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通体火红,在翠意盎然的林间跃动如火,瞬时便晃了方轻画的眼……盗骊,是盗骊……。若此马是盗骊,那,这马上的人……莫不是……八王爷……
方轻画愣怔了一下,八王爷,他怎么会来了秀水?他怎么能如此堂而皇之地进秀水呢?!
蹙起一双柳眉,方轻画轻轻摇摇头,轻叹了口气,身形一张,如一只苍鹰横掠而下,若她料得不差,八王爷会来秀水十之八九是因为自己。
若是自己此刻招来赤焰魔凰,就这么走了,那王爷铁定就会扑一个空。说实话,她虽然对丰烟皇帝没什么好感,但是对这位王爷,她还做不到视而不见。
半空里那忽然而现的阴影,同样也是引起了澹台镜明的警觉,无声地蹙起剑眉,澹台镜明猛得拉住马缰绳,轻喝一声:“驭!”
盗骊通灵,奔跑的步法戛然而止。
前蹄跃起,一声长嘶!
树林之内,便经久地回响起了盗骊宝马的嘶鸣声。
树叶在这嘶鸣声中沙沙作响,林风幽寂,漫天黄叶纷飞。
在光与影交织的绝美画卷中,那一袭黑衣风流的方轻画便和着阳光缓自落在了澹台镜明与盗骊之前。
一身气息高华,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绝美容颜上有着几许艳绝的美丽。
“八王爷。”方轻画朱唇一启,缓缓开了口,朗目如星,闪烁着让人目眩神迷的光芒。
盗骊宝马上,黑衣勾勒着完美身形的澹台镜明无声地凝望着面前的女子,薄肆如刀锋的唇角动了动:“听说,你要嫁给百里无涯?”
语气淡淡,似乎是无波无澜。然而,对澹台镜明分外了解的方轻画却是知道,澹台镜明的心里,此刻绝对不是无波无澜,而是有点儿山雨欲来……。
“嗯。”淡淡应了一声,方轻画没说一句多余的话。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要丰烟国内有澹台镜明的亲兄弟澹台镜寒,自己就不可能在丰烟轩王府之中再有立足之地……她与澹台镜明也注定是能是有缘无分了……
“就这么简单?”澹台镜明眼帘一垂,黑眸掩下了几许苍茫。
“嗯。”方轻画依旧是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句。
“在你心里,我算什么?”澹台镜明抬眼望了望方轻画那一张绝美到让人心颤的脸面,忽而便是话锋一转,逼问道。
方轻画无声地垂眸,狭长的睫毛在如雪的面上投下大片的阴翳,却更显得她的出众与美好:“在我心里,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一直,都是。”
“呵呵,只有这样?”澹台镜明唇瓣带着几丝苦涩,翻身下马,丢开马缰绳,迈开一双修长的腿,缓缓逼近静默在他跟前的方轻画。
“只有,这样。”心底一叹,方轻画落寞地答。
“你看着我!”澹台镜明低喝一声,走到方轻画跟前,双手握住她的胳膊,一双星目里闪烁着沉沉星火:“你看着我眼睛,回答我!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人!”
澹台镜明手掌的力道极大,似乎想要将方轻画给彻底地摇醒,让她告诉自己事实的真相。他不傻,方轻画之前对自己的态度,他早就有所察觉,她对他绝对是有情有义的,可是如今,她为何会突然转向投向了百里无涯怀里,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一定是出了什么轻画不愿意告诉自己的事!
澹台镜明的怒吼低沉暗哑,像是一记记重锤,锤在了方轻画心头。
在自己心里,澹台镜明到底算什么么?
她苦笑一声,仇人?情人?还是知己?她说不清楚。按说,当初,他杀了“自己”的父母,这该算是仇人才是,只是因为自己来自异世,加上澹台镜明不计较自己的身份,将自己从死人堆里抱了出去,随后几年对自己又确实不错,所以,她才压下了想要替这具身体的父母报仇的想法,心甘情愿做了他轩王府的近卫军统领。
而后几年,澹台镜明对他有事宠爱有加,几乎将她捧在了手心里,让她彻底尝到了被呵护与关爱的滋味,一向高傲冷艳的她,在面对澹台镜明这种霸道却细腻的爱时,也不觉有些沉迷……澹台镜明懂她,知道她需要的是什么,所以,她同样也敬重澹台镜明,甚至连自己宝贵的第一次都给了他……可是,即便这样,方轻画心里却依旧明白,丰烟皇城,并不是自己长久安身立命之所。在丰烟,只要有澹台镜寒在一天,他就认为她方轻画就是一枚不定时的炸弹,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将丰烟皇族炸得尸骨无存!故而,澹台镜寒绝对不会让自己与澹台镜明如愿,绝对不会容忍自己成为澹台镜明的妃子……。
因为澹台镜明的缘故,她又不能将澹台镜寒给咔嚓了,所以,面对这种情况,她所能做的,或许只能是离开。离澹台镜明远远的,眼不见,则心不念。心不念,则往事已矣……。
“王爷,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而今,我是无涯未过门的妻子。请你自尊。”长长一声叹息,方轻画缓自阖上眸子,淡淡说完,双臂轻轻一震,将澹台镜明握着自己双臂的手掌震了开去。
望着方轻画这般动作,澹台镜明双目之中顷刻盛满了受伤。轻画,他的轻画,居然将自己震开了……以往,他抱着她,呵护她,她可从来不会这般冷淡地将自己震开啊!
澹台镜明眼神复杂地瞧着方轻画,高傲的心像是受着最无情的践踏:“好。我尊重你,尊重你的选择。”
高傲如神一样的男人,在面对方轻画这般淡漠的话语时,也渐渐用冷漠将自己武装了起来,回身走向了自己的宝马。
看来以前种种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了,以前种种不过是自己想入非非罢了!
他就那么孤傲地走向自己的盗骊宝马,无声地翻上马背,心情沉重地像是灌满了铅……过去的,真的能够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