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流筝将字字句句听得清清楚楚,身边的他自然也听见了,但是,她学会了和他一样,无动于衷地走过。
磊子还在和娟子求情,“娟子,要不你求求宁医生吧,你没得罪他。”
娟子没好气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回到办公室以后,阮流筝才悄声问他,“什么时候开庭啊?你提出赔偿了吗?赔多少?”
他看了她一眼,“不是你操心的事。”
“我只是好奇啊!会是一大笔钱吗?看起来蔡大妈儿子也不像有钱人。”她并不是为磊子说话,而是觉得在她心里,他是个老好人,以为就只讨个公道就行了,没想到会真的提出经济赔偿,而且,他完全不是缺钱的人。
“怎么?心软了?”他轻道。
丁意媛在一旁听了他们的对话,立即道,“这种人有什么值得心软同情的?就该赔!赔到他倾家荡产才好呢!”
程医生在一旁听了,嗤声道,“女人!你是女人!太心狠手辣小心嫁不出去!”
“我嫁不嫁得出与你有关?要你娶了吗?”丁意媛眼一横。
程医生故作惊吓状,“苍天啊,别吓我!娶你我宁可吃翔!”
“你……”丁意媛到底是女孩,气得转身跑了,到门口还回头威胁他,“程医生,你最好祈祷别落到我手里!你别忘了,我是拿手术刀的!”
“那么巧?我也是!”程医生冲着她远去的背影大声说。
阮流筝暗暗摇头,两人的每日一抬杠又开始了……
宁至谦也颇为无奈,“程舟宇,差不多得了,每天吵有意思吗?”
“呵!就看不惯她那德行!我去下神经内科!”说完也走了。
人都走了,阮流筝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你到底让赔多少啊?”
“老问这干嘛?”他看着她,眼眉一展,“要钱?”
“谁要你的钱啊?”这是个敏感的话题,她马上撇清了,“我只是好奇,说了好奇。”
“流筝。”他很认真的表情,眼里流转着意味深长的光泽,“我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你信不信?惹了我的人,我不会放过,很小心眼的。”
“是吗?”她探究地看着他,真的没看出来,无端被他这样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好像她是那个惹了他的人似的,一笑,“还好我没惹你……”
他眼神一转,换了神色,“开玩笑的,这事儿你别想了,就算我不计较,萧伊庭也不会放过他,这笔钱的数目可能对他来说有点大。”
她点点头,颇为赞同,“也是……”萧伊庭那么张扬的性格,只怕不好惹,谁让磊子惹了萧二哥的兄弟呢?萧二哥那么护犊子的一个人……
“好了,不要再谈这个了,你想点别的事吧。”他说。
“想什么事?”她以为他要给她安排工作了,收起了心思,严肃认真的态度。
“比如,平安夜快到了,想想怎么给圣诞老人写信?”他眼眉间那种意味深长的神色又出现了,这一次,阮流筝看见了调侃的意味。
是的,他居然在调侃她……
她有些羞恼。
给圣诞老人写信,那是她从前干的事……
将手里的笔一扔,不说话了。
二十二岁的流筝,对他和未来充满幻想,即便得不到他的注意和青睐,也会像只小猫咪一样不时挠挠他,希望得到他不经意的安抚和宠爱,给圣诞老人写信是其中的故事之一。
嫁给他的第一个平安夜,她用粉红色的信纸写了一封信,内容如下:
亲爱的圣诞老人,我是流筝,我可不可以要一份奢侈的圣诞礼物?我想要宁学长在圣诞节的早上用吻将我唤醒,然后送给我最甜的巧克力?圣诞老人,你一定要看到这封信哦!
她将这封信装在同样粉红色的信封里,放在他的笔记本电脑上,他每晚回来都要打开笔记本的,所以一定能看见。
后来,她真的收到了他的吻,和他DIY的巧克力。后来,她知道,他曾问谭雅,世界上最甜的巧克力是哪个牌子,谭雅告诉他,DIY牌……
第二年平安夜,她成长了一些,还是给圣诞老人写了一封信,不过,要的礼物不再是这么傻兮兮的了。
这一次用了有风筝图案的信纸,写了这么一封信,还是放在他的笔记本上:
亲爱的圣诞老人,我是流筝,今年我想要的圣诞礼物是一个宝宝。圣诞老人,你会让我如愿的对吗?
那一年,他已经博士毕业了,虽然她在备考研究生,但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他和他们的家,她觉得他们这个冷冷的家里,缺一个孩子,如果有孩子了,会不会有生气很多?她想要孩子,可是又不敢跟他说,所以,把这个心愿写在信里,就算他不同意,她也不会面对他的直接拒绝。
后来,圣诞节那天晚上,他倒是和她极尽缠绵,缠绵过后,送给了她一个泰迪熊公仔。
那些年干过的傻事,多年后再被人提及,她不知道要怎样自嘲才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傻,想了又想,觉得厚脸皮会比较好看一些,于是睁大一双雾蒙蒙的眼睛,问,“宁老师,我无论写什么圣诞老人都会答应送给我吗?”
“嗯!会!”他点头,郑重地承诺。
她暗哼,他这是笃定她这回不会再要孩子了呗!如果她调皮一回,偏要孩子看你怎么办!
“那好!我写!不知道圣诞老人现在收不收电子邮件啊?”她总不能再写封信放进他办公室抽屉吧?被人看见怎么办?
“收!”他一本正经的,“圣诞老人也与时俱进了!”
“这样啊,那圣诞老人的邮箱是多少?”她配合着他,也一本正经的。
他扯了张纸,在上面刷刷写了一排,“给你。”
她一看,好吧,这个邮箱前阵子才给她发过邮件呢。
她郑重地收起来,“OK,我记住了!圣诞老人就等着收信吧!我要好好想想要什么礼物!”
“嗯!你还有时间,尽可以想。”他推推杯子,“给我倒杯水来。”
她一边琢磨着要什么,一边自然而然去给他倒了杯水。
然后他把笔记本推给她,“把第四节的内容整理一下。”
“哦。”工作了,不想这件事了。
“自己把上次做的翼点入路的病例补充进去。”他退至一边,喝水去了。
“好的!”她开始理思路。
“新年之后要慢慢做三级四级手术,争取在两三年里能迅速成长,并且把这本书的病例和理论都完成。”
“嗯……”她一边整理一边应着,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书?”
“是,书,我的书。”他很淡定地喝着水。
“你的书,那我……”她有些不确定。
“会署你的名,但是你要做事,我们分工合作,共同完成吧,两年时间。”他慢慢喝着白开水的样子,像在品茶。
“可是……我只有一年进修的时间。”原来他要她读那么多资料是为了出书。她其实并不在乎是否署她的名字,也不在乎做多少事,她可以任劳任怨打字,只要能跟着他多学点东西,最重要的是在他的指导下多做手术,多实践。
“不用考虑时间的问题,好好工作,好好学习就行。”他把剩下的半杯水放在桌上,又问她,“这月医院非常忙,下月开始你和丁意媛也要排晚班,有困难吗?”
她摇摇头,“没有,我可以。”
“那好,你专心弄吧,我不影响你,有问题问我。”他忙别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