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里苦等T而无怨无悔的姐早就死了,凭什么T能对姐说过时不候。而姐就得这么等着他,姐恨T不靠谱、不守时,永远地、无一例外地不守时。姐想,他还是他,谁也改变不了他,他心里谁也没有。姐和T回了北京,打开锁进屋的一瞬间,姐产生了种错觉。觉得之前这一个月的事好像没发生过,姐和T只是回家过了个年。现在回来了,姐打开电脑,看见H的留言,问姐几号回去。他想帮姐搬东西,姐说还不知道,到时再打电话。
姐看着屋里的摆设,和姐走时没两样,想到姐要走了,又是搬家总是搬家,姐又烦躁又伤感。姐在网上跟H说话,T一直喊姐快去收拾东西,姐不理T,T很生气。问姐少聊一句能死是吗,姐还是不理他,T也坐到电脑前。在Q里跟姐说话,姐跟T说,希望你像个男人,T怒了,说,你觉得我不是男人是吗?姐说,别说了。说什么也没用了,后来T问,你们俩那次带套了吗,姐不理他。T说记着让他带,姐心想你自己都不带还好意思管别人,后来H下线了。姐去帮T收拾东西,T的东西少的可怜,一共才俩书包。
姐跟H聊天的时候,T早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已经在帮姐收拾了。姐坐在冷战避难地的地毯上,翻T的书包,发现里面有本日记。2003年7月14日天气晴,XXXXXX,XXXXXX,今天见到了K。一个有意思的女孩,XXXXX,XXXXX,2003年9月X日,天气有雨,XXXXX。XXXXX约了K见面,期待那一天XXXXX,XXXXX,2003年10月X日。天气晴,我爱你(没写爱谁,想必是姐),XXXXXX,XXXXXX。2003年12月X日,天气晴,XXXXXX,K好像当妈妈了,我很担心。XXXXXXX。
姐翻看那本日记,从2003年7月14号第一次见面之后。几乎每天都提到姐,姐以前从来不知道,姐把日记放回T书包里。帮T收拾东西,后来好像又因为什么跟T起了争执,姐忘了。后来J来找我们,多年以后T对姐说,因为这事有点怨恨J。当时T有很多话要跟姐说,但是因为J一直在,一住就是半个月。好多该说的话都没有说该做的事也没有做,姐也一样,都压在了心里。
T陪姐去了宜家,想到新生活姐有点小兴奋,特别欢乐地挑选各种小玩意。姐看上一个小闹钟,觉得有点小贵(那时姐穷啊),不舍得买,T说。我给你买吧,最后再送你一个礼物,姐说,你想要什么。我也送你一个礼物,T说,我什么都不想要了,姐拉起T的手攥了攥说。打起精神来T看了看姐,无奈地笑了笑,后来姐就一直和T拉着手。T的手又冷又僵硬,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姐每天都以为分离在即。每天都还和T在一块,一直拖了很久,后来姐真的要走了。
T、J也跟着姐一块回去说要帮姐搬东西。临走之前去J在北京的房子住了两天,在J家姐和T和衣背对对方而睡。晚上T转过身来抱姐,姐说,你放开,T就懊恼地转过身去继续睡。J带我们去楼下的小超市里瞎转,姐看上一个哈喽凯蒂的小糖果罐。T抢着给姐买,又说,这是最后一个礼物。后来一次又一次买了太多最后一个礼物。我们三个一起回了姐在天津租的那个房子那儿,H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几个人合力帮姐搬了东西,T请他们吃了饭,后来J、马面哥走了。H也要走,姐不让,H和T都很无奈,三人尴尬地上了楼。姐租的那个小房子只有个单人床,姐打了地铺H坚持要自己睡。让姐跟T睡一块,姐就闹,去厨房接了一盆凉水泼自己身上。泼完钻被子里接着睡,H迷迷糊糊地好像没看见这些T一开始没管姐。后来看不下去了,就把H喊起来叫出去,T让H进去给姐换衣服。自己在厨房回避,H进来给姐找了件干净衣服,姐正在耍脾气,姐问H,你到底怎么想的,咱们这算什么?H说,你跟T感情那么好。我觉得你们俩分不开,姐说,我们俩已经分开了,H说。分开了也还会在一块,姐说,不会!!H不想说了,喊T进来。
