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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大夏第一神棍

熙宁一年三月,京城城门外。

姚子悦不解地看着身后白衣白发的老人:“国师你真的不进去?”

国师笑了笑:“我是先皇的国师,现在先皇已驾崩,我也没事情做了,我要云游四海去了,你多保重。”

“可是以后我该怎么做?”姚子悦有些不安。

“我说过了,随遇而安。”国师笑了笑:“我该走了。”说罢一挥衣袖,转身离开。

姚子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禁想起了,自己那天醒来后,发生的事情……

是的,姚子悦没有死,从悬崖上被宇文适抱着跳下来的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幸好她恐高,在摔死之前先晕过去了。

只是没想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全身伤心完好无损,以为到了天上,还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还以为自己见到了太上老君呢。

老头儿便是那国师。

还记得自己当时问他究竟是谁时,老头倒是很干脆:“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只是姚子悦愣了一会,才问道:“你就是我那个师叔?”

国师顿时有些汗颜:“我还以为你来京城,最主要的还是想问我些事情的——没想到,原来你心里,有些事情更加的重要……”

“你就是那国师?”姚子悦上下打量着他:“好像……是挺像的……似乎以前看电视,神棍都是长这个样的……”

她说的很小声,不过他还是听到了,笑道:“我的确是神棍,你说的没错。”

姚子悦大囧,想了想,不好意思地问道:“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吗?”

国师沉默了一会,叹道:“是我们的错,在这件事事情上,是我们对不起你。”

“怎么回事?”姚子悦不明白。

“大概二十多年前吧,”国师似是想起了一件很久远的事,沉声道:“那时候,师父还在世,有一天,有一个女子因为婚后多年一直没有身孕,她求遍了天下名医,却毫无办法,不知听了谁的指点,来找师父,师父算了他们夫妻的命格,断定他们命中注定无后,试图说服他们放弃。”

姚子悦有些为难:“我原本只是想问问为什么我从悬崖上掉下来却没死……不过你说的这个,似乎和我的身世有关?”

“我以为你会更关心你为何来到这个世界,”国师并不因为她的打断而发怒,只是笑道:“看来这个世界上,最难了解的,果然还是人心……”

“继续刚才的话题吧,”国师只是转了一下便又转了回来:“那女子听了师父的话后,却还是不肯放弃,她恳求师父为她想想办法,奈何天命岂可随意更改?那女子却不死心,她不吃不喝跪在师父门前七天七夜,她原本身体似乎就不是很好,七天之后,几乎全身虚脱……师父于心不忍,便答应为他们改命……”

“在为他们改命时,师父偶然发现她竟是药王谷的人,而师父年轻时受了重伤,是药王耗尽心神救了他,故师父多年以来总是欠了药王一份人情——”

“药王?”姚子悦问道:“是我师父吗?”

“不是,”国师摇摇头:“是前任药王,他救下了师父之后,便因为耗尽了太多心力而倒下了,几年后便离世了,因为这样,所以师父一直很愧疚,所以对天发誓他日若是药王谷的人找他帮忙,就算是拼了他的性命,也要还老药王的人情。”

“那女子——你母亲便是药王最后收的弟子,也是他最为疼爱的弟子……”国师继续道:“师父知道之后,很是欣慰,因为这么多年,他终于找到一件能为药王做的事情了……”

“从那时起,师父就已经开始预设你的到来了……”国师叹了一口气:“所以说这件事一开始就是我们的错。”

“那赛半仙是什么回事?”姚子悦听他这样说,突然想起在锦州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人:“你师父为什么要他去锦州?”

“师父一开始便已经算计好了,”国师为她解释道:“师父一开始便已经算到,那个小孩一出生便会经历各种各样的劫难,而十六岁的那一场劫难,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的……所以师父费劲心思找了一个和那小孩及其相似的魂魄,以备十多年后,那小孩魂飞魄散之际,让你住进她身体里,以她的身份,活着……”

“也就是说……”姚子悦声音有些发凉:“我是因为你们才死的?你们杀了我?”她想笑,自己死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这样……可是脸上在笑着,眼泪却止不住流了下来。

“不是,”国师叹道:“选择你,是因为你在那个世界的阳寿已尽……即使是师父,也断不敢做出那杀人之事。”

“你是说……”姚子悦依旧是那样一副表情:“我是真的死了?”

