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姑苏瓒开始打官腔,澹台镜寒再一次无语摇头,淡淡一摆手:“丞相脾气朕还不了解,今日进宫该是有什么事儿想跟朕好好谈谈吧?”微微含笑的眼睛里有着了然的光芒。澹台镜寒若无其事地自桌上取过一盏茶,心不在焉地品了起来。
姑苏瓒应了一声,眼神在澹台镜明与方轻画身上一扫,却只是微微勾了勾干涩的唇角,并没有开口。
看到姑苏瓒这个动作,方轻画心里微微一动,抬头看向澹台镜明。
四目相对,两人会意一笑。看来这姑苏瓒想说的话,还真是有些不好当着他们两人的面儿讲……既是如此,他们两人自然也不好在这儿不识眉眼高低地给人家丞相大人添不痛快。
“皇兄,既然丞相有事跟你说,臣弟与轻画便先行回府了,关于邕宁那档子事儿,臣弟近期会处理,皇兄可放宽心。”澹台镜明眼神漠然瞄了两下姑苏瓒,接着对着澹台镜寒一拱手,起身便要告辞。
对自己这个八弟,澹台镜寒也是十分的倚重,本来若是只有他在场的话,自己跟丞相说什么也不必避讳,可问题是,如今这八弟身边还有一个方轻画……自己可以完全信任八弟,却不能完全信任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嗯,那些事儿,八弟就多操一下心,虽然在天墨丰烟有着不容人质疑的绝对实力,但也架不住那些亡国余党总是鬼魅一样时不时冒出来生事儿,能彻底将之解决,自然是好事。”澹台镜寒轻轻一笑,对澹台镜明的告辞并没有出言挽留。
“皇兄放宽心,有臣弟与轻画在,任何余党都难逃死路一条。”星目里深邃如火的光芒熠熠闪现,澹台镜明的语气在这一刻充满了霸气与威严。
舒心一笑,澹台镜寒轻轻摆摆手:“你们去吧。有事儿的话,我会着人通知你们。”
澹台镜明淡淡笑了笑,朝着方轻画微微一点头,双双跨出了居安殿。随着两人出了居安殿,澹台镜寒亦是抬手将居安殿里一干伺候的丫鬟仆役也给打发了。
片刻之后,居安殿里,便只剩下了这丰烟国的皇帝与丞相。
一双老眼里和悦的笑意渐渐隐去,姑苏瓒沉声开了口:“皇上,老臣今日前来,为的是八王爷身边那个小统领。”
听到姑苏瓒这话,澹台镜寒只是轻轻一勾唇角:“朕猜着也是这么回事儿。”
“方轻画这个孩子太过邪门。老臣斗胆以小人之心揣度了她,若是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还望皇上勿怪。”轻轻舐了舐干涩的唇角,姑苏瓒斟酌地开了口。
“嗯。丞相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澹台镜寒双眼深深一眯,薄如刀锋的唇角轻轻一敛。
“老臣一直想不明白一个事情。”老眉深深一皱,姑苏瓒缓自说道:“方轻画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为何小小年纪就能拥有与八王爷不相上下的实力,更是在谈笑之间,将秀水的江山暗换。”
“丞相的意思?”澹台镜寒双眸乍然一眯,心头微动。
“老臣猜想,方轻画背后定是有什么势力在支撑着她,才让她在天墨如此横行无忌,肆无忌惮!”姑苏瓒同样也是双眸一紧,低沉地说道。
“丞相可有证据?”澹台镜寒微微挑眉,心中却不由慢慢提了起来。对方轻画,他从来就没小看过,也清楚地知道,方轻画这个孩子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无害。对方轻画,他一早就加了小心。所以,今日丞相一说起是为了方轻画而来,他才会如此严阵以待。
“昨晚子时,老臣府里的护院亲眼看到这位小统领打百里阁出来。”姑苏瓒老眼中闪烁了丝丝冷光,压低声音开了口。
“百里阁……”怅然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澹台镜寒幽幽一笑:“莫非,这方轻画跟东林国有所勾结,欲图对我丰烟不利?”
“老臣只是说出所见事实,并不敢妄下评语。”姑苏瓒嘴唇一张,赶紧开口。澹台镜寒说方轻画跟东林国勾结可以,因为他是皇上,就算冤枉了方轻画,也没人敢说他半个不字。可是自己不同,便是自己家世颇丰,那也只限于经济一脉,说到底,这丰烟的军政大权还是握在那个八王爷手里,若是让八王爷风闻了自己说了对他的小统领不利的话,只怕不会跟自己善罢甘休。
澹台镜寒淡淡一笑,对姑苏瓒这个过分小心的态度却是未置可否,只是眉眼一眯缓声道:“丞相费心了。只是,以后关于方轻画的行踪,还是要有劳丞相多加留意。”
澹台镜寒身为一国之君,亲自派人去跟踪方轻画,难免有失体统,况且说,方轻画这个孩子又是极为的诡,万一被她察觉出一二,只怕八弟那边也不好交代。这个事儿交给姑苏瓒去做就不同了,真要被方轻画抓住什么把柄,他也大可以将事情归咎为方轻画砸了姑苏瓒的场子,姑苏瓒出于个人不满跟方轻画对上了。然后将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为人臣子,尤其是做到丞相这个位置的人,哪里还没点儿脑子,澹台镜寒这么一说,姑苏瓒也是明白其间利害,遂悠悠一笑:“皇上放心,老臣府上那个护院本事虽不及八王爷府上的小统领,跟踪之术倒是天下无双,由他盯着方轻画的行踪,咱们也大可放心,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会在第一时间报于咱们的。”
“丞相费心了。”轻飘飘吐出这话,澹台镜寒缓缓起身,几步走到了居安殿的殿门口,眼神幽幽望向了浩瀚碧空:“若是,她没有对我丰烟不利的举动便罢,若是她真得对我丰烟图谋不轨,便是八弟真得护佑得她紧,咱们也要对她下手!”
“老臣,明白。”姑苏瓒凑到澹台镜寒身边,干瘦的身子微微一俯,语气意味深长。
居安殿里,两个丰烟的大人物商量着对方轻画加以监督,居安殿外,门廊之下,一袭白衣如雪的男子却是紧紧眯起了深邃双眸:轻画……轻画……这个消失在他世界三年的名字,今日突兀地撞进了他的耳朵,让他沉寂了三年的心湖霎那间荡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