幽深的眸中冷然一片:“你担心他?”
“是!”我点头。
“那薇儿可愿与朕做一场交易?”他的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愿闻其详。”
“明年四月,乃是大嵇四年一度秀女大选的日子,朕希望薇儿届时以一个新的身份再度入宫,做朕的皇后。”
“薇儿可有其他的选择?”
“没有。”他决然。
“好,薇儿再度入宫之日,便是萧逸回边城之时,希望皇上能信守承诺。”
“这个自然,朕金口玉言,绝不反悔。”
“不过,薇儿一个条件。”
“朕能允定允。”
“我的孩子不会随我入宫,我要皇上许诺,无论日后发生什么,断不得打我孩子半丝主意,他的去向,由薇儿决定。”
我知道,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真相。但,在此之前,我要为我的孩子向他要一个永久的承诺,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入那个噬人的深宫,去淌那皇位争斗,后宫争斗的浑水,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健健康康地成长,这就够了。
“好,朕答应。”他想都未想,一口应下。
只要想到日后他辗转后悔的模样,我便会忍不住幸灾乐祸。当然,这是后话。
“击掌为誓。”我朝他伸出手。
“击掌为誓。”他大手与我相合。
我并不想刻意对萧逸隐瞒什么,第二日,我便将与轩辕无忌的协定说与了他听。我看见萧逸淡笑的嘴角瞬间凝滞,清眸也失去了光泽,他跌跌撞撞站起,轻声道了句:“你真傻,薇儿。”
然后,便回了他的西厢。
我知萧逸是生气了,他从未对我如此过,我确切地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失望的愠怒。
我知他是气我如此不爱惜自己,为了他而和轩辕无忌立下这等卑劣的协定,可是,他不知道,对我来说,他嘴角如风的淡笑,比任何东西都要来得珍贵。
自从来到皇都后,我越来越难在他脸上看到笑容。即便面对我,他从不吝啬他的淡笑,但那笑容里,少了温暖,多了落寞。
他原本是一个如三月春风一般能带给旁人温暖和感染的男子,如今,他面容消瘦,笑容苦涩,背影寂寥,这些改变虽然细微,却生生揪痛了我的心。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
这两****连续去西厢找了他数次,可他却是闭门不见。婢女回禀我说,送进去的膳食,他几乎动都没动过。
于是,我开始担忧起他的身子。
原来,温柔的萧逸,也有倔强的时候。
我在他的门外道尽了好话,可他却依然不为所动。我脑中灵光一闪,对身旁的侍婢使了一个颜色。
“啊……”我一声惨叫,然后便听得东西撞物的声音,随即,侍婢慌神的声音响起:“小姐,小姐……”
下一秒,西厢的门吱呀被拉开,萧逸的单薄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
我双手叉腰,在他焦虑的眸下,笑得好不开怀。
“薇儿你……”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你”了半响,方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真是调皮。”
我走过去,一手搀住他,一手搁在隆起的小腹上,然后走进他的房间。
“我还没用午膳,不过我带了膳食来,逸陪我用点吧。”我媚声撒娇。
他淡然一笑,点头:“好。”
总算,雨过天晴。
一眨眼,年关将近,颠簸辗转的轩辕四十七年终于要过去了。
院外,冬雪皑皑,银装素裹,纯净安详。
我的肚子越发地大了起来,八月的身子已是笨重十分。
轩辕无忌常常会脸带疑惑地问我:“薇儿,朕怎么看,你都像是要临产在即,怎么也不像是怀孕方六月的样子。”
每每,我都会尴尬一笑,怯弱生硬地转移话题。
萧逸说:“只要薇儿乖乖修养,明年的二月,我保证你定能诞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于是,我心中的涌过热意。再过两月,我便会拥有一个我自己的孩子,一个活蹦乱跳的小生命。
大年三十夜,轩辕无忌派人来宅院传信,道宫里有家宴,不能出来陪我守岁。
我无谓一笑,并不在意。
家宴?我如今的家人,除了腹中的孩子,便是萧逸。他不来,正好,我与萧逸能过个踏实的大年夜。
我与萧逸相约在西厢的侧厅,吩咐厨房做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屏退旁人,二人便惬意而安静地落座品膳。
这是我与他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意义有些非常。
饭到中席,我忍不住连连环顾四周,思索着什么时候与萧逸开口最是恰当。
“薇儿,可是有心事?”他突然出声,右手伸筷夹了片清蒸鱼,剔去细骨,然后放在我碗里,抬眸对我微笑。
我点头,并不讶异他怎会知晓我有心事,在他面前,我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逸,轩辕无忌这几日看我的神情似有些古怪,不知是不是他觉察到了什么,我总感觉他时不时地就我肚子上打量,甚至话里试探意味甚浓。”我朝他低声说出我心中的忧虑。
“其实薇儿,即便你不说,他迟早还是会知道。明年正月后,你就将临产,我是男子,你生产时我自是不宜照看在你身边,轩辕无忌必定会为你找最好的稳婆,届时,我们还是瞒不住他的。”
“不,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我已经失去一个孩子,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悲剧重演,深宫内苑尤胜毒蛇猛兽,若是让他知晓真相,他必不会让皇室嫡裔流落宫外,如此,我岂不是害了我的亲身骨肉。”我伸手扯住萧逸的衣摆,自然向他寻求帮助和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