“你没死不是吗,”国师有些叹气:“你现在不是还活着吗?”

“你是想说,我本来就应该是个死人了,因为你们,我才活了过来——”姚子悦突然有些生气:“我是应该对你们感激涕零,是吗?”

“你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国师有些叹气。

“你们很自私,你的师父很自私,”姚子悦继续道:“你们太自以为是,你们做这些事情之前,有没有问过我们的想法?既然我的生命本来就已经终结了,那你们让我就那样死了,什么也不知道不行吗?为何一定要让我来到这个地方?这个地方不属于我……你们有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人突然到了另外一个未知的世界,到底有多恐慌,多不安?”

“而且,”姚子悦忍住泪,笑道:“就算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你们不能问,那也就罢了,你们有没有问过这个世界原来的姚子悦,到底她愿不愿意以这样的方式‘活着’?你们问过吗,关心过吗,你们没有,你们是一群自以为是的人!”

“或许……”国师见她说完,沉默许久,半晌才叹道:“或许真的是我们错了。”

“对不起,”姚子悦喃喃道:“其实这件事和你也没有什么关系,是你师父做的,我不应该迁怒于你。”

“无妨,”国师叹气道:“能为师父承受这些,也只是我这个师父的大弟子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了——况且,在这件事情上的确是我们亏欠于你……”

“可是有些事情我还是想让你知道,”国师叹道:“我不希望你一直怨恨着师父。”

“师父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害任何人,”国师闭上眼,低声道:“相反,为了你的出生,为了在你死后把你的魂魄招来这个时空,师父平白耗了自己三十年的寿命,若不是因为你,直到今天,他老人家应该还是好好地活着的。”

“为什么?”姚子悦有些触动:“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或许在你看来,这种事情很不可思议吧?”国师见姚子悦点头,继续道:“师父是一个有恩必报的人,仅仅是因为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承诺,即便是逆天而行也要做到,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所以……即使你对自己无缘无故来到这个不熟悉的世界感到愤懑,我也希望……你能理解师父的苦心……”

姚子悦低头不语,半晌道:“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不,你没有错,”国师摇摇头:“这件事情上谁都没有错。”

“你回过药王谷了吧?”国师突然转移了话题:“你要知道,希望你活着的,不仅仅是你的父母,不仅仅是我的师父,还有你的师父,你的师兄师姐。”

“所以我不管你愿不愿意,既然你已经来了,”国师看向她:“就请你,以这个世界的身份好好活下去!否则的话,你对不起师父为你平白舍去的三十年寿命,你对不起你这个世界的父母亲人,你对不起药王谷的所有人!”

“你知道现任的药王为什么一直都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吗?”国师突然问道。

姚子悦摇了摇头:“为什么?”

国师眼里满是敬佩:“我这辈子,很少佩服过谁,也仅仅两个人而已,一个是我的师父,一个是你的师父?”

“你身上中的毒……是美人醉吧?”国师问道,见她点头后又道:“美人醉,至今无药可解,可你知道为什么你现在还活着吗?”

姚子悦摇摇头,国师继续道:“从小,你师父便在你身上试药,希望能解了你身上的美人醉,可是试药是一件艰险的事情,稍有不甚,便有可能会死人……而你当时不过是小小婴孩,试药更是万分艰险,为了把握好那个粮,你师父是在自己身上试了药,确认没有问题了,才会对你用药,不仅仅是这样,为了更好地治好你的病情,他甚至自己,服下了毒……”

“怎么会这样?”姚子悦有些不敢相信。

“或许你很难理解,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国师低声道:“为了你,我的师父和你的师父都牺牲了很多,而你的师兄师姐也在满世界地为你找寻着解毒的办法,所以,就算是为了他们,也请你,好好地活着。”

“可是……”姚子悦有些为难:“师姐告诉我,我只有三年的生命了。”

“三年那么长的时间,谁会知道会发生了什么呢?”国师叹道,似乎意有所指,却又似乎仅是就事论事而已,姚子悦有些捉摸不定。

“对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里?”姚子悦看了看四周,想起自己一开始的疑惑:“太子他……怎么了?”

