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总,这是DG的最新进展。”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希绒却全然没有心情去翻阅。同时失去两个支柱型大客户已经是必然。可能是天气渐凉,加上生理期的疼痛,让她感觉恍若幻觉。会议,文件,助理,据理力争不服输的董事会,一个人坐在诺大的办公室里,耳边噪音渐行渐远。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此刻她感到了无比的虚空。甚至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仿佛失去一切,都已经无所谓。
夜色渐晚,整个办公楼已经人去楼空。希绒打开一瓶威士忌,一个人独饮。或许这里还有半年的光景,或许总有办法力挽狂澜。但是此刻她真的累了。什么都不愿去想,只喜欢杯中物,一杯接一杯,看着硕大的冰球在杯中摇晃,冰冷的与自己对话,火热的让全身温暖。昏暗的空间像是被孤独吞噬。她感觉再也无法忍受了。半醉半醒之间拿起手机定了车。
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才发现真的是到了秋天了。外面的寒凉在水蒸气中慢慢消散,整个人浑身舒爽。林疏荣正享受着片刻的浴室时光,突然听见外面重重的两声敲门。
“谁呀?”没有应答。又是两声重重的敲门。顾不上湿漉漉的头发,匆忙擦了擦穿上运动套装。
“你怎么坐在这里?地上凉快点起来。”眼前喝醉的女子靠在门边坐着,左手握着一只高跟鞋。看见这个场景他明白应该是她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敲门这栋楼里又是旧的门铃已经损坏。勉强睁开眼睛的希绒依然惯性的拿着高跟鞋准备接着砸门,被大手一把抓住手腕,这才停止。她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力量和温暖,仿佛时间也停止了。也许是一种温暖的安全感,她放松了所有平时的警觉,整个人也瘫软下来。林疏荣抱起她,关上门走进客厅把她轻轻放在沙发上。此刻的她看起来真的好小好瘦弱。脸色苍白,浓密乌黑的头发挡住了眼睛。正要放在沙发上却被紧紧的抱住脖子,“不要走。我不要你走。”迟疑片刻,把她抱进卧室。昏暗的房间,床头的小夜灯温柔的光线。她的呼吸慢慢均匀,“不要离开我。”轻轻的在他耳边说着。“嗯,我在。不会离开你。”慢慢放下她,“抱我。”像是乞求。他缓缓地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任凭浓密卷曲的长发铺在身上。他不清楚这一刻是怎么形成的,但是怀里的人却是滚烫的存在。她在发烧。“好冷。”她的手缩回来整个人蜷在他怀里。“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吧……”“我不要,”她突然哭了出来。“我就要在这里。”“嗯,我在呢。不哭啊。”“爸爸。”她像个孩子,在他的怀里渐渐睡着。“嗯,爸爸在。”他随声安抚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夜静悄悄的,不知过了多久,头发弄湿了枕头但是仍然没有动,不想惊动熟睡的她。浓重的酒气不知道喝了多少,混合着她身上特有的香味,她是一片未知,却又让人如此着迷。此刻她就在他心脏的位置呼吸,微弱又安宁的气息像一只小动物。宿醉总是让人头痛欲裂。一缕阳光刺痛眼睛。希绒慢慢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在另一个世界。手还触摸着他健硕的胳膊,她被自己吓到了。“早。感觉好些了吗?”“呃......”“你昨晚喝醉了,出现在我家门口。”“然........后......?”希绒眼睛睁的大大的,吞吞吐吐的问。脑子中的记忆一星半点,但温存的满足感萦绕在身上。“你哭了。要我抱着你,所以.......”“我还干什么了?”她的声音非常轻。有些试探和懊悔。“你.......叫我爸爸。”平静的声音,面无表情。
希绒感觉简直无地自容。
“对不起,打扰你了。”她低着头眼睛瞥了他一样。想尽快结束这种尴尬。
“如果这算打扰的话,欢迎随时打扰。”他倒是很从容。
“那…….我先走了。”说着就往门外走。
“我送你吧。”这次他一路小跑跟了出来。她没有拒绝。反正最近的生活已经如此不常规了,做些计划之外的事情似乎也无不可。希绒突然脑子里闪现一些从未有过的想法。两人在车里并不知道说什么好,莫名其妙的几次见面,彼此还没有任何了解。但是奇怪的是,似乎两人心中早有一种牵绊,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除了家人,她的世界中还没有过其他人走进。不知不觉到了希绒的楼下,是个简单现代化的别墅区,漂亮的房子很符合她的气质。
“要进来坐坐吗?”希绒轻声问道。
“啊?”似乎一时间没有料到,“好的。”随即答应。
“你随便坐吧。”环顾四周,诺大的客厅只有一个米色的沙发,没有任何其他装饰。比起外面的豪华,里面的光景如同山洞。一个女人住的地方怎么会是这么冰冷呢,他不禁思索,同时又觉得似乎同眼前这个女人的风格也很搭配。
“我先去洗澡了,你随意好了。想喝咖啡的话自己做。”说着手指了一个方向,应该是厨房。
林疏荣发现自己在客厅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这是他第一次到一个独居女人家里,他感到非常局促,只能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假装打游戏。待她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穿着毛线连衣裙,半干的头发,看起来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你……饿吗?”看得出她的不自然。
“哦,还好。你先吹头发吧。”
“哦”。说着拿着吹风机开到最大风量吹落起来。”他忍不住笑了。
“你平时都是这样吹头发吗?”
