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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罗密欧与朱丽叶(6)

罗密欧:不行,除非我心底里发出来的痛苦呻吟的声音,会像一重云雾一样把我变成隐身的人。叩门声。劳伦斯:听!这么大声敲门!——是谁在外面?——罗密欧,快起来,他们要抓你。——等一等!——站起来;叩门声快躲进我的书斋里去。——就来了!——上帝啊!您怎么这么不听话!——来了,别敲了!叩门声谁把门敲得这么响?你是哪来的?你有事吗?

乳媪在内:让我进来,你就能够知道我的来意,我是从朱丽叶小姐家到这的。

劳伦斯:那太好了,欢迎欢迎!乳媪:上。

乳媪:天哪,神父!啊,告诉我,神父,罗密欧在哪里?罗密欧呢?

劳伦斯:在那边寻死觅活的就是他。乳媪:天哪!他正像我的小姐一样,简直和她一样!劳伦斯:唉!真是苦命的人,一般的伤心!她也是这样躺在地上,寻死觅活,一边哭一边唠叨。快点起来,是个男子汉就别有用心像现在这样。为了朱丽叶的缘故,为了她的缘故,站起来吧。你怎么会要伤心到这个样子呢?

罗密欧:奶妈!

乳媪:天哪,姑爷!唉,姑爷!不管是谁总是要死的。罗密欧:你刚才是在说起朱丽叶吗?她现在怎么样?我现在已经杀死了她的哥哥,她不会把我当作一个凶手吗?她在什么地方?她还好吗?我这位秘密的新妇怎样看待这一段中断的情缘?

乳媪:啊,她无话可说,姑爷,只是哭呀哭的哭个不停,一会躺下一会又跳;一会儿叫一声提伯尔特,然后又哭一声罗密欧;然后又躺下去。

罗密欧:仿佛我那一个名字是从枪口里瞄准了射出来一样,一弹出去就把她杀死,正像我可恶的手杀死了她的亲人一样。天哪!告诉我,神父,告诉我,我的名字到底在哪里?告诉我,好让我捣毁它吧。拔剑。

劳伦斯:放下你的鲁莽的手!你是一个男子吗?你的外表是一个男子,你却流着妇人的眼泪,你的所作所为,简直是如此的无可理喻。你这须眉的贱妇,你这不是人的东西!我真想不到你的性情竟会这样毫无涵养。你刚刚杀死了提伯尔特,你还要自杀吗?你没想到你对自己采取了这种行动就是杀死与你相依为命的妻子吗?为什么你要如此悲伤,怨恨你自己的生不逢时?天地费大力气生下你这一个人来,你居然亲手把你自己摧毁!呸!呸!你有独特的七尺之躯,有的是热情和智慧,你却不明白把它们好好利用,这完全辜负了你的七尺之躯,辜负了你的才华?你的堂堂的仪表只是一尊蜡塑的形象,毫无男子汉的血气;你的山盟海誓都是骗人的话,杀害你所发誓珍爱的情人;你的才华不知道指示你的所作所为,驾驭你的感情,它已经变成了愚妄的错误的见解,正像装在一个笨拙的兵士的枪膛里的火药,应当是自卫的武器,却不会点燃的方法,反而毁损了自己的肢体。别这样!起来吧,孩子!你刚才差一点要为了你的朱丽叶而自杀,但是她现在好好活着,这是你的首要幸事。提伯尔特要把你杀死,可是结果却相反,这是第二件幸事。法律上一直规定杀人抵命,可是它对你特别留情,改变成为放逐的处分,这是你的第三件幸事。这许多幸事落到你的头上,幸福穿着盛装向你献媚,你却像一个坏脾气的女孩,向你的命运和爱情关上了门。留心,留心,像这样不知足的人是死得很惨的。去,快去会见你的情人,按照预定的计划,到她的睡房里去,安慰安慰她;但是在逻骑没有出发以前,你必须离开,否则你就到不了曼多亚。你就先在曼多亚住下,等待时机成熟,把你们的婚姻宣布出来,和解了你们两家的恩怨,向亲王请求****,那时我们就能够用不曾有过的欢乐招呼你回来。奶妈,你先去,替我向你家小姐问好,叫她设法催促她家里的人去睡觉,他们在遭到这样重大的悲伤以后,这是不难办到的。你对她说,罗密欧就要来了。

乳媪:上帝!像这样好的教诲,我就是在这儿一直听下去都愿意,啊!真是有学问人说的话!先生,我就去对小姐说您马上到。

罗密欧:没问题,请你再叫我的爱人预备好责骂我。

乳媪:先生,这一个戒指小姐叫我拿来送给您,请您尽快,天色已经很晚了。下。

罗密欧:现在我又重新获得了生的勇气!