“他死了,”国师并不是很上心,只是单纯地陈述事实:“中毒而死。”

“那为什么我还活着?”姚子悦不满他的答案:“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掉下来,却没事?”

“当然,这事和我有关,”国师淡淡道:“我一开始便料到了这件事情,所以事先在崖下,张开了一张网,太子带着你跳下来时,正好落到了网中,然后被我带回来了。”

“太子他……”姚子悦有些于心不忍:“他其实是个好人,只是……被逼成了这样……”

“我知道,”国师突然也有些愧疚:“而且这件事情上,我也插了手。”

“为什么?”姚子悦不明白。

“因为……”国师苦笑道:“我要借太子的手……除了那个人啊……”

“你是说……”姚子悦有些动容:“你一开始,就知道……太子要杀的人,其实是……皇上?”

国师苦笑:“我只不过打个赌罢了,赌……太子对先皇的恨意,到底有多深……”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姚子悦有些生气,很像问他,如果伤了宇文远怎么办,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眼前的这个人,怎么能期待他对宇文远关心呢?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道:“为什么?”

“因为一个人,因为小师妹,”国师却转移了话题:“世人皆知师父只收了两个弟子,却不知道,其实师父还收了一个关门弟子,便是小师妹,只是小师妹后来进了宫,成了极为受宠的妃子——原本这样也就罢了,毕竟小师妹过的好,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姚子悦想起太子的话:“可是皇上亲手杀了她?”

国师看了她一眼:“看来太子告诉了你很多事。”

姚子悦低下头:“她是……宇文远的母亲?”

“是啊……”国师苦笑着应道。

“那你还这样做?”姚子悦终于发火了:“你知不知道,当时有多危险,如果太子的箭是朝宇文远射去的呢?”

“我做事,自然有分寸,只是,看来……”国师并没有被她的怒气吓到,只是淡笑道:“你很关心他。”

“我才没有!”姚子悦很快答道,语气又有些扭捏起来,不安地解释道:“我只是……只是觉得你这样做有些冒险……”

见国师还是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姚子悦动了动鼻子,转移话题道:“不过说起来,你喜欢你的小师妹吧?”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提起它干什么?”看样子国师并不打算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继续向她道:“我只想知道,你是否喜欢他。”

“我不知道,”姚子悦有些迷茫:“可是我知道我和他不可能的。”

“为什么?”国师不解:“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你该知道我本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过去的生活里,接受的,便是一夫一妻的做法……”姚子悦低下头,苦笑道:“我没办法想象,自己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的感觉……我怕,我会受不了……”

“而且——”姚子悦声音更低了:“他……一直和晚晚在一起,和晚晚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或许是其他人,我可以不在乎,可是,晚晚是我在乎的人,是我的好姐妹,我不能,做出伤害晚晚的事情来……”

“晚晚?”国师有些迟疑,不由得问道:“苏晚晚?”

“对啊……”姚子悦喃喃道:“其他人我可以不在乎,可是我不能对不起晚晚。”

“可是——”国师想了想,还是决定有些事情不告诉她,只是道:“也许他们两个人之间,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呢?”

“不管怎样,”姚子悦摇摇头:“我不能伤害晚晚。”

“其实,有些事情,”国师摇头道:“你应该跟着自己的心走的。”

“皇上死了,他也该登基了吧?”姚子悦依旧摇头:“我对那宫墙里的生活,不敢兴趣。”

“那你想过什么生活?”国师看向她。

“我也不知道,”姚子悦苦笑:“可是太禁锢的生活,肯定不适合我。”

“可是未来谁又预料得到,”国师看着她,轻声叹道:“是太子和你说的话,让你害怕了吧?”

姚子悦不置可否。

“小师妹的孩子……”国师摇摇头:“我相信和那个人是不一样的,你为什么不试一下?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我现在可以十分确定,你喜欢你的那个小师妹了,”姚子悦却强笑道:“爱屋及乌。”

国师愣了一会,却也不好辩解什么。

姚子悦有些好奇:“以前没见到你之前,也听过你的传闻,看大夏的百姓把你形容得跟神仙一样,现在一看,你也很像普通人嘛。”

“我本来便是普通人,”国师也笑了,转移话题道:“太子临死之前,给了你一样东西吧?”

姚子悦看向他,眼里闪过一些防备:“你想做什么?”

