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唯唯:汉唐和左芳就这么“私奔”而去了
一晃又是三年过去,现在已是2006年底。
我的朋友汉唐在人间蒸发已经三年了,三年来没有他的任何消息,我们也无从知道他的下落。三年前的那个夏天,我将陈老板安排的与左芳见面的时间与地点通过电话告知汉唐,竟成了我俩的最后一次通话!等见面时间过了,我打电话给老陈,询问见面的情况,他说已经见过了——是汉唐陪着左芳去的!经过一番谈判,他还是放过了他俩,让他俩从他的眼皮子底下走掉了。我听了如释重负,马上给汉唐打电话,但他已经关了机——当时我想:前面发生的动静实在太大,他是想走得清静一些吧,没想到他这一关就是三年!
汉唐和左芳就这么“私奔”而去了。
如此了结的结果,让我得以将老陈这个老客户暂时保住了,但也没有维持多久,到了当年底,当原有的合同全都履行完毕,老陈便无意再跟我签订新的合同了——事实上,因为这次“私奔事件”的突发,我俩的关系已经大不如前,终于走到尽头。虽说“生意归生意,感情归感情”——但世界上哪有这么一干二净的事情啊!生意都是人做的!不过为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这点牺牲我也认了。在这段生意关系终止以后,眼瞅汉唐迟迟还不冒出来,我越想越不对劲,觉得事有蹊跷:汉唐、左芳二人是在一起见过老陈之后双双消失的——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难道是老陈对这二人下了黑手?!我想起他对我说过的“白道黑道”之类的话……有一天,我想得有点走火入魔了,坚决这么认为,一冲动便直接闯入到老陈公司他的办公室里去,当面质问他:“你对我朋友都干了什么?!”老陈一脸无辜的样子(也许是装的),当即矢口否认,他的反问似乎很合情理:“你说我舍得对左芳下手吗?她现在要是想回来我都会让她回来你信不信?”我一下子冷静下来,问他左芳有没有消息,他说见完最后一面她就关机了,此后再也打不通……
这三年中,剩下的几人倒是波澜不惊、安然无恙:庄岩在证券公司摊上了一件倒霉事,他的一个属下一次卷走两千万跑了——又是一例“人间蒸发”!虽然与他没有直接关系,但搞得他不得不引咎辞职。
在家赋闲一段时间之后,到省交通厅下属的一家工程公司当办公室主任,又遇上四位领导被先后双规——加上他原先的领导,总共有六人已经成了刀下之鬼!他竟连一丝牵连都没有,这让我欷歔不已,对庄岩的认识有了新的提高:从中学时代智力超群侠肝义胆的少年英雄到后来谨小慎微胆小怕事怕担责任的中年懦夫,现在我忽然认识到:在这物欲横流污泥浊水的社会面前,他的高智商正体现在这个“无为”上,这是一个真正聪明的干净人儿!夏天没啥好说的,风平浪静生意兴,各项生意都做得很好,“大长安”歌舞城还在开着,已经发展成本市最大的娱乐城,也是我们平时聚会之所……真是有命相这回事儿啊!这小子生就一副有福的猪相、一双猪耳朵,命里带财,拦都拦不住!罗马最大的变化是外形,这家伙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了,从去年开始拼命减肥,一口气竟然减掉了五十斤(我们戏称一袋面),人一下变得很精神,在四十岁上重返他少年时代曾经待过的帅哥行列,成了一名老帅哥;还有一个变化,发生在其写作内部:他开始抡长篇小说了,连写厚墩墩的三大卷,现正在写作第四本,他向我们透露说:目前这一本写的是我们几个的经历和故事,汉唐是头号主人公,他准备把我们全都卖了……我自己呢?正好与罗马相反,拼命长肉,取而代之成为我们几人中的“第一胖”,职业上也无变化,一直在那家外企干到现在,职务没升也没降,美女和美酒还是我的两大嗜好,定期去看看心理医生……不过最近,北京的一家大公司正在向我招手,我也正在积极地考虑……
这天上午我正在公司上班,罗马(我已经无权叫他“胖子”了)的电话来了:
“唯唯,今晚是平安夜……”
“怎么着?作家有什么想法?”
“聚聚呀!”
“靠!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从来都是等别人安排的!”
“今儿只能由我来安排,是这样:我那个小哥们儿党帆回来演出了,演出是在明晚,他今晚有时间跟我见见面,我就约到夏天那儿了,你们都来吧,咱们趁机聚一把,一起过个平安夜。我记得你好像还挺喜欢党帆的歌……”
“谈不上喜欢,他怎么能跟汉唐比呢?不过人家现在可是正当红的大歌星,那就……见见!”
“好!晚上七点,‘大长安’见!”
