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嚓——滋——嘶——
李禹生的手臂上传来阵阵怪响,如同装满水的瓷器碎裂,被一团烈火包裹,无情的炙烤着!
李禹生晃了晃沉重的脑袋,一口久未喘上的粗气重重吐出,他终于恢复了几分意识,努力撑起头颅,眼睛直勾勾的盯住自己的左小臂,那里一片漆黑,能看到黑色皮肤下的无数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至整个小臂,还有稀松零落的黑色肉块,簌簌掉落着,散溢着烤肉的味道……
他的小臂上没有痛觉,但他能感受到香肠正替代他,承受着无以伦比的剧痛。
香肠此刻的气息若即若离,遭受了致命的重创……
李禹生的意识中,那水晶头骨的锁链上,突然传来阵阵悸动,三角形牢笼的四面三角壁上,四只巨大的骨手活了过来,散溢着血色的雾气,齐刷刷的将一根巨大中指的第一块骨节,捅入到三角壁内,血雾随之侵入其中!
原本奄奄一息的香肠,枯木逢春般向他传递着某种兴奋之情,然后在他的左小臂上发生了神迹——小片血光中,上面的死肉退去,新肉焕发,伤口飞快的愈合起来。
少女的第二剑又失手了!
她面带震惊之色,失去了原本的高傲凌然,表情慎重的盯着李禹生,迅速向后跃了三步。
两人间的距离,重新拉开了六米开外!
李禹生晃了晃沉重的头颅,神志彻底转醒,他的左小臂已经恢复如初,而香肠的气息却再次萎靡,和他仅有藕断丝连的微弱精神连接。
他刻意抬了抬左臂,发现左臂控制自如,这意味着香肠已经脱离了合体状态,状态不明的留在他的左臂内。
对面的少女冷漠如常,她将双手和黑色事物收于腰际,做出一副拔刀的姿势。
清脆的威喝声从少女的口中爆发——
“第三剑!——天火九式——黯灭归一!”
声音刚刚消失,少女的身影就如同一根黑线,彻底消失在原地,只听到地面上“沙沙”作响,意味着少女的奔跑速度,已经到达了某种不可思议的高速境界。
铿!——
一声真实而干脆的拔剑声响起,少女的残影晃动在李禹生的面前,快的不可理喻!
她的右手不知何时握住了一个火焰包裹的剑套,不!应该说是剑衣,火光的剑衣!而她的左手,却拔出了一把具有真实质感的橙红之剑!
——拔剑术!
李禹生调整呼吸,无法确定能否躲过此剑,但他骨子里感到一种兴奋,一种可以直面死亡,独享死亡的既视感……
橙红之剑的剑光红润细滑,它划出了美丽的弧线,并在空气中奏起了几个简单的暴烈音符,它们反复奏鸣着,像是演绎催收生命的挽歌,无趣而枯寂。
“【死亡摇摆】!”
李禹生内心振奋的大喊。
这技能就像是舞动在凄美绝伦的死亡边缘,心随意动,心意畅通,让人为之摇摆!
哈哈哈——
李禹生在缓慢世界中畅然大笑,他生的足够悲怆,早已是孤身一人,生不足惧,死亦何惜!
母亲说过——
“哭着生,笑着死;为爱而生,为死而疯狂,生死由我不由天!”
李禹生将这种激昂澎湃的不屈意志,传递给意识深处的那只血眼上,它像是觉醒了某种可怕的力量,从中涌出了一股强悍无匹的超强血色电流,轰然递入银色闪电锁链所在的银色圆柱形空间内。
银色空间内电光急涌,雷火通明,令整个空间内横向扩大了一倍有余!
橙红之剑的热锋已然抵至李禹生的脖颈,而李禹生的左臂却突然抬动了一下,这象征着毫无意义的抵抗,却是香肠的最后挣扎,然后它的联系彻底消失了——
“香肠……你!……”
李禹生的眼睛红润,没有泪流,并不意味着他不心痛。
心再痛,也要忍着躲下这一击!
他决不让香肠白白牺牲!
缓慢世界中,天地间的所有光线,都焦距在这个少女的身上,李禹生的双眼,像是对焦的镜头,不断拉近画面,放大画面,将少女的一切尽收眼底。
少女手上的橙红之剑,在缓慢世界中变得很快,但李禹生的动作却更胜一筹,他仅是身躯一晃,便行云流水的避过了这一剑。
他的动作,像是狂风骇浪中的行走自如!
少女的身体越过了李禹生的视线,一股暗香涌入鼻中,少女扬起的黑发下,玉葱葱的脖颈上留着一块红色印记,是一种红花的图案,看起来绚丽多彩,富有寓意。
“你到底是谁!?”李禹生站在少女的身后,咬着牙挤出了这句话,下一刻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后遗症发作了!
一阵天旋地转后,他彻底失去了意识,也不知此女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三剑已全部闪过,若是此女出尔反尔……”
“算了,该死的迟早会死!”
——这是李禹生昏倒前一瞬的想法。
李禹生仰头倒于地面,口鼻慢慢溢出了黑血。
少女挥出最后一击后,身形继续前冲,舞动着身躯跳跃到天字墓葬区的高墙上,她身形落寞,背对着李禹生的所在,喃喃道:
“师傅……他果然没死,我会信守承诺的!”
李禹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繁花似锦,几颗巨大的梨树郁郁葱葱,花开满树,母亲站在最大的那棵梨花树下,缓缓向他挥手,他快速奔跑,拥向母亲,依偎在她柔软带香的怀内,如痴如醉的享受着这份温存。
无数花香涌入鼻中,但他只回味着属于母亲身上的暗香,一种特别而让人怀念的香味……
一名少女突然从梨花树上跳落,一把橙红之剑刺穿了母亲的胸膛——
“不要!——”
李禹生惊醒过来,他猛然起身,由于起的太猛,直接让他的胸口一阵悸痛,一口黑血喷了出去。
“原来是梦!”李禹生抹了抹嘴角未凝聚的黑血,颤抖着捂向了胸口。
“香肠!……”李禹生向着左臂呼唤,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香肠的气息完全消散,再也寻不得一丝一毫……
“我又是一个人活下来了……”李禹生的眼角闪烁着晶莹的光。
“对不起……没有道别也没有感谢……我不是个称职的主人!”
短暂的伤感过后,李禹生的心重新坚定起来。
他跟同龄人不同,绝不会沉浸于悲伤中无法自拔,他经历了太多磨难,痛苦让他成长,让他无坚不摧。
“你到底是谁……?为何那么像母亲,怎么连体香都一模一样!……”
李禹生咬牙起身,颤巍巍的望向少女擦身而过的方位,隔空质问着。
他的身体完全掏空,饥饿和疲倦袭来,如坠黑渊中的泥潭,深陷而无法自拔。
李禹生转首,望向母亲的坟墓,呢喃说道:
“妈妈……我迟早会弄清楚的!”
李禹生摇摇晃晃的走着,向彩莲公墓外走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疲惫的他无法前行,侧倒在人来人往的山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