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红颜·蓝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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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给人带来苦痛 (2)

锦,我恨这样的自己,我为这样的自己觉得羞耻。我将这样短暂的肉体的欢愉,化作一把尖锐的刀子,插入了你和黎落落的心。当然,还有费云川。他在我的身体上,留下一排排清晰无比的齿印,他在盛大无边的身体的起伏动荡中,一遍遍地问我,爱不爱他,爱不爱他,我却始终紧闭着双唇,不说一个字。

我甚至还在身体抵达高潮的时候,差一点,就喊出了你的名字。我含混不清地喊着:锦,我要你!我要你!不要离开我,抱住我!我要你紧紧地抱住我!我要和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我以为费云川会在我的这一声声叫喊里,将我一下子推开来。他却在这样的喊叫中,更加疯狂地用身体冲撞着我,一下一下,犹如一个大锤,砸入那个通往子宫的通道。似乎,他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将那里堵死,再也没有人,能够由此进入。

锦,我们这样做了有多久呢,似乎很久,久到我和费云川,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就像这个世界上,就剩了他和我。我们在这个世间,是一对战争后仅存的孤独男女。我们需要相互取暖,彼此慰藉。我丢失了你,他则在我的身体里畅通无阻,却始终寻找不到我游荡不息的灵魂。我们除了身体炽烈厮缠,再也不能有其他的方式,能够舒缓内心巨大无边的伤痛。

最后是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将我们打断。起初费云川拥抱着我,并不想接听,可是那边的人,却是执拗地,打了又打。最后我说:结吧,费云川这才松开了我,整理好衣服,又帮我抚一下蓬乱的头发,这才打开了手机。

不过是一句话,费云川的脸,便变了颜色,他很艰难地吐出一句:请问你们是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我正在系着上衣的纽扣,听到这句,立刻止住了手,惊慌地转向费云川,希望听到他的一句什么话。可是他却立刻发动了车,什么都没有说,便将车头调转,朝来时的路上飞奔。

我在费云川的一路沉默与失控向前的车速中,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锦,当我和费云川,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等待昏迷不醒的黎落落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我感觉到我自己的手脚,开始一点点地凉下去,就好像我的灵魂,慢慢离开了我的肉体。旁边送黎落落来的路人,讲述着黎落落是怎样提着一大袋子青菜,为了赶上对面马路一辆空着的出租,闯了红灯,并被横开过来的一辆黑色奥迪,当场撞晕过去。

费云川用一沓钱,结束了那个路人喋喋不休的讲述。他起身走的时候,又像想起了什么,从衣兜里掏出一件东西,放到我的手中,说:这是当时女孩子手里一直握着的,应该是一件珍贵的礼物吧,否则捡到的时候,不会是温热的,甚至都沁出了汗水。

锦,我在看到那件东西的瞬间,内心犹如被一个尖锐的利器无情划过,血液汩汩而出,不动声色。那是黎落落送给我的浅水绿的玉石手链,她买了同一款宝石绿的留给自己,又说这是姊妹玉,走到哪儿,其中一个丢了,另外一个都会有感应。她究竟在哪儿捡到的呢?书店?还是去库房的狭窄过道里,再或与费云川激吻时掉落在库房的书隙间?

但不管是哪儿,黎落落都已经知晓了其上暧昧闪烁的秘密,并用沉默,将心底急剧膨胀的疼痛,用力地压制下去。她握着这串手链急速穿越马路的时候,一定还在想着,如何用一顿丰盛的晚餐,来收买我,让我将费云川,重新归还给她,那么她也会将这串手链,完好无损地戴回我的手腕。她还想要用此唤回费云川的爱,让他知道她可以为爱改变,可以将总是烧糊的饭菜,做得好吃一点,再好吃一点。她买了一大摞的菜谱,还有那些总是被我笑话的“淑女秘笈”,不过是为了让费云川可以更多一点的喜欢,分给她,而不是我。

可是,我和费云川,在她这样忧伤无助又信心百倍地穿越车流的时候,又在做什么呢?我们正像两只失控的野兽一样,疯狂地在车内厮咬,喊叫,呻吟。锦,我背叛了她,用世间最无情最赤裸的方式。我也背叛了你,用我袭卷而来不可遏制的对你的爱欲。

锦,我还怎么能够再见黎落落?我这带着费云川身体温度的身体,又如何面对附着其上的纯净的灵魂?