“没事,只是想给你另外一样东西,”说着国师从怀里掏出一块和宇文适给姚子悦的很相似的令牌:“太子给你的东西,只是一半,另外一半,在我手上。”

姚子悦心下狐疑地接过,拿出太子给的另一半,把两块令牌拼成一块,有些奇怪地看着两块令牌拼好后,上面只有一个字,她狐疑地看向国师:“‘品’字,是什么意思?”

“‘品’字代表一品堂,”国师笑道:“这是太子暗藏的势力,只不过他一开始就不知道,这些都是我故意给他的,只是没想到他并没有动用,否则,他也不会输得这么惨……”国师边说边叹气,脸上却带着笑容。

姚子悦有些头大:“你把这个给我干什么?你不会想叫我叛乱吧?”说着把两半令牌扔给他。

“你想太多了,”国师摇摇头:“我留着这些东西也没什么用了,倒不如送了你,就算是师父把你拉过来的补偿吧。”

“也许你以后会用到它们的,”国师叹道:“如果……有一天,他做了,和皇上一样的事情,我想,至少,你还能用这个来保命……”

“当然,”国师笑道:“我也希望,他和那个人,不一样……”

“好吧,我收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姚子悦有些不大相信地上下打量着他:“虽然我现在越看你越像一个奸臣,和别人眼里的活神仙相去甚远,但是我还是觉得有些问题或许只有你能帮我……”

“你想问我,你的师叔在哪里?”国师还没等她问出,自己便似笑非笑地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想问这个,”姚子悦有些惊奇,不过随即一想也释怀了:“算了,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反正我看你这个人有些奇怪,很有神棍的潜质……你知道我师叔在哪?”

“知道,”国师听她前面的那些话,也不生气,依旧笑道:“看来你只能进宫做他的妃子了,也许这就是天意啊……”说着像模像样地叹了一口气,语气像足了姚子悦以前看到的那些骗子。

“为什么?”姚子悦有些不解:“和这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要找的人,在皇宫里。”国师笑道:“你要想找到他,也只能进宫了,或许有缘便会遇到。”他的笑容里,却带了一丝狡诈。

姚子悦却不理他的笑容,略一沉思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名字,”国师答得很干脆:“你也知道他隐姓埋名了,隐姓埋名是什么意思?自然就是除了他以外,谁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你进宫的话,或许就可以见到他了。”

“这个问题我们放过,”姚子悦有些头大,决定不理会这个问题,甩甩头又道:“还有一个问题,我这个身体的生身父母是谁?”

“天机不可泄露,就算知道我也不打算告诉你,要知道,我可是大夏第一神棍啊,总要做做样子吧——我只能告诉你,”国师笑得有些奸诈:“他们在京城,时候到了,你们便会相见的,对了,你见到你师叔的话,或许他会告诉你的。”

“你说了这些等于没说,”姚子悦有些不悦:“感觉和那些神棍一样,话只肯说一半,装深沉……”

“我说了我就是神棍啊,”国师也不生气:“而且是大夏最成功的神棍,不是吗?”

“也就是说我必须还有回京城是吧?”姚子悦烦恼地叹着气:“你也要回去吗?”

“我就不去了,”国师笑道:“你一个人去吧。”

“为什么?”姚子悦不解:“你不是大夏的国师吗?”

“我只是先皇的国师,”国师眼神有些暗淡,瞬间似乎老了十岁:“而且我跟在先皇身边也是有目的的,现在先皇去了,我的目的也答道了,京城那个地方,我是不会再去的。”

“那你要去哪?”姚子悦突然有些不舍。

“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容身?”国师笑了:“何况我是大夏第一神棍啊,你不用担心我。”

“我才不是担心你……”姚子悦被他一说,面上有些挂不住,愣了一会,才道:“那你要小心。”

“你放心,”国师挥一挥衣袖,转身离开:“我还是觉得,你应该把一品堂掌握在自己手里,他终究是那个人的儿子,我怕……”

“谢谢你。”姚子悦真心道,然后看着他慢慢离开,这才叹了一口气。

半晌她又喊道:“你给我回来!你没告诉我这是哪里,我不认识路怎么去京城?我是路痴啊……”

老远传来国师的大笑声:“跟着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