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寒衣淡定从容一笑,优雅地坐到了澹台镜寒的床头:“毕某人现在要拆开皇上眼上的纱布为皇上诊治一下。”
一听这话,床上的澹台镜寒心思却是微微一转,毕寒衣的医术,放眼天墨只怕也只有方轻画那个小丫头能够与之匹敌,如今,若是拆开纱布让他一瞧,他可能立刻就能瞧出自己的眼睛是被刺瞎,而非莫名其妙瞎掉,如此一来。自己那点儿伎俩岂非就要被八弟看透……心内虽是忐忑,但事情到了这份上,澹台镜寒又是退不得,当下只得随意答道:“神医请便。”
毕寒衣点点头,白皙修长的指节动作灵巧地拆开澹台镜寒眼上的纱布,只是那么轻轻地撩起了他的眼皮瞧了瞧,毕寒衣的心里,便什么都明白了……。
澹台镜寒的眼睛,分明就是被人刺瞎,而非他自己所言莫名其妙地瞎掉!
只是,澹台镜寒为什么对自己被刺瞎一事只字未提,反而说自己的眼睛是莫名其妙被毒瞎的呢?
毕寒衣清眸微微一沉,脑中飞快地转过无数的想法。
毕寒衣不傻,甚至还可以称得上聪明。澹台镜寒既然不愿意点破自己眼睛是被刺瞎的事实,自己若是贸贸然将这个事实给捅出来,只怕就会得罪这位丰烟的帝王,到时,自己想要离开丰烟也就不会太顺利。
这样的局面,自然不是他毕寒衣想要见到的。思及此,毕寒衣的唇角不觉便是不着痕迹的上扬:“皇上这眼睛莫名其妙瞧不见,好像跟方统领不久前的征兆有些相像呢!”
一句话轻轻淡淡,然而听到澹台镜寒的耳中,却是让他心里莫名一惊。做为天墨的神医,毕寒衣绝对不会瞧不出来自己的眼睛乃是被刺瞎,可是,他却并未将真相说出来,反而扯谎说自己的眼睛会如此,跟方轻画当初的征兆有些相像……。虽说,毕寒衣这么一说,正中自己的下怀,可是,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和轻画当初症状有些相像?”澹台镜明黑眸眯紧,语气深沉而凝重。若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倒真得好好找找,这丰烟国里到底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胆敢屡次对自己身边的人下手,屡次挑战自己的耐性!
“那,神医可能医好皇上?”一旁静观了许久的丰烟太后一脸期待地开了口。自昨晚到现在,这太医院的人可是已经忙乎了一晚上了,任谁都是束手无策,或许,这毕寒衣能够将自己的儿子医好,也未尝可知!
然而,对于这丰烟太后的话,毕寒衣却只是轻轻摇摇头:“若是皇上也有方统领那般雄厚实力,抵御住体内毒素,毕某人或许能治,然而现在,毒素已经全部侵袭眼睛,能够保得性命已经是不幸中之万幸,毕某人无能,只怕爱莫能助了。”
听到这儿,澹台镜寒差点儿就要忍不住爆出真相……丫丫的,毕寒衣,你真是天墨神医么?朕这眼睛分明就是被刺瞎的,你丫的还说是被毒瞎的……你就是不想治我是不是……只是,这能怪谁呢,自己若挑明自己的眼睛乃是被刺瞎,毕寒衣倒是能治自己,可是,那岂非是自己在打自己的脸面?
唉,看来,这毕寒衣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呢,只是这么一个照面,却是不硬不软地摆了自己一道。而且,自己被摆了一道,还是有口也说不出来……
听着毕寒衣这么说,澹台镜明眼神之内不由便是泛出了几分冷厉……治不好了?如此说来,从今而后,自己的皇兄只能是个瞎子?!
澹台镜明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还能保持冷静,可是澹台镜寒的亲生母亲,丰烟国的太后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是再难自持了,身子一软,便是朝着地上栽了下去。
“母后!”眼见得丰烟太后栽倒,澹台镜明眼疾手快,疾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太后。
眼神之中焦急之意更重。
一个皇兄眼睛瞧不见了已经让人够着急的了,若是皇太后再出个什么差池,可真是乱上加乱了。
“八弟,母后她怎么了?”听到澹台镜明的惊呼,澹台镜寒亦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将脸转向了澹台镜明的方向。
澹台镜明抬眼一望澹台镜寒,再望望自己怀里脸色有点儿难看的皇太后,无声一叹,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平和:“皇兄放心,母后只是有点儿担心过度,一会儿就好。”
澹台镜寒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身子往床上一靠:“为兄目不能视,自今而后,皇城一干政务,还要有劳八弟你……”
听到澹台镜寒这话,澹台镜明黑眸陡然一紧,自己对这皇位向来是不大上心,可是如今,皇兄眼睛被毒瞎,不能批阅奏章,身边也没有几个能够贴心的人,自己就是想再甩手,只怕也是不能的了。
“皇兄放宽心,安心静养,臣弟一定竭尽全力辅佐皇兄,保我丰烟帝国无虞。”澹台镜明深深吸了口气,意味深长地望了望澹台镜寒一眼。
澹台镜寒与澹台镜明之间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分外悲壮。那袖手一旁的毕寒衣的眸子里却是忽闪出几分别样味道。医好澹台镜寒,他自然能够做到,但是,就在方才为他探伤之时,他的脑袋里忽然就闪过了这样一个想法:若是自己医好了澹台镜寒,以澹台镜寒的野心,是否能够安于丰烟如今之势?答案是不能。若是自己医好澹台镜寒只是为五国重新树起一个野心家,那么,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或许,这丰烟国的皇位换个人来坐坐也不错,至少,澹台镜明此人虽然也有野心,却不会对轻画的秀水国下手……
澹台镜明说完话,眼神一扫怀里面色苍白的皇太后,心中又是无声一叹:丰烟皇权这东西,自己一开始就是避如蛇蝎,没想到这会儿,自己却是再也无法退却半分了。
在澹台镜明无声叹息的同时,他怀里的皇太后也是缓缓醒转过来,从澹台镜明怀里拔出身去,一脸挫败地望着床上的澹台镜寒。她的儿子,她的亲儿子啊,看不见了,看不见了!一个看不见的帝王,还能在王位上做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