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泪眼磅礴。
忽然,身后的他说了一句什么,我生生地止住了步伐。
他说:“薇儿,你瘦了……”
然后,我泪眼磅礴。
我转过身,看着我面前数米之外的他,欲语还休。
他慢慢走过来,停在我一米之处的地方,伸出手,说:“薇儿,你是否愿意重新接受皇叔?”
我看着他的手,不说话。我的脑中一片混沌。他的手宽大而浑厚,无数次里,都给了我温暖和安全。可是,也是这双手,生生扼杀了我对他的信任和依赖,我没有勇气和自信重新牵起这双手,回到曾经的开始,回到那时的他和我。
“薇儿……”他又唤了我一声,眼神急切地看着我。
我轻轻的摇头,正视着他的眼,泪像止不住的珠帘,哗啦哗啦流过不停。
“哎……”他轻轻地叹息,看着我,眼里有着深深的心疼,他的手却兀自倔强而执意地停在半空,尴尬地宣誓着孤独。
我在心里呐喊着,皇叔,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薇儿心好痛,好痛。
“罢了,罢了,是皇叔的错,太操之过急。薇儿,你已经长大了,下月初十便要十六了,不再是孩子。皇叔那晚说的话全是真话,薇儿你好好想想,皇叔是真的喜欢你,也绝不会放弃你,皇叔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但是薇儿,你要开始学会接受皇叔,爱上皇叔,因为,你始终会是皇叔的女人!”
我睁大了眼,看着皇叔的嘴唇一翕一合,始终无法接收从他嘴里吐露的信息,是心不愿接受吧。于是我低着头,静静地听着他的话从我这边的耳朵里钻入,又从另外一只耳朵爬出,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留下。
“薇儿,不要逃避,皇叔知道你听见朕的话了,好好想想,朕不会给你太多的时间,下月初十,朕便会下旨封你为妃!”
“不,皇叔,不要这样……”我终于开口,望着他,深深的恳求。
“不行,薇儿,皇叔什么都能依你,但唯独整件事不行。皇叔喜欢你,真的喜欢你,所以皇叔会娶你,给你一个正大光明的名分,从此以后你是朕的妃,朕是你的男人!”
“皇叔,薇儿求你……”不,不能这样,绝不能。我的心在呐喊,在咆哮,他是我的皇叔啊,是我的尊敬的长辈,我如何能嫁给他,成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员,我不要,绝不要!
“不行,朕说的话就是圣旨,司徒珞薇,你只能遵旨。”他很坚定,恨严肃,难得他会对我说这么决绝的话,于是我绝望了,沉默了。
我低头,不再言语。
他慢慢走进,走到我身前,试探地伸出双手,缓缓搂住我的身体。见我没有反抗,于是将我搂进怀中,手在我背上轻轻拍打,他说:“薇儿,不要在排斥朕了,朕很痛苦,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带给朕如此大的波动,薇儿你是第一个,也是为唯一一个。你的朕的宝贝,是朕最宝贝的女人,接受朕吧,朕会待你比之前更好更好,嗯?”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应答。我发现此时的语词都是多余的,他是皇帝,他根本不给我任何申诉的机会,而我就像一具布娃娃,只有乖乖等着被操控的份。
我能说什么?他是皇叔,是大嵇皇帝,他说喜欢我,换作天下其他的女人,该是多么骄傲和值得庆贺的一件事。然而,对我来说却是灾难,我无法立刻将他从“皇叔”的位置一下调整为“男人”的位置,我也无法接受这样的转变,无法!
我温顺地挨在他怀里,静静地,毫无言语动作。
他许是以为我妥协,于是带着欣喜拉着我走到小花园的石凳坐下,又端起翡翠留下的膳食,放到我面前道:“薇儿,才一个多月,你瘦了许多。”他这样说着,语气停塞,有着浓浓的自责。
我伸手,接过他手中的食盒,打开,捡了象牙碗筷,盛饭,夹菜,静静地吃着。很想跟他说,其实你也消瘦了不少。
他看着我,一口一口地扒着饭,眼中闪烁着温和的光芒。
吃了一点,我便没了胃口,于是放下碗筷,低着头,绞玩着自己的方帕。
气氛有一点凝滞。不一刻,他一手抬起我的下巴,正视着我笑道:“薇儿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淑女了,你不是一向爱闹吗?”
“人总会变得。”我这样说着,也直视他的眼,一语双关。
“是啊,是人都会变得。”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突然,心有点疼,什么时候,我们如此学会了伤害对方。
于是,有了顷刻的冲动,我抬眼,欲说。他也正好张嘴,想说什么。然后,我们一愣,相视一望,随即大笑。原来默契,这般美好。
他说:“薇儿,我们和好吧。皇叔本不想逼你,但是我们试着回到以前,皇叔还是皇叔,薇儿还是薇儿,好吗?”
我点头,荡开笑,应道:“嗯。”
他听见我的回答,变得愉悦起来。拾起一边的碗筷,道:“你方才只用了一点,这样对身子不好,病也无法快好起来。这是皇叔吩咐御膳房给你做的,都是你平常爱吃的,皇叔喂你,薇儿再吃点可好。”
我的眼悄悄湿润,忙点头应着。
于是,绯红的桃树下,一袭明黄的他半蹲在我身旁,一口一口地喂着我吃着膳食,直至许久许久……
我和皇叔似乎果真回到了从前,他还是那个疼我宠我包容我的皇叔,我还是那个任性调皮尊贵的珞薇长公主,我们之间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间隙,还是那般快乐开心地生活着。
我的皇叔还是会在下朝后的第一时间来到我的珞薇宫,陪我用膳;下午他会在我的珞薇宫里批阅奏折;晚上他会在我的珞薇宫里安寝,然后,我们同床共枕,一衾同拥。
仿佛,他还是他,我还是我,我们一如从前。
然而,还是有什么东西是不同了的吧。尽管我如此这般地欺骗着自己,安慰着自己,却是骗不了自己的心。心一旦有了隔阂,再怎样的勉强和掩饰都不可能是从前的那颗心。也许皇叔也是这样想的吧,所以,很多时候,我不经意的一瞥,总能发现坐在几案后批阅奏折的他,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发呆,眼神深邃。我们的视线偶尔会在空中相汇,这时的他,会带着一抹猝不及防的尴尬,匆匆转移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