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孩子不抬头都能感受到，薄织雾凉飕飕的目光正打在她们的脸上。像是要将她们看出一个窟窿来。
她们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手心都要沁出些汗来。
望着薄织雾这个样子，两个姑娘，哆哆嗦嗦的，立刻开始道歉了，就差九十度鞠躬了，“对……对不起。甄小姐，我们不该在背后议论你。”
甄卿妤这个名字，她曾经很喜欢。因为那时候的她，是真心实意对被人爱着的。
可是现在听来，无比刺耳。
她重新抬起眸子，望了一眼二人，一字一顿地纠正道：“是薄织雾。”
二人连连点头，给薄织雾让开了一条路。季秘书警告似的看了他们一眼，跟着松了口气。
季秘书按了两下，输入了电梯的密码。是薄织雾的生日。
电梯在缓慢上升，薄织雾摘下了墨镜。她的手插在兜里，没说话。看起来怏怏不乐的。季秘书鲜少见到薄织雾这样，猜到小祖宗是生气了。
季秘书劝了一句，“夫人别把她们的话往心里去，我等下会处理的。”
薄织雾瞥了眼季秘书，轻声说：“跟你没关系。”
叮的一声，电梯的门打开了。薄织雾走出了电梯，转身进了陆沉舟的办公室。
她坐在沙发边上，轻轻将包放在一边，脸色并不好看。小嘴儿撅的老高，都能挂油瓶似的。
陆沉舟瞧见她来了，一改之前严肃的脸色，笑着走到她身边坐下。见她脸色不好，又蹙眉问道，“怎么了？又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薄织雾没有回答陆沉舟，只是掏出手机，将那段录音放了一遍，然后淡淡说，“我不喜欢她们。”
陆沉舟听完录音，脸色难看起来。
只是一瞬，他又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薄织雾的头。宠溺的顺着她的话，柔声说：“我知道了，会让人事部门经理去办的。”
薄织雾有些不依不饶，“怎么办？”
陆沉舟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子，眼底仍是带着柔和的笑意。
他拨了通电话给人事部经理，开了免提，“查下刚才在楼下的监控，跟织织起冲突的那两个人，我不希望再在公司看见她们的身影，懂了？”
电话那头的经理连连点头，陆沉舟亲自打电话过来交代，这还是头一遭。
薄织雾脸色这才稍稍好了些，陆沉舟见她眉心舒展开来，拉着她的手绕开话题，他替她拨了拨头发，“好了，不为不相干的人生气了，午餐想吃什么，我陪你去？”
她抿了抿唇，又站了起来，想了想才说，“想吃你做的饭。”
陆沉舟哂笑了下，握住她的手，满口答应，“好，那咱们回家去。”
在市区，陆沉舟有公寓。每个星期会定期让阿姨来打扫。后来相宜和斯年出生，陆沉舟要照顾他们，就很少过来了。
虽然冰箱里没有食材，不过这没关系，还有24小时私人管家服务可以喊。陆沉舟随便点了些食材，很快那边就派人送过来了。
薄织雾爱吃肉。陆沉舟午餐做了蜜汁猪扒，白灼菜心，青椒肉丝，小青菜蛋花汤。两个人。三菜一汤足够了。
薄织雾坐在他对面，陆沉舟将猪扒切好后推到了她跟前。
她最近太乖了，还会跟自己撒娇。使小性子。
一瞬间，陆沉舟忽然就觉得回到了五年前的时候。五年前的时候，她这样的。可是就是这样，才叫陆沉舟宠着她更多些。
因为陆沉舟知道，她这么反常，全是因为自己不高兴。不过她这样的依赖，耍小性子。如果薄织雾愿意，陆沉舟可以一辈子这么宠着她。
准备了米饭，刚好是两个人的分量。薄织雾却一口都不肯吃。只专心地吃肉。
陆沉舟瞧见她这个样子，一瞬失笑。薄织雾听见他笑，蹙起眉头，有些不满地问他，“你笑什么？”
陆沉舟手里的动作没停，继续给她切着猪扒，“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相宜了。”
这么大个人了，跟孩子似的，午餐只肯吃肉，一口青菜都不吃。
薄织雾垂眸看了眼自己盘子里的猪扒，她放下刀，拿起叉子漫不经心的戳着，纤细修长的腿在桌子来回晃动着，眉梢黯淡了几分。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两天很反常？”
陆沉舟切猪扒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放下手里的刀叉，慢慢抬起眸子，望着薄织雾蹙眉问，“嗯？”
薄织雾轻笑了下，眼泪跟着就下来了。她的喉头微微发酸，滚烫的泪水打湿了她纤长的睫毛。
“我知道，我这两天挺过分的。又是让你给我给买粉钻，又是让你开除我不喜欢的员工。可是我不是故意要使小性子的……”
她顿了顿，抬起蓄满了一汪清泪的眸子，望着陆沉舟，艰难的开了口，“你懂那种被人捧在手心，一直身在云端，然后重重地被人摔下来的那种感觉么？”
甄太太和甄导一直因着那一层血缘关系，还有十八年来没有陪在她身边，所以很疼她。薄织雾也理所应当的享受着他们对自己的好。
纪嘉言也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在自己有苦恼的时候，会站出来帮自己。
在此之前，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可是世界上的悲剧，其实就是把最美好的东西撕碎给你看。他们将薄织雾捧在手心与云端，却又亲手让她跌落成泥。
陆沉舟一见她哭，心都要碎了。他走到薄织雾身边，拉着她的手在沙发边坐下，抽出纸巾，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珠。哑着嗓子哄她，“笨蛋……这不是过分。这叫，恃宠而娇。”
“织织，其实我很高兴你愿意在我面前恃宠而骄。因为，你肯在我面前恃宠而骄，是因为你感受得到，我爱你。所以才这么做。”
五年前，陆沉舟欠她的太多。一颗戒指和两个不懂事的员工而已。星星他都送给她过了，还在乎这点小事么？
他灼热的目光落在薄织雾脸上，用自己的额头抵着薄织雾的额头，搂着她的脖子，一下一下的安抚着她。另一只手，陆沉舟轻轻握住她的手，与她是指相扣。
陆沉舟的声音低沉温柔。“粉钻，是我欠你的婚戒。你要是不喜欢，改天我还可以给你买别的。开除她们，也是因为他们多嘴，不懂职场规则。都跟你没关系，明白了么？”
薄织雾的热泪还在不断滚落，陆沉舟哄着她的话，每一句都无比温柔，却在她的心底掀起了惊天潮汐。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扬起一丝笑，“我会尽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的……”
陆沉舟眉眼温柔，唇角轻轻扬了起来，他伸出指腹，轻轻的给薄织雾擦了眼泪，“没关系，咱们慢慢来，无论怎样的你，我都接受。只因为是你，不为别的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