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少年自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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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暗恋与痘痘一起温柔停驻 (2)

我因此恨死了林小沫,看她在课上课下无比张扬,手指常无意识地做一个捻碎什么的动作,似乎那林小沫是一只嗡嗡飞着的恼人的小虫,我啪一下打过去,她便掉落在我的指尖坐以待毙。这样的想象很能发泄我心中的愤懑,而这则题目惹眼的桃色新闻,还有带来的奇高的关注度,更是让我长久以来心底的郁闷,如X射线般,瞬间将周围积聚的云翳,一一穿透。

林小沫在周一回到学校的时候,即刻便被周围异样的眼光,结实地环绕住了。我以为林小沫会落几滴眼泪,或者发一通脾气,且发誓要将那个发布小道消息的人,揪出来扭送校长办公室。但她却是冷冷一笑,便又做了那个可恶的女王,催我快快交上英语作业,否则,别怪她在老师面前给我小鞋穿。刚刚泻出去的一股气,在林小沫的漫不经心里,噗一下无功而返。

几日后论坛里又开始热闹起来,依然是一则关于林小沫的八卦新闻。

新闻显然是上则的后续报道,题目亦是扎眼,说,神秘男生再次现身,时间大约是周三晚八点,地点换为学校小剧场门口,两人近距离亲密交谈约十几分钟,后在晚自习铃声里,不舍分开。另据可靠消息称,此神秘男生是艺院美术系学生,其老师恰恰是林小沫的舅舅,两人极有可能是在林美女的舅舅家相识。此男生目前有无女友尚不可考,欲知后事如何,请继续关注本论坛的后续报道。

像看一则剧情扑朔迷离的小说,每个来论坛的人,都被这则带了悬念的帖子,吸引,且驻足留下热情的痕迹。在暴涨的跟帖里,我似乎看见林小沫横飞的眼泪,还有迅速瘪下去的嚣张。再没有什么,能比让人看见自己的冤家,摔了跟头,更给一颗饱受压抑的心,快乐与抚慰了吧。

林小沫这次没有不以为然地笑笑,她在路人的侧目指点,和老师警告似的询问里,终于甩下一句话,说,她一定要把这个发布绯闻的幕后人,尽快给揪出来。我听了便当着她的面含沙射影地说,知道狗仔队为什么老遭明星们的骂么?因为他们说出了最真实的隐痛,将明星们见不得光的那一面,给无情翻了出来。林小沫转身恶狠狠地白我一眼,道:程小虎,别在这里幸灾乐祸,小心你这样落井下石的人,像几个月前那样,被人奚落到连地缝都找不到钻!

林小沫的这个伤疤,揭得很毒。她让我心底的隐痛,即刻流了血。记得那是一次体育课,要测试跳高,我前面的男生,一个个都顺利过了关,轮到我的时候,因为紧张,也因为一米六的身高,实在是矮,我竟是在起跑后,哗地一下子从竹竿底下钻了过去。场上的笑声,即刻席卷来,将我淹没掉。我听见有一个男生,嘻笑着高声喊:老师,您对程小虎太狠心了,该把竹竿降到水平线才是噢!这一句,让我真的像林小沫说的,连地缝都找不到钻了。而林小沫,则在这时,自以为英雄般地,挺身而出,朝那个男生大喊:有本事到国家队去炫耀啊,在这里欺负人家程小虎,算什么好汉!

林小沫永远也不知道,她这一“美女救英雄”的壮举,给我的自尊,带来的伤害,远比那个男生,要大得多。我程小虎,可以被男生欺负嘲笑,却是无力承受来自一个校花的自以为是的好意。而林小沫,却是这样无休无止地,拿她“正义”的拯救,让卑微的我,愈加地成为男生们取笑的谈资。

在林小沫还没有来得及揪出那个隐在背后的狗仔的时候,论坛里又出现了新的追踪报道。这次的内容,有了更多的看点,说那个姓陈的神秘男生,已经有了一个在北京读书的女友,但却似乎为了讨好老师,或者其他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而转身将另一只脚,踩入林小沫轻飘的小舟里。帖子的结尾,依然没有忘了提醒看客们,继续关注深度报道。而那些跟帖的人,却是耐不住这样的折磨,开始迫不及待地,要下网亲自去追寻这绯闻中的男女主人公了。

