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摘星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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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第二天中午,我早早地吃完午饭,推着那辆叮当乱响的破自行车就要出门。

“哎,你干啥去?”妈在后边追着问。

“出去逛逛。”

“作业都做完了?”

“做了一半儿了,今儿晚上全做完。”

“上哪儿逛去啊?”

“就外头随便逛逛。”

“自个儿去?有伴儿吗?”

“妈你咋这么啰嗦啊,我走了!”

“哎,这孩子,早点儿回来!”

“哎!”我在妈的抱怨声中跨上自行车,飞快地骑跑了。自从出了上次的事情之后,爸妈对我的管理策略发生了变化,好像没有以前那么铁腕了,让我有了一定的自由度。

西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音像店照例大声放着流行歌曲,不过旋律却悠扬动听,唱歌的女声嗓音甜美,还带着些慵懒,就像这午后阳光洒在身上的感觉:

“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

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

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

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

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衣服店里的模特都换上了新装,有旗袍、有连衣裙、有小西装……,各色各样,花花绿绿的,好像是春风吹拂下的花园。街上的行人早就脱去了厚重的冬衣,穿上了春装,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微笑,身上散发着活力,无论走路的还是骑自行车的,都是不紧不慢,有些懒洋洋的,自由自在地感受着春天的气息。

我坐在石凳上等着小敏,只觉得阳光洒进了我的心里,春风吹进了我的心里,歌声唱进了我的心里,眼前的一切都倒映进了我的心里,毫无疑问,这是一刻难得的美妙时光。

“张东山!”我忽然听见小敏的叫声。

抬眼向前看,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正站在马路对面向我挥手,我的眼前顿时一亮——不穿校服的小敏竟是如此青春可爱!她上身穿着一件蓝白两色的薄毛衣,下身穿一条修身牛仔裤,脚上一双白色的运动鞋,整个人显得清新美丽,就像从头顶上的天空里走下来的一样。街上东来西去的行人凡是看见小敏的,无不向她投去惊艳的目光。

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头儿一边走一边不错眼珠儿地盯着她,好像想起了自己青春时代遇到的最美的姑娘,直到老伴儿大声呵斥才回过神儿来,尴尬地笑着继续向前走。两个嬉笑吵闹的年轻人看见她立刻安静下来,局促地挺直脊背,心驰神往地望着她,希望得到她的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微笑的回应,可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地失望而去了。

小敏轻盈地穿过人流车流,来到我的身边,引得街上行人不约而同地对我投来了诧异而艳羡的目光,我有些得意却又觉得不太自然。她身上毛衣的颜色显得特别柔和,恰如这春日里浅蓝色的天空和乳白色的云彩。

“喂!你怎么傻啦?”

“没……,没有。”

“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小敏拿出两罐红色的东西在我眼前晃了晃。

“这是啥?”

“可口可乐!喝过没?”

“听说过,没喝过。”我眼巴巴地看着小敏手里的红色易拉罐,咽了一口口水。“可口可乐”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听说这种进口饮料有一种独一无二的味道,特别好喝,让人欲罢不能。

“上次你请我吃元宵,这次我请你喝可乐!两不相欠。”她把右手拿着的一罐可口可乐递给我。

“咳,咱俩谁跟谁啊,跟我还客气啥?”

我急忙把那罐可乐接过来,迫不及待地一下子拉开拉环就想往嘴里倒。突然“噗嗤”一声,一束带着气泡的急流在易拉罐口喷涌而出,我拼命想用嘴接住,可还是失败了,黑色的可乐溅了我一脸,把我胸口的白衬衫都打湿了。

我狼狈不堪地站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脸上的可乐直往下流,有几滴流进了嘴里,那味道甜里微微带着苦,麻麻的有点刺激,让我不自觉地砸了咂嘴。

小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石凳直不起腰来。哦!原来是她在作弄我,敢情她在来的路上已经把那罐可口可乐摇了不知道不少次,里面早就是一触即发的状态了,这死丫头!

“陈小敏!”我一边用手背擦着脸,一边恶狠狠地瞪着她。

“你看你看,你这么猴儿急干什么?来,我给你擦擦。”小敏强忍着笑,拿出手绢儿给我擦脸和衣服。

“少来这套!耍我挺有意思,是吗?”我一把抢过手绢儿,胡乱抹了一把脸和衣服,又把手绢儿扔给她。

“张东山,别那么小心眼儿嘛,就跟你开个玩笑。来,乖,喝姐姐这罐。”小敏把自己那罐可乐打开,塞到我手里。

“去你的!我是你哥!”

