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轻画的话才落下,百里无涯已经旁若无人地站了起来,对着冷清寒拱拱手:“皇上,我有些倦了,这便随冷小公子先行回去,怠慢了众位,勿怪!”
洒脱的举止,不容别人质疑的话语,倒比冷清寒更像一个王者。
眼眸在百里无涯身上徘徊片刻,接着又瞧了瞧方轻画,冷清寒微微一笑:“这倒是朕疏于考虑了,小皇子一路劳顿赶来秀水,未曾好生歇息,今晚,便在冷府好好歇一歇吧!”
说完这话一转头看定方轻画,又道:“百里小皇子是我秀水的贵客,修崖你就多费费心,好生招待。”
“皇上放心,修崖绝对将小皇子待若上宾。”方轻画浅浅笑了一笑,扭头看向百里无涯:“小皇子,这便随修崖回府歇息去吧?”
百里无涯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光亮的贝齿,“好啊!”
说着话,两人已是对着冷清寒拱拱手,转身下了凉亭,跃到了小船上,并排坐了,一左一右摇着船桨,极为默契地离了湖心凉亭。
目送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湖畔,冷清寒的眸子里闪过几丝意味难明:“今日天色不早,诸位家主也早些回去歇息了吧!”冷清寒的语气有些倦倦的,透着一股困乏之意。
几位家主见势,哪里还不知道眉眼高低,纷纷起身请辞而去。
不过须臾之间,凉亭之内,便再无一个泗水城显贵的身影。
望着转眼空空荡荡的凉亭,冷清寒脸上神色也由倦怠转为阴冷:今日发生的这些事情,百里无涯可是一点儿脸面都没给自己,等大事解决之后,就算自己不是百里无涯的对手,也要好好地找找场子!
“邕宁国二世子的伤势如何了?”心里轻吁口气,冷清寒沉眸问了问身后一个内侍。
“回皇上话,二世子伤势已经稳住了,加上二世子本身底子好,将养几日,便能重新生龙活虎。”内侍小心回了一句。
“朕千辛万苦将邕宁国的人邀来,以图大事,没想到这东林国的小皇子一来就差点儿坏了朕的大事。”眸光阴沉闪烁,冷清寒咬咬牙,眼里浮出几丝戾气,使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一些狰狞可怖。
“东林国的小皇子一向骄横跋扈惯了,皇上莫因为他伤了身子。”内侍小心地将冷清寒搀扶起来,向着凉亭边的一只精致豪华的小船而去。
“若非,如今还不是与东林交恶的时候,今日,朕怎得都要让这小子尝到一点儿苦头!”冷清寒低哼一声,显见得心情仍是不好。
“皇上英明,不值得为了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生气。”内侍和声细语地劝慰着冷清寒,扶着他上了小船,船上早有伺候的侍卫摇起了桨。
桨声光影,湖水微澜,冷清寒不说话了。的确,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现在都不是跟百里无涯撕破脸的时候。自己意图天下,若是大事未起,先树下这样一个大敌,可是大大的不智呢!
月光皎洁,照亮了泗水皇城,也照亮了冷家西北角一处安静的小院。
方轻画带百里无涯回来,并没有对他的身份过多解释,只是说了一句话:“此为我秀水国皇上的上宾,来秀水做客,这几日便由我冷家招待。”一众人立时就忙乎开来了,又是给百里无涯准备上房,又是为百里无涯准备洗澡水……
而在冷家人张罗下收拾停当的百里无涯,却并没有乖乖地去睡什么上房,而是无赖至极地拉着方轻画的衣角:“小画画,人家要跟你一起睡嘛!”忽闪着一双动人心魄的大眼睛,百里无涯再一次施展自己撒赖的本事。
方轻画回身,似笑非笑瞧着百里无涯:“百里小皇子,你可是我的上宾,你还是乖乖去睡上房吧!”
无视方轻画话里的嘲弄意味,百里无涯很没形象地吸了吸鼻子:“去他狗屁的上宾,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是你的相公,咱们一起睡,怎么了?”
“哪个承认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再胡闹,我便将你赶出去!”方轻画一瞪眼,目光凌厉地盯着百里无涯。
被方轻画这么盯着,百里无涯终于闷闷不乐地嘟了嘟嘴,怏怏不快地耷拉了脑袋,“小画画,你欺负人。”娇蛮的语气,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方轻画扯着嘴角看了看他,“百里小皇子,今晚,你就好好休息,恕我不多奉陪了。”
“嗯。明儿,我跟你一起去祈优?”百里无涯应了一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了眨巴,松开了方轻画的衣角:“你也累了一天,早点回去休息吧。”
方轻画这才缓和了一下脸色,轻轻笑了笑,潇潇洒洒地扬着手挥了两下:“明儿见。”
一面说着,那一袭黑衣悠扬的人儿便似一朵魅夜绽放的昙花,飘飘摇摇地消失在了无边的夜色里。
倚着门廊望着方轻画消失的方向,百里无涯一双黑眸深邃难测,窅黑的瞳孔好似经霜的残菊一般,微微收缩着,透着一股莫可名状的肃杀。
冷府西北角的一座院落里,挑灯如豆,在暗夜里闪烁如萤火虫一样。
房间之内,黑衣如墨的冷家新主方轻画斜倚在椅子上,目光慵慵懒懒望着面前风华绝世的少年:“小风,这几日,我可能会去一趟祈优镇。”淡漠的话语,听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
“嗯。祈优瘟疫肆虐,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了,头儿真要过去,万事须小心一些。”绝美妖艳的男子神韵天成的桃花眼里一泓清泉如水流转,语气里不由自主有着担心。
面上掠过一丝微笑,方轻画低声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冷家就交给你照看。”
“属下明白。”黑衣少年简短地回了一句,神态恭敬之中却不失风仪。
“下去安排吧。”方轻画淡笑一声,摆摆手,眉眼轻轻一垂,手掌摩挲着下巴,似是开始思考着什么。
“属下告退。”黑衣风雅的少年,微微俯首,动作虽是恭谨,但是那举手投足间泄露的风骚,显见的这个属下与别个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