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桧得意于自己的毒计奏效时,心情也好了几分。伤势也不那么严重了。他正筹划着复出,找个借口,结算是抱病,也不能长期离开朝堂。这时,却等来赵德基的命令:赵德基赏赐他一些药材,准他一年假期,在家休养。
这可真是个晴天霹雳,官员的父母死亡,可以守丧三年,但是,一般都只是个借口,两三个月就复出了。何况秦桧不过生病而已,一位高官,一离开便是一年,以后,还怎么控制朝堂上的局势?
他又气又急,自以为已经把赵德基玩弄于鼓掌之上,不料赵德基却先下手为强了。赵德基认为,对付秦大王又不需要他秦桧,所以趁机将他推出朝廷的势力范围。秦桧激怒,惊惶之下,真正病情加重,走投无路,便再次派人出使金国,寻求四太子的帮助。
当然,刘武等人带回来的消息绝不可能这么详细,花溶听后也丝毫不觉得震惊。
秦桧的伤情早在她预料之中,她自己一刀下去,比谁都清楚。
秦大王说:“秦桧这死乌龟向来奸诈,只恐其中有鬼。康公公这厮也不尽不实。”
“康公公还说,现在朝中许多人借机弹劾秦桧,想替岳相公翻案,赵德基也微微有些悔意。”
翻案?翻案有什么意义?别说赵德基根本不可能替岳鹏举平反,就算是平反了,给他一个“忠臣”的称号,又能说明什么?岳鹏举就能复活?
秦大王微哂:“他猫哭耗子,做戏给那些大臣们看呢。”
花溶冷笑一声:“赵德基这是想利用秦桧的病情,引我去杀他!他以为我想报仇想疯了。”
花溶几次差点遭遇赵德基的魔手。上次回临安时又因为准备不充分功亏一篑。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赵德基对外苟且,对内却是有着极大的君王的权威。他总以为,凭借他的权势,自己就会上当。就算不上当,也逃不出他的魔掌。但是赵德基的这番惺惺作态,也实在小儿科了。他以为如此,自己就会盲目地跑去京城找他拼命?
没错,自己的确迫切想杀掉秦桧,杀掉赵德基,可是,经历了这么多的生死,早就不急于求成了。也不会如昔日一般,总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现在,自己还有两个儿子要抚养,岂能轻易就死?
众人退下,各自休息。
屋子里只剩下二人相对而坐。
秦大王见她沉思,以为她在难受,抓住她的手:“丫头,待老子好了,杀将过去,砍下赵德基的人头当球踢。”
“嘿,他正等着我们去送死呢。”
“老子也不见得怕他。”
她似笑非笑:“怎么?又要充英雄了?”
秦大王摸摸头:“这一点也被你看出来了?哈,说正经的,丫头,既然赵德基这番作态,就算我们不去主动惹他,估计他也不会放过我们。”
花溶淡淡道:“那又如何?你以为他敢攻打落霞岛?”
“他还没这个本事。不过,一定会给我们制造不少麻烦。与其如此,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
她微微一笑:“不,我们现在杀不了他。我们先积蓄力量。”
“哦?你说怎么干?”
“天子者,兵强马壮者为之,也不见得一辈子就是他赵德基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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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王精神一振,哈哈大笑:“想当年,金兀术的老子,13骑兵起家,女真短时间内,就纵横天下,打得赵氏父子上蹿下跳,上山入海,打得他们找不到牙。总有一天,我们也杀将去临安,活捉赵德基,用他的骨头点灯油……”
花溶一本正经:“这一路上,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海岛上的势力如今很不错了。必然会引起各方势力的觊觎。尤其,你和耶律大用的合作全部破灭了,陆上就得不到任何支持了……”
“但我有李汀兰,有个人质在手。就算不合作,耶律大用也没法找我捣乱。而且,老子对他可谓仁至义尽。”
“耶律大用不足为患,就怕沿海的朝廷水军借机发难,长期骚扰也不是办法。”
“所以呢?”
“所以我们要低调。我们要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汗,不好表达,引用一下,不要追究来源)……”
“啊?”
秦大王仔细回味着她的话语: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对,种家庄非久留之地。我看,我们得尽快启程回去。”
“你的伤势能上路了么?”