至此每天下课后,教室外的楼道里,都会有吹口哨的男生,来来回回地晃悠,视线,像是山野里深夜闪烁的鬼火,始终不弃不离地飘浮在林小沫的周围。看到林小沫从身边经过,他们甚至会集体起哄,又嬉皮笑脸地高喊:看报啦看报啦,最新的花边新闻!林小沫放了学,在校门口等车来,也会有男生,故意地在人群里放声歌唱:等你等得花儿谢了……

有一次还听说,林小沫在下车后,竟发现有几个痞气十足的家伙,贼头贼脑地在后面紧跟着她,直看她跑进小区后,才悻悻地溜达开去。老师,也开始隔三差五地来找林小沫,谈心,或是旁敲侧击地给她警告,让她不要以为自己是老师们的宠儿,就太过招摇,事事都要出出风头。从来都是自信满满的林小沫,在这样狂轰滥炸般的跟踪关注里,终于急出病来,住进了医院。

我代表班里的男生,去看望林小沫的时候,她在我背得烂熟的关切问候后,疲惫的眼睛里,隐约现出一丝的愧疚来。是在我快要告别的时候,她突然说:程小虎,以后再有男生欺负你,记得告诉我,我这个班长,一直到毕业,都会为你主持公道的。我习惯性地想要反驳林小沫,不要多管闲事惹人心烦,可是看见她眼睛里闪亮的东西,却是一低头,脸红了。

林小沫出院的那一天,论坛上被人强烈抗议没有后文的跟踪报道,终于有了新篇。

帖子里说,林小沫和那个陈姓男生,早已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他们的争吵,缘于他想让林小沫,求自己的舅舅,将他一幅自以为得意却被初审评委刷下来的作品,重新推荐到终审评委那里去。而林小沫,却坚持认为那幅作品,的确够不上评审的资格。他觉得林小沫不够朋友,林小沫则坚持说他在这件事上,失去了一个大学生最起码的处世标准。两人的关系,因此陷入僵局,是林小沫的一场病,才最终使两人重新握手言和。帖子的最后,很小心地加了一句:这则桃色新闻,自此连载结束,所以请大家以后不要再去打扰林小沫,让因此病了一场的她,安静生活,好么?

帖子很快有了回复,第一条,竟是几个红色的大字,愤怒质问道:究竟是谁,制造了这则故弄玄虚的绯闻?!而第二条,则积极响应说:一定要把背后这个无聊的家伙,揪出来暴打一顿!事件的矛头,在毫无悬念的结局面前,一下掉转了方向,是所有关注此事的看客,都没有想到的。而每天晚上都会猫在论坛里,等待新帖的我,则在这急剧的变化里,慌了手脚。

正在论坛里几乎“全民动员”起来,要寻找这个制造事端的人时,一条新帖,如一盆冷水,兜头朝所有狂热的八卦爱好者,浇了过来。帖子是林小沫发上去的,她说,谢谢这么长时间以来,大家对我隐私的密切关注,如今,既然结局已明,那么,这则写得有些失败的侦探新闻,大家也不必再去追究了;毕竟,言语带来的伤害,是我们在说出口的初始,永远无法预料到的……

我当是第一个看到这则回帖的吧,因为,从第一条新闻发出的时候,那个隐了身的我,就一直在等着林小沫的回复。我一直以为,当我想要的结果出现的时候,我会欢呼雀跃,心内得意;却没想,漫天的悔意,竟是雾一样,将我紧紧地包裹住。林小沫,她永远也不会想到,这则新闻,不过是我贴上去,为了小小地打击一下她的“美女救英雄”的气势。而我,亦没有想到,当我惹下的事端,覆水难收的时候,却是美女林小沫,再一次救了我这落魄的“英雄”。

而当我把一颗心,交给霸道又侠义的林小沫的时候,我知道,那个秘密,我还是会“自私”地,永远锁在无人知晓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