“对呀。因为头发多又很长,所以想尽快吹完。”
“给我。”
“啊?”
“吹风机。我帮你吹。”说着拿过她手中的吹风机,调到低档风量,一缕一缕开始吹。
“这样要到中午才能干。”
“不会的,相信我。”他温柔的说。
她安静的坐着,双手抱膝,思绪早已飘到不知何处。短暂的平静确是实际的失控。
真正的敌人到底是谁?这次的险境要如何度过?我的人生将何去何从?这些问题统统袭来,让她更加迷茫。或许时间会带来答案,或许时间让她感觉更糟。索性不去思考太多。他的手在眼前有条不紊的动来动去,拿着自己的头发,前所未有的感觉。
林疏荣,也有一种感觉,不过没有复杂和恐慌,反而非常安心和快乐。
“所以你经常喝很多酒吗?”
“也不算吧。最近比较容易喝多。”
“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可以和我说说。”
“嗯…….没有。”她还是不习惯对任何人敞开心扉。
“那好吧,不强求。等你愿意说的时候,记得我都在。”
“我没什么可说的。”语言是廉价而苍白的。希绒一直这么认为。也是爸爸生前对她说过的。这个世界的强者,是不屑一顾顾影自怜的。她相信爸爸。“你要吃东西吗?”眼神无辜的望着他。
“好…..啊。”似乎不相信她能做出什么好吃的东西。
她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光着脚走进厨房,五分钟,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盘子。“给。”说着自己拿起盘子里的一个东西吃了起来。
“这是什么?”林疏荣看着盘子里的东西,被切成三角形的芝士面包里面夹着一些黄色和白色的不明物体。
“三明治”
他慢慢的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口感一言难尽。不知道什么什么东西非常坚硬。
“你每天都这么吃早餐的吗?”一面坚强的咀嚼一面问她。此刻希绒倒是习以为常吃的很开心。
“对啊,碳水化合物,蛋白质,维生素都有……哦…..维生素,稍等。”说着又跳起来跑到厨房。两分钟以后拿出几片黄瓜。“呐。”说着掀起林疏荣手中的三明治,把两片黄瓜加了进去。林疏荣眼睛睁得更大了。他曾经以为军旅生活的自己已经是个糙汉子,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柔若芭比娃娃一样的女人活得比他还汉子。
希绒把几片黄瓜放进去,三明治变得很大,她张大嘴吃了很多。嘴角也是面包屑。一面吃一面看着他。“你怎么不吃?”
“哦,吃呢。”他也学着她的样子大口吃了起来,两人都笑了。
此时家里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金总,董事会这边半个小时后准备开会。您什么时候到?”
“已经在路上了。”放下电话匆忙化妆换衣服。
“不好意思本来还想给你做咖啡的……”希绒边换鞋边匆忙和他解释。
“啊……不麻烦了,我也有事正要走。”说着顽强的把最后一点“三明治”塞到嘴里。不过他倒是好奇以这个早餐水平,她做的咖啡会是什么画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