几个人睡了觉,第二天H上班,一大早就走了,又只剩下姐和T了。姐和T单独在那住了好多天,那时还没开春,天气挺冷,一开始T睡地上。姐说我睡地吧,你睡床上,T不答应,后来姐看T实在冷得不行,就说。得,你也上来吧,挤挤也比冻着强,姐和T挤在小床上。背对背睡着了,后来迷迷糊糊地,听T说。我都忘了最后一次跟你做是什么时候了,也忘了是什么情形,特别后悔。姐说,我也忘了,太久了,T说,能最后一次抱抱你吗,姐说。抱吧,最后一次,T抱了抱姐,又哭了,姐很难受,对T说。别哭了,睡吧,后来T要走了,这次是真的走了,那天H也在。
姐和H站在房门口,看T的背影,姐一度反应不过来,姐和T送过地图哥,送过无名酒鬼一,送过无名酒鬼二,送过无名酒鬼三。我们送走了无数人,就是没想到会送对方走,姐觉得这太不真实、太荒谬了。姐给J打电话,嘱咐J要照顾好T(J比T小6岁,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T和J回了北京,又新找了一个房子,还在那个村子里。离原来租的那个房子不远,比原来那个房子小一点。T时不时给姐打个电话,T说,你知道新房东长得像谁吗?,姐问。像谁啊?T说,冯小刚,T好像特别善于整点这种事。
记得租北京第一个房子时,姐和T跟房东见面,T偷偷在姐耳边问。你看咱房东长得像谁?,姐问,像谁啊?T说,蜡笔小新。T走后,姐和H的感情突飞猛进,姐一开始想接受教训,跟H保持距离,各自过好各自的生活再谈感情。但是情到浓时谁也控制不住局面,一来二去H就住到了姐家,H工作比较忙。姐经常是一个人在家,上不了网,没有电视,姐就出去转转。感受大自然,要么就看看书,姐迷上了养花,窗台上摆满了花。躁动离姐而去,姐很踏实,H对姐很好,姐对H说,你知道吗。
一到樱桃下市的季节姐就惆怅,懊恼没吃够,姐就那么随便一说。从此以后H只要来找姐这就拎一大兜樱桃H那时赚得也不多。只要单位发点额外的补助,H就肯定拿这钱给姐买点小礼物,姐和H出去玩。在伊利诺伊,姐看上一个蓝色的木制小马。也不是多贵但姐觉得不值,就没买,有点恋恋不舍地把小马放回货架。过了几天H回来,跟姐说,我工作证找不着了帮我找找,姐说哦。就开始找,找了半天也没找着工作证。却在一个小角落里找到了伊利诺伊那个蓝色小木马,姐惊了,问H。这哪来的?H说,我买的呗,藏那儿好几天了,就等着你发现。给你个惊喜,你跟傻子似的,也看不见。
姐拿着小马爱不释手。心想,这样的场面在姐的生活里还从来没出现过,那个怀揣着悲剧的野心。固执地一言不发的女娃形象已经成为历史,在H的溺爱下,姐学会撒娇了。姐身段儿变软了,姐学会了跟人交流,H的主张是,有事必须说。有问题必须解决,姐跟H坦白了所有过去。包括、、跟T四次不幸的事(是四次不是三次,其中一次因为没什么可说的让姐给艺。术省略了),H听完顿了顿说,我都认了,这没什么。我心里明白你是个好女孩就够了,姐问,那要是以后有不了小孩了怎么办?。H说,领养,姐没想到这件让姐担心了很久的事就这么交代清楚了。姐再也不用做那个在黑夜里舔舐伤口的小动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