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的话语犹自飘在空中,那薄肆而温凉的唇角却是温柔地落在方轻画光洁如玉的额头上,落下了极为轻巧的一吻。
这一举动本是极为的唐突,然而,在澹台镜明做出来却是那么的自然,好似行云流水,还带着一股无匹的优雅,好像,他对待方轻画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
那仿佛触及到了灵魂深处的柔软,让方轻画有片刻的失神。
澹台镜明……。冷漠高华的轩王府八王爷,竟然也有如此温柔的时候……
迎着澹台镜明那双认真的黑眸,方轻画脸上的尴尬之色缓缓褪去,代之以一种莫可名状的复杂神色。
她的身体里可是缩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灵魂,怎么会察觉不出澹台镜明的心思,但是,澹台镜明对自己真得就是真心吗?
心中一声幽叹,方轻画微微垂下了眼眸,不能否认,澹台镜明的怀抱极为的安全,在他的怀抱里,她能感到一种彻底的放松。仿若,就是天塌下来,这个男人也能帮她顶起来一样。
这种感觉,还真得不赖……方轻画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这等心猿意马的时候……从什么时候开始呢,自己竟然不再排斥这个男人的怀抱……也许就在三年前自己从狮子关凯旋而归时,庆功宴上,澹台镜明不顾及旁人诧异的眼光将她抱回王府的那一刻起……也许,就在前不久,祈优镇上,澹台镜明不顾自己安危,毫不犹豫地替自己挡下毒蟾的那时候……
与澹台镜明之间的一幕幕,像是过电影一样在方轻画脑中闪现,让她在感叹一切如在梦境之时,神思却是渐渐清明了很多。澹台镜明的怀抱虽然美好,但澹台镜明终究是已经有了家室的人,别说自己目前对澹台镜明没有那种男女之情,就算是有,她方轻画也绝对不会做小!
身子轻轻一动,不着痕迹地从澹台镜明怀里挣出来,方轻画脸上微微蒙霜,神态却已经恢复了往昔的淡漠:“王爷,轻画尚且年幼,担不起你的错爱,晚上风寒露重,还是早些回去歇着为妙。”
凝望着方轻画那一双仿若亮到人心里去的眼睛,察觉出方轻画那隐约的抗拒,澹台镜明缓缓放开了蜷着她的手臂,语气低缓如魅:“我知道你的脾气,从四年前把你从树林里抱出来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心气之高,不输于我,甚至远胜于我。所以,我给你时间,等你真正长大的时候,我会将你明媒正娶进轩王府!”
听着澹台镜明那无比正经的话语,方轻画眸子更加深沉了。
澹台镜明,一向心高气傲的澹台镜明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等话来,那么,是不是代表着,自己在他心目中真的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心中一声轻叹,方轻画抬手揉揉有些发胀的额头,双眸之中有些许倦怠:“八王爷,我累了,先回房。”
有些应付地说出这话,方轻画便想避开澹台镜明,赶紧溜回自己的小院。
看着方轻画好像躲瘟疫似的躲着自己,澹台镜明再一次无语而笑:“轻画,皇兄听说你回来了丰烟,想见一见你,明儿跟我进皇宫走一趟吧!”
刚刚走出没几步的方轻画听到这话,脚步一个趔趄,险些被惊倒,讪讪回首,扯着嘴角应了一声:“晓得了。”
话一说完,粉色衣袂在月光里一闪,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游廊尽头。
久久凝视着方轻画消失的方向,澹台镜明薄肆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冷清的弧度。他的轻画果真是非比寻常。寻常女子见了自己,想要接近自己还唯恐不及,可轻画怎么好像很怕自己似的,总是躲着自己,难道,还真怕自己吃了她?
黑色双眸乍然眯紧,其间有月光如影摇曳,瞬时间,那一袭红袍飞扬的男子,轻妙威武如天神一样……。
他的威武,他的神气,他刚才那肆无忌惮抱住方轻画的动作,也是一丝不落地落在了院落树木阴影里一袭黄衫轻柔的女子眼里。
已是到了这个时辰王爷还是不肯安睡,原来竟是为了侯那个九岁的娃娃,一直对自己不冷不热的王爷,却是对这个娃娃热情似火……。心里郁结之气越来越浓,那一袭黄衫,竟然也在夜色里无风自动。看来,自己若真是这么坐待事态发展下去,少不得,自己这正妃这位,就要拱手让人了!不行!自己绝对不能容忍这种情况发生!
绒软的黄色袍袖里,一双柔嫩纤长的手掌紧紧握了起来:方轻画,是你先来破坏我的幸福,就休要怪我对你不仁不义了!
夜色阑珊,不觉安眠。斗转星移间,日上阑干。
雅致的房屋之内,安神香兀自缭绕着丝丝冷幽之气。床榻上早就已经醒来的方轻画却是干瞪着眼睛,懒懒得不愿意起身。
“轻画,王爷派人来请你过去呢!”阿暖不厌其烦地再次凑到了方轻画床前,柔声唤道。
这一早上,她来床前已经传达了不下十次王爷的命令,可方轻画这位小姑奶奶倒好,就是赖在床上不愿意动弹。
“轻画。若是累了,等从皇宫回来再歇着不迟。”阿暖一面帮方轻画整理要穿的衣服,一面柔声地唠叨。
今日是皇上召见,就算轻画的身份真的了得,可如今毕竟是在丰烟,在丰烟,澹台镜寒绝对是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轻画少不得也要给他几分面子的。
“唉,这个皇上还真是麻烦!”嘟囔一声,方轻画慢吞吞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阿暖轻笑一声,帮着她穿上衣服:“皇上想见你,也轮不到我这做下人的说三道四,不过我猜,皇上见你应该不是坏事。”
方轻画淡笑一声,一边轻轻抚平衣服上的褶皱,一边抬头看阿暖:“谁知道这皇帝安的什么心思呢,如今我既然回来丰烟做了轩王府的近卫军统领,怎得也要给他几分面子,他想见我,我自当成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