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生日,你就十岁了。这些年,丰烟国里那些臣子们,可是有好多都把自家十来岁的女儿往我身边推呢,十岁,也不小了。”澹台镜明倒是一点儿都觉得臊,依旧结结实实将方轻画搂在怀里,唇角微微挑起,含着幽幽清笑。
听着澹台镜明这话,方轻画安静了。的确,像澹台镜明这样绝色的人物,放眼整个丰烟,乃至天墨都可能是极为稀有的存在,想要巴结他的人那是多如牛毛。为了跟澹台镜明扯上关系,将十来岁的女儿推到澹台镜明跟前实在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只是,为什么,听到澹台镜明这么说,自己的心里会有那么一丝丝的不痛快呢?而且有一种害怕他被别人给抢了去的感觉……难道,自己对这个王爷有了感情?
心中一声轻叹,方轻画纠结了,也不再挣扎了,说实话,自己想要挣脱澹台镜明并不是不可能,但是这么一来,他们这位轩王爷就会非常没有面子滴。到那时,自己可就会吃不了兜着走了,为免轩王爷没面子,还是自己没面子一点儿吧,反正,这轩王爷霸道的怀抱,感觉也还不错……
感觉到方轻画渐渐安分起来,澹台镜明嘴角一勾笑了,他的轻画有多优秀,他自然是明白,正是因为明白,所以他才会一直不安,他害怕,他的轻画会被别人抢走,他害怕,他的轻画会爱上了别人。如果,这样的事情真得发生了,饶是他澹台镜明自诩冷硬,只怕也会发疯!
湖边栏杆洁白如玉,湖风送爽,夕阳余晖,在湖水里洒下斑驳的光影,光线明灭,映衬着两人同样绝世的姿容。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这一刻,大地开始静寂,似乎空气里每一个分子,都生怕会惊扰了这两位陷入无限美好的人儿。
两人相拥的姿态是那么的和谐与优美,晚霞洒落在两人身上时,便在两人身后投下了一道长长的黑影。
湖心另一面,一袭宝蓝衣衫的儿郎轻轻眯了眯了眼睛,两排钢牙紧紧咬住了嘴唇。八哥,你怎么能这样?轻画与你可是相差了不止十岁!你怎么能和一个可以成为自己妹妹的人谈情说爱?
小小的手掌紧紧握起,澹台鸿泽的心情亦是起伏不定,八哥啊,原谅鸿泽,鸿泽从小到大,只有轻画这么一个朋友,我不想失去她,不想任何人夺走她!哪怕,这个人是你,鸿泽也不愿意……
夕阳下,澹台镜明美得好似刀削斧刻的容颜上浮出丝丝莫名笑意,宽大纤长的手掌,轻轻抚着方轻画那略显瘦削的柔美脊背,“轻画啊,快快长大吧!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得有多辛苦!”澹台镜明眼神里有些难辨喜怒的复杂神色,就只是那么垂眸望着方轻画,默默享受着这片刻的温情。
方轻画微微垂了垂头,未曾再言语。对澹台镜明,她的心里也是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想要远离,又想要靠近,看见他的时候觉得稀松平常,看不见他的时候却又会鬼使神差地想要见他……因为如此,她放着堂堂秀水国的皇帝不做,偏生要来丰烟做轩王府的近卫军统领!因为如此,她在揣测到澹台镜寒的疑忌时,没有选择甩袖离去,而是毫不犹豫地就冲到了沙场最前方……
澹台镜明,这个男人,还真是让自己有几分放不下啊!
抬手摸了摸额头,方轻画心中一阵苦笑。如今姑苏沫儿被废,这丰烟城内一定会闹得鸡飞狗跳,只怕,这一阵子,他们的日子又不会消停了……
丞相府中,气氛阴沉到好似山雨欲来。
老脸挂满阴佞的肃杀,沉默了许久的姑苏瓒忽然啪的一声抬手重重拍在了桌案上,精瘦的身子也是随之霍然而起:“走!去轩王府!”
随着姑苏瓒这愤然的话语出口,地上嘤嘤而泣的绿衫丫鬟也是渐渐止了泪,抬起婆娑地泪眼望着姑苏瓒:“丞相爷,王妃这一次可是遭罪了,您可千万要为她讨个公道啊!”
老眼微微一眯,姑苏瓒扫了一眼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绿儿,阴佞的唇角缓自勾起,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姑苏瓒的女儿,可不是任谁都能处置的,就算,这个人,是堂堂的丰烟国轩王爷,是当今圣上的亲兄弟,也不行!”
说话间,姑苏瓒的干瘦的手掌亦是紧紧蜷了起来,袍袖里,根根指节都已泛青。打断双足,废去正妃之位,贬到禅机院?澹台镜明,你这是在惩罚老夫的女儿,还是在打老夫的脸?
胸口微微起伏着,脸色阴沉似能滴下水来,姑苏瓒精光隐隐的眼眸里一丝丝冷幽不住闪现:“这一次,若不叫出一个真章,老夫,就不是姑苏瓒!”
话犹在耳,姑苏瓒那精瘦的身子已是迅疾如风跨出了丞相府正厅的大门。
伸出手抹了两把眼角的泪,绿儿也是胡乱起身,匆匆忙忙跟了出去。自己出来的时候,主子身边可是没一个人照应,这时候,只怕已经被王爷关到禅机院去了吧?
夜幕来临,轩王府里烛火摇曳,王府门口大红的灯笼不住摇曳,在暗夜里透着丝丝别样温暖。
月色弥漫的街道上,远远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接着,便有一队人马朝着王府气势汹汹而来。
人马之前,是一乘小轿,四人抬的小轿并不张扬,但若细看便是能瞧出来,就是这四人乘的小轿装饰却是精致考究到了极点。
紫色流苏的轿穗儿在夜风里摇曳,贵气飘渺,尊华无双。
此刻,这乘小轿缓缓停在了轩王府的门外。
小轿停稳,轿外侍应的一个小厮已是伶俐地一弯腰打起了轿帘,探头朝里面恭敬唤道:“丞相大人,咱们到了。”
小轿之内,一袭紫衣鹤袍正自养精蓄锐的姑苏瓒闻得小厮的话语,缓自睁开了老眼。那一双历经沧桑的老眼之中,两道寒芒隐约而动,像是冬日里冷澈人心的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