罗马:高兴一过头,便开口说错话
新世纪以来,党帆一年一个台阶,非常扎实又十分稳定地一步步迈向大火,现已步入到中国最红的流行歌星的行列之中,我却一直没有见过他(电视上倒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电话联系也几乎没有了。所以,当他忽然从本城冒出来,我当然是很高兴的!他在电话中说:此次归来,是冲着本地的一名房产商为他在大唐芙蓉园举办的一场圣诞个人演唱会而来,他住在五星级的喜来登大酒店的总统套房里,平安夜有时间与我见面。
我这个靠着极不稳定的微薄稿费吃饭(实际上是靠老婆养活)的越写越穷的穷作家,一听“总统套房”四个字就有点怂了,马上觉得应该提高自己的接待规格,总不能让“天皇巨星”自己打车到“大长安”歌舞城去吧?我先到那里之后,把这个想法说给夏天听,他二话没说就去开他的宝马了,拉我一块去接人。
到了喜来登,我又给怂了,没有直接去党帆的“总统套房”,而是站在大堂中央打电话叫他下来。在不短的等待(等得我有点焦虑)之后,一个扎辫子戴墨镜的光鲜时尚的人儿来到我的身旁,朝着四下张望——还是我先认出他来的:这不是我曾认识的那个“小党”,而是电视里经常出镜的大歌星党帆,我不禁脱口而出:
“党……”
他一脸狐疑地盯着我,终于反应过来:
“大……大哥!罗马——是你吗?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没生什么病吧?”
我笑道:
“没有没有!饿死诗人——饿瘦的!”
然后,我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我在心里算了一下:距上次我握手已经相隔六年。我问他:
“你还记得这儿吗?1991年,汉唐来这儿演出过……”
“记得,当然记得!那会儿我刚认识你,还是通过你认识的他。我不是在看他演出时还泡了一个妞吗?是我在长安的最后一个女朋友,怎么能够忘呢?那是我永远的痛!我去北京时她跟我当时乐队里的一个哥们儿跑了……”
“十五年前,是来蹭票看别人演出;十五年后,住在‘总统套房’……什么感觉?”
“是有一点天上地下,但已经……习惯了。”
“哥们儿,你把墨镜摘了吧?我怎么老觉得不是你……”
“不敢摘呀!大哥!一摘的话,周围这些人都会跑过来要签名,挺烦的!”
“也是。那你就戴着吧。你现在可是小资小知偶像兼少女少妇杀手!”
我俩说着话就来到停车场夏天的宝马车上,我介绍他俩认识,党帆很会说话:“幸会!大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行进途中,车内氛围很好,夏天还特意放了一盘党帆的歌(从这个细节即可看出他能把生意做好的原因),搞得小党挺高兴,我也挺高兴,有朋自远方来,能不高兴吗?高兴一过头,便开口说错话,好心人办错事——
我说:“党帆,夏天那个场子是全市最热闹的,每天晚上都有演出,今晚干脆你上台随便唱两首,给咱兄弟促促生意。”
不料党帆立马正色道:“我的公开演出都得由公司决定——这一点合同里写得明明白白,我也不敢擅自违背,对不起了!朋友!”
搞得开车的夏天有点尴尬:“没事儿!朋友!你能上我那儿坐坐——吃顿饭,我就很开心了!”
车到“大长安”门口,我和党帆先下来,夏天去停车,党帆对我说:“大哥,你是不了解我们这行的游戏规则,我怎么能在娱乐城这种地方唱呢?这是闯江湖走码头的人唱的地方!我唱会砸牌子的!明天报上就是一条新闻。”
我尴尬不已,连声说道:“算我多嘴!算我没说!”
党帆:没有想到会是在这么乱这么闹的一个地方
在“大长安”歌舞城的豪华包间里,罗马又向我介绍了他的另外两个朋友:庄岩和华唯唯——我们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那儿了。我知道庄岩,因在罗马的文章读到过他,知道他是最早养了汉唐一段的那个人。
开始吃饭,罗又将我隆重推出:说我是怎样好的人,怎么地道的朋友,所以才有今日之大成,甚至不惜用汉唐做了反面教材。他说起一件事:十五年前汉唐回到长安在喜来登演出当晚,他亲眼目睹过与汉同房的一位鼓手吸毒后躺倒在地的惨象,他说今年他在电视上看到记者就我这个人采访这位吸毒的鼓手,鼓手对着镜头说:“人一出名一有钱就变,尤其是娱乐圈的人,党帆是我在这个圈子所见过的唯一一个永远不变的人,永远都是我一开始认识的那个党帆!”——到底是作家啊!罗马的记忆力真好,堪称过目不忘:这是某地方卫视做的一期节目——当时我是在演播室里通过打屏幕看到这段他们事先录制好的采访短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