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狂肆,从门口灌了进来,殿上的烛火便再一次不住地摇曳,像是濒临死亡前的舞蹈。
这一阵风,冷得有些异样,冷得让人毛骨悚然,司徒晋不觉就是皱起了眉头。煞气,他感觉到煞气。这股煞气,沁透在夜色之中,无处不在,让人无处可逃,无处可避……是什么人居然拥有如此强大的气场,连面都没有露,就让自己感到了心神不安?
司徒晋感觉到了不妥,瞎了眼睛的澹台镜寒更是感觉到了不妥。自打他眼睛瞎了之后,他的其他感官就是变得异常敏锐。
这凭空里吹进来的阴风,他自然也是察觉出了暗含着杀机。
于是,他的身子不知不觉地挺直了,缓缓靠在了椅背之上,这股煞气,他觉得熟悉,很熟悉,就像当初自己眼睛被刺瞎之前,他感觉到的那股气息一样……
方、轻、画……是方轻画的气息!绝对错不了!她居然还敢来么?
脸色比方才更加阴沉了几分,澹台镜寒一双空洞的眸子缓缓落定在大殿的门口,虽是瞧不见任何东西,却是冷幽孤傲地望向了大殿门口的方向。
一位帝王,就算是处境再不妙,依然是一位帝王,依然需要有一位帝王的气势与尊严。就算他瞎了,就算他即将面对的对手,是让整个天墨都为之心悸的人物,他也要挺直了腰杆!
在司徒晋与澹台镜寒严阵以待之时,大殿的门口,一片黑色的衣角无声地现了出来。接着一道修长曼妙的身影就那么镇定自若,堂而皇之地跨进了殿门。
方轻画来的时间极为的精妙,不偏不倚恰巧又是皇城侍卫换班的时间……。
连澹台镜寒都不得不佩服这个丫头的诡诈,居然每一次都能逮到丰烟皇城侍卫换班的空子。
这些侍卫换班的空子虽然极短,但是这极短的时间,对方轻画这个身手几乎可以算作妖孽的人来说,足够做成任何事情。包括,杀掉澹台镜寒……
“方轻画。”司徒晋心头一颤,一双眸子一沉,身形不自觉地挡在了澹台镜寒跟前儿:“你来干什么?!”司徒晋低喝一声,藉以壮胆。
听着司徒晋那明显底气不足的话语,方轻画无声地抿抿唇角,冷眼望了望高高的殿堂上,那龙袍在身,眼神空洞的丰烟帝王,慢慢地唇边有了一丝嘲弄与谐谑的弧度:“我听说,你们对安师傅动手了,而且还对昭漠动兵了?”
她的话语轻轻柔柔,带着一股子的轻描淡写,好似跟澹台镜寒很要好,很有交情一样。然而,澹台镜寒却知道,方轻画这看似无比友好的话语里到底藏着多少愤怒与杀机!
方轻画的态度倨傲无礼,然而澹台镜寒却只是无声地笑了笑,淡淡回了一句:“安天皓居然背着朕向你通风报信,朕对他动手,难道不是应该的?”
话语低沉如蛊,带着秋夜里无边的冷冽。
方轻画一剔唇角,邪魅的笑容如风般消散:“屁话!但凡我所关心的人,你都不能动一根汗毛,既然你动了安师傅,就必须要付出一点儿代价!”
她的话语依旧是嚣张得没边没沿儿,别说澹台镜寒听了之后,脸色不大好看,就是司徒晋也是禁不住变了脸色。
这丫头,也太狂了一些吧?一个人只身闯进了皇宫大内也就算了,面对皇上居然还敢说出这么放肆无礼的话来,她难道以为,自己真得有通天的神通,能够将以一人之力对付整个丰烟皇城的侍卫?
这些想着,司徒晋也渐渐有了一些底气。上一次方轻画刺瞎皇上的眼睛,就差点儿被侍卫们堵住,今日今时,她既然还敢来,那么,他们断不能让她再这么轻轻松松地走了!
思及此,司徒晋却是冷笑一声,目光灼灼如炬瞪着方轻画:“方轻画,你别以为你背后有一些势力撑腰就了不起,告诉你,今日你既然敢只身来犯丰烟皇城,我们就能让你有来无回!”
听着司徒晋大放厥词,方轻画只是不屑的扯了扯嘴角,脚步一抬,缓自上前:“会咬人的狗,是不会叫的。看你叫得这么欢,只怕也只是一只会摇尾乞怜,讨好主子的狗罢了!”
方轻画的话十分地阴损,这让最近在澹台镜寒身前大为得宠的司徒晋不觉有些面上挂不住了。喉头一滚,一声低喝已是再次迸出:“臭丫头,休要逞口舌之利,今日,我司徒晋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丰烟大内侍卫的本事!”
一语毕,司徒晋已是展开身形,如苍鹰搏兔一般掠向了殿下那一袭黑衣翩跹,浑身气息诡谲的方轻画!
黑眸乍然缩紧,方轻画就那么静静地望着逼到自己身前的司徒晋,紧绷的唇角缓自一启,两个阴冷的字已是淡淡飘出:“找死!”
是的,司徒晋敢对方轻画主动出手,无疑就是在找死!想如今,方轻画的实力几乎已经是达到了无我高阶之境,意念一动间,已可排山倒海,司徒晋的身手,连安天皓都不济,居然敢跟方轻画叫板儿,这不是拿着鸡蛋在碰石头么?
于是,本想在澹台镜寒跟前儿争功的司徒晋杯具了!
黑衣一动,掌风连绵如海,司徒晋觉得自己所有的攻势,在方轻画的掌风里都变得没有一点儿威力,全部都似打在了海绵上……而方轻画的攻势却是每一招每一式都攻向了他的要害,让他避无可避!
嘭的一声响,方轻画一掌狠狠轰在了司徒晋的心脏位置。
然后,司徒晋就像是一只破麻袋一样,倏忽飞了出去。
轰然落地,浑身的骨头都散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本欲在澹台镜寒面前逞威风的司徒晋,在方轻画手下走了不到三招,就彻底地去见了阎王……。
到他临死之前,他还在想,所幸上一次,方轻画来刺杀皇上的时候,他没在跟前儿,否则,恐怕自己也只是早些送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