“无大碍了。反正伤也就如此了,也不能指望马上就好起来。”他越想越是兴奋,以往,他从未强烈地起过称王称霸的念头,但是这次遭遇金兀术的围追堵截,身受重伤,现在又是赵德基的威胁,就彻底激发了天性里的霸气——凭什么就让这两个活王八如此欺负自己的女人?要是自己有雄兵百万,岂能让自己的女人瞬夕白头?赵德基,金兀术嚣张若此,不过是兵强马壮而已。自己已经有了这番势力了,又得到花溶的鼓励,不好好运用起来跟他们较量一番,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丫头,我们赶紧回去。以前,我虽然自认实力强大,可是对于练兵一道,总是不能运用自如。好在替耶律大用卖命这么久,又跟金兀术这厮混战好几场,也算是积累了一笔经验。长林岛上,杨三叔和马苏,一内一外经营这么久,如果赵德基真敢动手,反而给了我们机会……”他兴致高昂,“丫头,这回,你可要好好给我做个军师了。”
她嫣然一笑,像是早就深思熟虑过的:“好!我一定全力出谋划策。”
当初,岳鹏举要是早在鄂州时就趁势起兵,谁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但这话他没说出口,只要花溶心里坚定了“造反”的意识,那就好办了。
她心里也充满了豪气,也许是当初从野人部落里艰难求生而得来的磨砺。什么家国天下,什么忠君报国,事实上,国家,不过是一个人的,跟普通百姓有何干系?
“秦尚城,如果有朝一日能兵临城下,捉住赵德基,我这一生,就真正死而无憾了。”
“哈哈,丫头,不是死而无憾,是要活着享受这一胜利成果。妈的,杀了赵德基,老子也做一回皇帝看看。鸟皇帝其实有什么了不起?”
她微笑着,“不过,秦尚城,你可要听好一点……”
“什么?”
“就算是称王,也是我。”
他瞪大眼睛:“那老子算什么?”
“你算王后!”
秦大王乐不可支,笑得打滚。
她还是一本正经:“凡是男人做了皇帝,就跟赵德基一样,迅速堕落,三妻四妾。当然得我做王,我做王,就不会三夫四妾,也不会昏庸****,这样才能国富民强。”
秦大王笑得眼泪都差点出来了:“哈哈哈,丫头,真有你的。好好好,真有称王称帝的那天,王位算你的。我只要一样就可以了……”
“什么?”
“我要一个小闺女。哈哈哈,你给我生个小闺女,我就逗弄我小闺女,跟那两个臭小子玩儿。”
花溶也笑起来。
她想,自己为什么最近常常是笑逐颜开的呢?就算是讨论这样严肃,这样可怕的事情,也带了开玩笑的口吻。
其实,心里明明是悲伤的,知道这一路,并不那么一帆风顺,赵德基,秦桧,就算自己不去报仇,他们也放不过自己。但也笑着,也许是前半生笑容太少了,太多血雨腥风了,现在,才格外的需要笑声。
笑声啊,能有,就先拥有,岂不好?
秦大王搂住她,柔声说:“丫头,事不迟疑,我们明日就上路。”
“这么匆忙?”
“先回到海上,心里才踏实。”
这一路,再也不若昔日单枪匹马,快意恩仇。还有两个儿子,陆文龙,小虎头。妻儿一起,谁愿意冒太大的风险?
花溶知他心意,像放下老大的一颗心来。以往,这些都是自己要担心的问题,现在因为有他操心着,就算再大的风险,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怕。
他立即密令刘武等人收拾行装,兵分两路。刘武和刘志勇早已考虑到了这一点,也没什么太难准备的,大家早早休息,只等明日上路。
一起安排完毕,秦大王一伸手就将花溶搂在怀里,声音慢慢小了下去,所有的雄心壮志化成了缠绵悱恻:“丫头,我们赶紧回去,先成亲再说。”
她躺在他怀里,小心替他换了伤口的药和布条,目睹他敞开衣襟的宽阔胸膛,肌肉那么发达,一块一块的突出,男性的雄伟和力气,体现得淋漓尽致。她看得面红心跳,一口气就吹灭了蜡烛,用被子盖住头,轻轻敲他的臂膊:“快点好起来,不然不嫁给你了。”
“哈哈哈,老子马上就要好了。马上就要做新郎倌啰。”
第二日一早,众人便上路。
秋日的清晨,颇有寒意。小虎头和陆文龙都打扮得停停当当,小虎头穿一身小马甲,扎个小虎皮的金色围裙,冲天辫十分神气。而陆文龙则已经换了宋国少年人的打扮,青天衫,蓝头巾。小虎头悄悄地从老秀才处找来一把纸扇,上面绣了红牡丹,陆文龙学着挥开纸扇,骑在枣红马上,竟然颇有几分长身玉立的翩翩公子模样了。
小虎头看得羡慕极了,大声说:“哥哥,你好帅。”
秦大王在对面的马车里坐着,听得小虎头的声音,又看看陆文龙的样子,笑起来,啐他一口:“臭小子,你还真是臭美。”
“阿爹,你不服气啊?哥哥比你帅多了。”
“少废话,快去请老先生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