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回客栈,我方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明日,城门复开,我将光明正大地永远离开这块让我伤心欲绝的皇都之地。
逃出皇都三波折。
翌日,暗枭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包袱,我们退了房便往城门赶去。
我改用斗笠覆脸,着起男人的装扮,尽可能地不惹人注意。
城门处,出入的人们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城门口两边,站立着持械的守门将士。
我和暗枭排进队伍中,随着队伍缓缓向城门处靠。
远远地,听到城门处响起喧杂声,伴随着百姓的求饶,顿时队伍有些停滞不前。
我和暗枭对视一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内心的那股不安突然急剧放大,好像有什么在我脑中一闪而过。
暗枭在我耳后轻声道:“王妃,你在这里不要走动,属下前去打听一下。”
“好。”
暗枭离开队伍,身形矫健地窜去了前面。没多久,他回来了,在我耳边低语:“王妃,据说是宫里丢了重要的东西,皇帝的御前侍卫军都出动了,连同城门守将正拿着画纸一个一个地检查出入城门的百姓的包袱。属下扫了一眼他们手中的画纸,像是一块什么玉佩之类的东西。”
“御前侍卫?玉佩?”我豁然顿悟,一把抓住自己的衣领,拉着暗枭悄然退至了一旁。
我扯出胸前的凤玉递至暗枭面前:“可是这块玉?”
暗枭的神情难得地失色了,我见他如此,也就不必再问了。
轩辕无忌,他发现了,他果然发现了吗?
我心中百感交集。
“暗枭,你们在天池救出我时,灵柩可已封棺?”
“尚未,听运送灵柩的宫人说,王妃的灵柩于天池庙宇承天地灵气三日后,将由轩辕无忌亲自主持封棺。”
“这就对了,他一定是发觉了异常,所以追来了。正巧那三日里,城门紧闭,他便料定我还应在城中,故借宫中失物的之由暗地搜查我的去向。一定是这样,一定是。”我思维越来越混乱,手足也开始无措。
“王妃,您先别慌,属下猜想,轩辕无忌应还没猜到或是未确定王妃尚在人世的事实,不然他不可能这么低调搜查,他也许会以为是某些宵小或是不法之徒劫走了您,所以才暗地进行搜查事宜。”
“不,暗枭,你不了解轩辕无忌这个人,他自负独尊,冷傲而多疑,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派遣他的御前侍卫出动,因为御前侍卫大部分是认得我的脸的,一查人,二查玉佩,双管齐下,他分明知道了我是炸死,特意来抓我回去的。”
暗枭沉思了片刻,果断道:“王妃,我们先回去客栈,再行商议。”
“只能这样了。”
于是,我和暗枭再次回到了客栈里。
暂时是出不了城了,我有些失落地坐上凳子,为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灌下,借以冷静杂乱无序的心。
从脖上取下凤玉,我有股冲动一把将它扔下楼去,但伸出的手急急收了回来,我舍不得。
“王妃,是属下无能,请王妃降罪。”暗枭突然跪倒在我脚下。
“暗枭,这怎么能怪你,是时运不予我罢了,起来吧。再等等,等城门戒备松了,我们再出城,目前这客栈应是安全的吧?”
“是,我等暗卫都潜伏在四周,只要客栈稍有异常,我们立刻护送王妃另换居所。”
“好。”
我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匍倒在桌上。
轩辕无忌,你为何阴魂不撒?
又过了七日,大嵇皇帝轩辕无忌突然下旨:因圣文皇后陵墓尚未修葺完工,故暂将皇后遗体葬入万佛山下,依山傍水,以慰凤灵。
我知道,他已是确信我还活着,而且就在皇城里。
城门的守备并没有丝毫松懈,相反却越加严戒。我知道,如果我们不尽快出城,他迟早会采取地毯式搜寻,查到客栈来。
我一直都他知道他很固执,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绝不会轻易放手。他是皇帝,有着高高在上的威慑和不容挑战的自尊,我用诈死逃离他,逃离皇宫,分明就是在他高贵的自尊上狠狠踩贱了两脚,他必定很生气,必定暴怒几近疯狂,他会找到我,不论用尽什么办法,否则他不会善罢甘休。
我忆起,我诈死的那个晚上,我们最后的对话。
无忌,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活不过十八的事吗?如果哪一天我真的突然去了,你会伤心吗?
我不会伤心,我会恨你,非常非常地恨你,恨你不同我白手偕老,恨你不与我比翼双飞,恨你就那般绝然将我一人抛下,我会狠你,用余下的生命恨你
那时的他,眼语肃穆,没有半丝玩笑之意。
我知道他会那般做的,我知道。所以,我绝不能让他找到,绝不能!
第八日,我已不能再继续等待下去,这几日漫漫无期的等待已消耗了我所有的耐性。我知道我变得易燥,失了往日的冷静,这不是平常的司徒珞薇,我就似变了个人一样。
我对暗枭说:“现在,现在我们便出城。”
暗枭看了我半响,方道:“是!”
我将颈上的凤玉取下,塞进鞋底,又用脂粉黛笔在脸上小小地化了一下妆容,缀了几颗麻痣,戴上斗笠,走出了客栈。
半掌大的凤玉踩在我脚底,嗑得生痛,我一瘸一瘸赶到城门,暗枭紧随身后。
城门前,守卫依旧严苛,对每一个出城的人必定是一侦再侦,又是问话又是搜身又是打量的,好费一番功夫方才能出得去。
心里不住地打起鼓来,我感觉到我的背脊止不住冷寒直冒,手脚也冰冷一片。暗枭在我耳后叫了数声,我都未反应过来。
前面的人一个个出城去了,很快就要轮到我。
我更加紧张起来。
终于,我的前面只有一个人了,我的双手绞着衣摆,使劲地揉搓着。
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一下我,唤:“薇儿……”
顿下,我全身僵硬,心都快忘记了跳动。
他在唤:“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