我想要逃掉,却被费云川一把拉住。他说:小白,你要面对,你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要错,也是我一个人,我不该让黎落落爱上我,却始终不跟她挑明。

锦,那一刻,我很想打骂一个人,可是我找来找去,没有一个人应该被我打骂,除了我自己。可是我即便是将自己割得遍体鳞伤,也已经不能弥补我插在黎落落心头的那把刀所留下的深深的伤痕。

我想要挣脱掉费云川,他却死死地将我抱在怀里。我几乎哭不出声来,我想要伤害自己,我想要自残,都不能够。锦,我是不是一个废人?被这个社会忘记,被生养我的小镇排斥,也被自己丢弃?连唯一能够拯救我的爱情,也如此残忍地抛弃了我!

锦,我只是无力地捶打着费云川,像一只即将窒息的鱼,在海岸上无助地拍打着燥热的大地。我的眼泪,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服,我的牙齿,咬伤了他的臂膀,我的双脚,踢疼了他站立不动的腿。我是一只暴怒却又没有气力的豹子,我逃不掉自设的陷阱。

黎落落的手术,进行了两个小时,我却感觉像过了两个世纪。手术室的门打开的时候,我和费云川几乎一步就奔到了大夫的面前。大夫看我们一眼,最后将视线落在费云川的身上:你是费云川?费云川急忙地点头说是。大夫仔细审视费云川一眼,这才道:她做手术的时候一直在哭,喊你的名字,她的精神好像受了较大的刺激,所以一会儿她被推出来的时候,注意一下,别让她情绪失控,对伤口恢复不好。嗯,基本上,她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腿骨折,和手臂脱臼,她身体素质不错,恢复起来应该很快。

费云川对大夫说了谢谢,然后便面朝手术室,等着黎落落被推出来。我却看着已经离去的大夫,大脑一片混乱。锦,我多么希望听到黎落落哭喊着的是我的名字,哪怕她在骂我混蛋,骂我无耻,骂我臭婊子,骂我破鞋,我都不会计较。可是,她却用这样的方式,冷漠地惩罚了我。

但我还是在黎落落被推出来的时候,擦去了眼泪,挤出了一抹还算明朗的微笑。黎落落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她看见我们,伸出左右手,分别握住了我和费云川,而后笑着歪头看我,说:小白鼠,还记得读中学的时候,我讨厌上课,总说羡慕那些战场上英勇挂了彩的战士吗?你瞧,我现在就实现了这个美梦,可以美美地逃掉工作了。

我的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在黎落落单纯的笑声里,哗哗地流了出来。黎落落一边给我擦泪,一边说:傻白鼠,干吗哭呢,得高兴才是呢,虽然不是工伤,不能讹诈公司一笔钱请你们吃饭,但老板也拿我的偷懒没办法不是?

说完这句她又扭头看向费云川,很认真地说:云川,你看你运气多不好,吃不上我做的菜了。费云川蹲下身去,将黎落落的手抵在他的额头上,用从来没有过的温柔慢慢地说道:落落,是我运气好呢,可以有机会给你做饭吃,你不是一直想喝我煲的汤吗,以后我天天给你煲汤喝。

锦,如果在此之前,我听到费云川这一番表白,会为黎落落觉得快乐吧,可是那一刻,我却心里有隐隐的疼痛,好像费云川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一根针,刺在了心里。明明,他爱的是我,却要这样违心地哄黎落落高兴,那么,这对黎落落,算不算是一种更大的欺骗?

可是黎落落却在这样的欺骗中,开心地笑了。锦,我突然地觉得黎落落有些陌生。我们分开在一南一北两个城市这么多年,黎落落真的还是那个单纯到毫无心机的女孩子么?她明明对一切都看得清晰,为什么对我和费云川,却没有一句抱怨和指责?她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我们吗?还是她想要与我来一场无声无息地争抢,让费云川在愧疚之中,真正归属于她?

但不管怎样,锦,我知道我都不会跟黎落落计较,更何况我不爱费云川。他之于我,不过是视线模糊不清时,你的幻影。如果黎落落非要用这样的方式,得到费云川的心,哪怕因此伤及到了我,我想我亦不会对她有丝毫的抱怨。

因为,锦,我是那么地珍惜这个曾经陪我走过孤单青春的丫头。错过了费云川,我不过是错过了一个男人,可是失去了她,我就如同失去了你。我会感觉世界一片荒芜,我连要逃的路,都无法寻到。

所以锦,不管是不是黎落落设计了这场车祸,我想我都知道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我所应该扮演的角色。

锦,我觉得好累,我要睡了。我希望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但黎落落的病除外,我想这也是黎落落的梦想,她需要费云川在身边日日陪着,当然胜过了我。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