“行行行,大哥你别噘嘴了,快喝吧。”

我赌着气把一罐可乐“咕噜咕噜”一股脑全倒进肚子里,麻麻的、凉凉的感觉从舌头顺着食道一直流进了胃,甜苦交融,既刺激又爽口,那种滋味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喝完可乐,我瞪着小敏刚想说话,突然打了一个震天的响嗝,响得让附近的行人都吓了一跳,扭过头来盯着我们。

我和小敏楞了一下,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还拍着石凳子停不下来。等小敏喝完了我那罐可乐,我们就准备出发了,这时我才注意到她今天没骑自行车。

“你的自行车儿呢?”

“没骑。”

“那咋去啊?”

“你不是骑了吗?”

“挺远的呢!”

“哎,你是不是男的啊?连个女生都载不动?”小敏狠狠白了我一眼。

“切!走就走!上来!”我跨上破自行车,对小敏招了招手。

小敏扶着我的腰坐在后座上,淡淡的香气袭来,快要把我的心都融化了。

“走喽!”

我带着小敏晃晃悠悠地起步,那辆本来就很破的自行车仿佛不堪重负似的,叮叮当当、吱吱嘎嘎地乱叫起来,好像马上就要散架了。我们在人流、车流中逆风而行,慢慢穿过西街,路过音像店、服装店、电器店,骑过水果摊儿、煎饼摊儿、糖葫芦摊儿,把报刊亭、邮局和艳阳楼甩在身后,街上的热闹喧嚣渐渐听不见了。

越往东骑,人烟越稀少,我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耳边只听呼呼风响,路旁的行道树飞速地后退。城镇里鳞次栉比的房屋、拥挤的街道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放眼望去,道路两旁都是广阔无际的田野,田野上是大片大片的冬小麦,微风吹来,翠绿的麦浪连绵起伏,让人觉得好像置身于加勒比海的万顷碧波之中。

眼前的景色令人心旷神怡,我不由得忘记了疲惫,把自行车蹬得飞快。小敏不由自主地用胳膊揽住我的腰,柔软的身体紧紧靠在我背上,那种感觉太奇妙了。

“哎,你慢点儿!”她在后面轻轻地埋怨。

我却好像受到了鼓励似的越骑越快,生怕一慢下来她就不再靠近我了。

“慢不了!再慢的话天黑之前都到不了了!”

“瞎说,哪儿有那么远!”

“真的!那地方又远又恐怖,还是别去了,把你这位大小姐吓着了我可担待不起!”

“去死!我胆子可比你大多了!”

“切,算了吧你!经过娘娘河那一宿,我胆子现在大多了!哪怕世界上所有最可怕的鬼一块儿在我跟前跳出来,我都不带皱下眉头的!”

“少吹牛皮!”小敏说着说着,突然惊恐地尖叫了一声,“你看前边那是什么?!”

我吓了一大跳,急忙用力刹车,用力过猛之下,人差点儿从自行车上翻下来,还好反应快,用脚使劲儿撑着地面,自行车摇摇晃晃了几下,总算停稳了,否则,我和小敏就会双双摔个嘴啃泥。我瞪大眼睛朝前面看了半天,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陈小敏!你有神经病吧?”

“你看,牛皮吹破了吧?鬼还没来呢,你就被吓个半死了,鬼要是真来了,你早被吓死了!”小敏一边笑一边用手咯吱我。

“哈哈哈……别闹……哈哈……再咯吱我车就倒了!”

我们两个闹了半天,又继续上路,一路上欢声笑语,实在没话说了,小敏就提议唱歌。她唱一首,我唱一首,我唱了几首就黔驴技穷了,只好拿儿歌或者瞎唱一句两句来凑数。她会的歌可真多,什么《阳光总在风雨后》啦、《甜蜜蜜》啦、《鲁冰花》啦、《滚滚红尘》啦……,可我最喜欢的还是第一次听她唱就惊为天人的《天空》,在我的强烈要求之下,她又唱了一遍:

“我们天空何时才能成一片

我们天空何时能相连

等待在世界的各一边

任寂寞嬉笑一年一年

天空叠着层层的思念

但愿天空不再挂满湿的泪

但愿天空不再涂上灰的脸

……”

这次听起来感觉与上次相比又是不同,小敏像水晶一样干净清澈的歌声一下一下地拨动着我的心弦,让我心神俱醉,不能自已。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那片杂木林。杂木林里树木的叶子比前次来时更加茂密葱翠了,让本来就很幽静的树林更增添了一份神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