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声音不大,然而,却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水一样,瞬时间便是激起了千层浪。
还有人比在场众人更熟悉这个声音么?当初,便是这个声音的主人一枪挑了他们邕宁国的皇帝,便是这个声音的主人,一路长驱直入,直抵皇城,拿下了邕宁万里疆土!
澹台镜明!
众人心里同时冒出这个名字,不约而同地回身……
玉立长身,好似天神的男子便那么优优雅雅地出现在了众人众人视线之中。
浓眉似剑,斜飞入鬓,透着几许冷硬果敢,星目闪烁,顾盼间,便是散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气息。
黑衣如墨,在月色里翻滚,红袍似血,在夜风里蹁跹。
澹台镜明就那么站在树荫之下,目光灼灼如火,含着几分轻视扫过这一干邕宁国余党:“今日倒是到齐了,也省了本王一个个去揪你们出来。”
说完这话,澹台镜明眸子一眯,嘲弄的目光落在公孙弘毅身上:“公孙弘毅,这一次,还是要谢谢你呢!”
轻哼一声,澹台镜明面上不露痕迹的得意深深刺痛了公孙弘毅的眼睛。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自己的动作,他们早就知道自己会把邕宁国余党纠集在一起……。
胸口微微起伏,公孙弘毅忧郁的目光在澹台镜明面上停留片刻之后,却是缓缓落在了他怀里的方轻画身上。
粉面依旧如画,青丝依旧如云,窈窕的身姿越发玲珑有致,然而,她的脸上却挂着一脸霜雪,她的眼眸亦是深深垂下……那深深覆在脸颊上的羽睫提醒着公孙弘毅,轻画的眼睛看不见了……她看不见了,而陪在她身边的,是丰烟国骄傲的轩王爷澹台镜明,不是自己……
“轻画,你早就料得了今日,是么?”公孙弘毅没有理会澹台镜明,却是自嘲一笑望着澹台镜明怀里沉默不语的方轻画。
澹台镜明怀里,方轻画悠悠勾了勾唇角,缓自抬起眸子,寻着公孙弘毅的声音望过去:“你若不来邕宁国,你我之间,也不至落到今日这般局面。”
“呵呵,这么说,你一早就知道我来了邕宁?”公孙弘毅忧郁双眸微微一沉,心里也像是明白了什么。当初自己从百里阁不辞而别来了邕宁,本以为是神不知鬼不觉呢,原来,轻画她早就知道他来了……。
那么,轻画也早该想到,自己为了复仇会纠合这些邕宁国的余党吧?
想到这一层,公孙弘毅忽而便是笑了。
东山之巅,山风阴冷,公孙弘毅就站在山巅之旁,深深凝望着那一脸纯美无害的方轻画,绷紧的唇角启合间,一道诛心之语缓自而出:“你就是想要利用我把这些邕宁国将士再次纠合起来,对不对?!”
默然无声的垂下眸子,方轻画凉薄一笑:“‘利用’二字还谈不上。你若是安心在百里阁呆着,我就是想要利用你的余威,也用不上的。”凉凉的话语,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呵呵,在百里阁安心呆着,一辈子给百里无涯做跟班儿?”公孙弘毅嗤笑一声,忧郁的眸子里忽而便是溢满了忧伤:“那么,恐怕,我一辈子都没有资格与你并肩,一辈子都没有希望与你站在同一个高度吧?!”
听着公孙弘毅这忧伤到骨子里的话语,方轻画的心里隐约浮出几分愧疚。自己这样对待公孙弘毅,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呢……毕竟再怎么说,公孙弘毅对自己确实并无恶意……
心里一声轻叹,方轻画眼帘垂得更低了,无论如何,自己已经将公孙弘毅给算计了,那么今日,也只能算计到底了……。
樱红唇角微微一勾,方轻画声音淡定幽冷:“多余的话,我不想听,我只知道如今你将邕宁国余党纠集起来,欲图对我落影关不利,仅此而已。”
方轻画的话冷得像是三冬寒风,不带一丝情感,听在公孙弘毅耳中,便是让他脸上的忧郁之色再次重了几重。
薄唇微微挑起一个嘲弄的弧度,公孙弘毅笑得苍凉:“好一个‘仅此而已’。原来,我在你心中的分量,竟然还不及那一座不会说话的关卡!”语调低缓悲怆,听在众人耳中,有一种说不出地忧伤。
一旁百里无涯的眸子忽闪了两下,粉嫩唇角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说实话,对公孙弘毅他之前确实心存嫉恨,想要除之而后快,然而这三年与之相处下来,若说他对公孙弘毅没有一点儿感情,那绝对是骗人的,但是,公孙弘毅千错万错,不该纵容着他师父对轻画处处刁难,不该蹦出来跟轻画对着干。交情归交情,但若是这狗屁的交情犯着了他的轻画,别说这人只是自己顺手救下的一个大华少主,就是天王老子,他也照灭不误!
夜风簌簌,吹刮着耸入云霄的茂密枝叶,一时之间哗哗作响,好似鬼魅夜哭。
一干邕宁国的人心惊胆战地望着树林边上那红袍蒸腾如火的丰烟国八王爷以及八王爷怀里那个黑衣肃杀的轩王府近卫军统领,脸上齐齐浮出惊惧之色……
一个八王爷已是非常不好对付,加上这个最近在天墨之上风头正劲的方轻画,他们这些人绝对只有给人家宰的份儿……
到这时候,所有邕宁国的人都开始有些惶惑不安了,他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那一脸悲伤,一脸忧郁的公孙弘毅。
“公孙公子,今日局面,我等该怎么办?”人群里有人不安地询问道。
“是啊,公孙公子,我们该当如何啊!”人群之中的呼喊声,隐约透着绝望。
他们这些人本来已经是亡国之人,可是,在这位公孙公子的鼓动下,一个个都起了复国之心,可是如今,在澹台镜明以及方轻画的绝对威压之下,他们怕了,他们这些人哪里能够是这些轩王府近卫军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