劳伦斯:好的,晚安!你的命运在此一举,你必须在巡逻者还未查缉以前脱身,否则就得在明早化装逃走。你就在曼多亚安顿好,我可以找到你的仆人,如果这儿有什么关于你的好消息,我会叫他立刻通知你。把你的手伸给我。时候不早了,快去吧。

罗密欧:要不是一个天大的喜悦在呼唤着我,像这样匆匆的分开,一定会使我十分伤心。再会!各下。

第四场维洛那。凯普莱特家中一室

凯普莱特:凯普莱特夫人及巴里斯上。

凯普莱特:伯爵,舍间因为遭逢不测,我们还没有时间去安慰小女,您知道她跟去世的提伯尔特是友爱很笃的,我也十分喜欢他,唉!人生不免一死,也别多说了。现在时间已经很晚,她今晚不会再下来了,不瞒您说,要不是您要来这,我也早在一小时以前睡觉啦。

巴里斯:我在你们如此悲伤的时候来此求婚,实在是太冒昧了。请您去睡吧,伯母,请您替我向令嫒致意。

凯普莱特:夫人没问题,我明天一早就去探听她的意思,今夜她已经带着无穷的悲伤关上门睡了。

凯普莱特:巴里斯伯爵,我能够替我的孩子作主,我想她一定不会违背我的意愿,是的,我对于这一点可以十分肯定。夫人,你在临睡以前先去看望她一下,把这位巴里斯伯爵向她求爱的意思告诉她,你再对她说,听清楚,叫她在星期三——等一下!今天星期几?

巴里斯:星期一,先生。

凯普莱特:星期一!哈哈!那好吧,星期三是太快了点儿,那么就设在星期四吧。对她说,在这个星期四,她必须嫁给这位英俊的伯爵。您来得及准备吗?您不嫌太仓促吗?咱们没必要那么铺张,略请几位亲友就够了,原因是提伯尔特才刚去世,他是我们自己家里的人,要是我们太张扬了,人家也许会说我们对去世的人不尊重。所以我们就只请五六个亲友,把仪式举行一下就完全可以。您说星期四怎样?

巴里斯:老伯,我真希望星期四便是明天。

凯普莱特:好,你去吧,就定在星期四。夫人,你在临睡前先去看望一下朱丽叶,叫她预备预备,准备做新娘来啊。再见,伯爵。喂!把灯点上!时候已经很晚了,等一会儿我们也许会说时间很早了。晚安!各下。

第五场维洛那。朱丽叶的卧室

罗密欧:及朱丽叶上。

朱丽叶:你现在要离开了吗?天亮还有一会儿呢。那可怕的声音,不是云雀,是夜莺的声音,它总是在那边石榴树上歌唱。相信我,亲爱的,那是夜莺的歌声。

罗密欧:我想应该是云雀,不是夜莺。瞧,爱人,不作美的清晨已经在东天的云朵上镶起了金线,夜晚的星光完全烧烬,愉快的白昼已经到来。我必须到别处去开始新的生活,或者留在这儿束手等死。

朱丽叶:那并非晨曦,我知道,那是从太阳中敬落的流星,要在今夜替你拿着灯光,照亮你到曼多亚去。因此你不必急着要去,再等一会儿吧。

罗密欧:我情愿被他们捉住,让我被他们处死,只要你想,我就毫无怨言。我愿意说那里的云彩不是黎明睁开它的眼睛,那不过是从月亮的眉宇间露出来微光;那响彻云霄的歌声,也并非出于云雀的喉中。我真想留在这里,永远不要离开。快一点,死,我欢迎你!因为这是朱丽叶的意思。还等什么,我的灵魂?让我们谈谈,天还黑着哩。

朱丽叶:天已经亮了,这是真的,快走吧,快走吧!

那唱得这样难听的噪声和讨厌的锐音的,分明就是天际的云雀。听说云雀会发出千变万化的甜蜜的歌声,这句话真是荒唐,因为它只使我们彼此分离,听说云雀曾经和丑恶的蟾蜍对视,啊!我但愿它们也交换了声音,原因是那声音使你离开了我的怀抱,用难听的晨歌叫你赶快离开这里。啊!现在你快走吧,天越来越亮了。

罗密欧:天已经亮了,我们的心却越来越黑暗。

乳媪:上。乳媪:小姐!

朱丽叶:奶妈?乳媪:你的母亲马上就来了。天已经亮啦,注意。下。朱丽叶:那么窗啊,让光明进来吧,让生命出去。罗密欧:再会,亲爱的!给我一个吻,我走了。由窗口下降。

朱丽叶:你就这样走了吗?亲爱的罗密欧!我必须在任何时刻都听到你的消息,因为一分钟就好比是许多天。啊!照这样计算起来,等我再看见你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什么样了。

罗密欧:再会!我不会错过任何的机会,爱人,向你传达我的思念。

朱丽叶:啊!你想我们还会见面吗?

罗密欧:当然。我们现在这一切悲哀痛苦,是为将来做铺垫。

朱丽叶:天哪!我有一颗预感不祥的灵魂,你现在在那里,我仿佛望见你像一具坟墓底下的死人一样。也许是我的眼光昏花,要不然就是你的面容太惨白了。

罗密欧:别胡思乱想了,爱人,在我的眼中你也是这样,忧伤吸干了我们的血液。我走了!再会!下。

朱丽叶:苦难的命运!谁都说你反复无常,要是你真的是这样,那么你怎样对待一个一心一意的人呢?愿你不要改变这样的天性,因为这样也许你就能够早早打发他回来。

凯普莱特:夫人在内喂,女儿!还在睡觉?

朱丽叶:是谁呀?是我的母亲吗?——难道她这么晚还醒着,还是这么早就起来了?为什么她会到这儿来?

凯普莱特:夫人上。

凯普莱特:夫人啊!你怎么了,朱丽叶!

朱丽叶:母亲,我有些难受。

凯普莱特:夫人是因为你表兄的死而掉泪吗?什么!你想用眼泪把他救活吗?就是可以,你也没法子这样做,所以还是算了吧。适当的悲哀可以表示所有的一切,过度的伤心却可以证明智慧的残缺。

朱丽叶:可是我不可以因为这样的。

凯普莱特:夫人损失当然很伤心,可是一个失去的亲人,不是可以用眼泪可以哭醒的。

朱丽叶:因为这损失实在太痛心,我不能不为了死了的人而痛哭。

凯普莱特:夫人别这样,孩子,人已经死了,你也不用多哭他了,最可恨的是那杀死他的恶人却没有死。

朱丽叶:你说的是谁,母亲?凯普莱特:夫人就是罗密欧那家伙。

朱丽叶:旁白恶人跟他相差远着呢。——上帝饶恕他!我愿意这样做,可是没有一个人像他让我如此悲伤。

凯普莱特:夫人原因是这个万恶的凶手还活在世上。朱丽叶:没错,母亲,我恨不得把他抓住在我的手里。希望我能够独自报复这段仇恨!

凯普莱特:夫人我们当然会报仇的,你放心吧,别再哭了。这个恶人现在到曼多亚去了,我要派人到那边去,用一种稀有的毒药毒死他,让他早点儿跟提伯尔特见面,这样做我想你一定可以满足了。

朱丽叶:没错,我心里永远不会感到满足,只有一个办法是我看见罗密欧在我的面前——死去,我这颗可怜的心悲伤着一个亲人而不好过!母亲,要是您能够找到一个愿意把他毒死的人,让我亲手把它调好,好叫那罗密欧吃完,就会安然死掉。唉!我心里多么难过,只听到这个名字,却不能赶到他的面前,我是如此地爱他,我一定要在把他杀了的那个人身上报仇!

凯普莱特:夫人你放心吧,我一定可以找到这样一个人。听我说,孩子,现在我要告诉你好消息。

朱丽叶:在这样伤心的时候,好消息来得真是太是时候了。请问母亲,是什么呢?

凯普莱特:夫人哈哈,亲爱的,你有一个关心你的好爸爸哩;他为了替你减轻悲痛已经为你选定了一个喜庆的日子,不但你没想到,就是我也没有想到。

朱丽叶:母亲,快说给我听,是什么日子?凯普莱特:夫人哈哈,我的孩子,星期四的时候,那位风流年少的贵人,巴里斯伯爵,就要在这里娶你做他妻子了。

朱丽叶:我会对着圣彼得教堂和圣彼得的名字起誓,我绝不会嫁给他。世间哪有这样着急的事情,人家还未曾来向我求过婚,我倒先做了他的妻子了!母亲,请您转告父亲,我现在还不愿意出嫁,如果要出嫁,我现在发誓,我也宁愿嫁给那个罗密欧,不愿嫁给巴里斯。这就是好消息!

凯普莱特:夫人你父亲来啦,你自己对他说去,看他能否听你的话。

凯普莱特:及乳媪上。凯普莱特:太阳落山时,天空中落下了濛濛的细露,可是我的侄儿去世了,却有倾盆的大雨为他送葬。怎么!生气了吗,孩子?咦!还在哭吗?雨到现在还在下吗?你这小小的身体里面,什么东西没有,因为你的眼睛就是海,永远有泪潮在那儿涨退;你本身就是一艘船,在这泪海上面航行;你的气息就是海上的狂风;你的身体不能经受风浪的吹打,会在这汹涌的怒海中灭亡的。怎么,妻子!你有没有告诉她那个消息?

凯普莱特:夫人是的,可是她说谢谢你,她不要嫁人。我希望她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凯普莱特:等一下!讲明白点儿,讲明白点儿,妻子。你说什么!她不要嫁人吗?她不谢谢我们吗?她不高兴吗?像她如此不成体统的丫头,我们替她找到了这么一位高贵的绅士来娶她,她还不想想这是多大的福气吗?

朱丽叶:我并不喜欢,只有感激。你们不能勉强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可是我感激你们爱我的这些好心。

凯普莱特:快停下!怎么!胡说八道!这是怎么了?什么“喜欢”“不喜欢”,说那么多干什么!好丫头,我也不要你这样做,我也不要你喜欢,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星期四到圣彼得教堂里去跟巴里斯结婚,你如果不愿意,我就把你装在木笼里带到那里。不要脸的死丫头,贱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