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扑天盖地的雪没有丝毫止住。
咖啡馆里亮起桔黄灯光，南烟点了份水果披萨。她很少吃这种洋快餐，要不是被大雪所困，她更愿意去菜市场买上一把青叶菜加了干红辣子炝炒，再点杀两条小鲫鱼熬汤，最后加上一锅热气扑面的大白米饭，那才该是人间烟火的色与味。
披萨吃起来像咀嚼干纸。南烟弄不清为何那么多人喜欢吃这个。她随意用刀叉递了很小一块到阿骨打嘴边。
出乎意料，阿骨打没有张口。南烟恶作剧心起，一手伸出去掀起它上牙齿，将食物卡合在牙槽。阿骨打从盯视窗户外大雪目光中回神过来，无表情骨头脸空洞洞看南烟。
南烟呶嘴，“哦，知道啦。你只能吸食方式吃液体，不能吃这种硬东西的。”她重新选了块水果卡过去。
阿骨打吱溜一下吸完，又看向窗户外高空。南烟喝着一杯热饮，顺了它视线同看。
整个蜀城被大雪埋了大半。路上只有稀疏车灯，行人近乎绝踪。
阿骨打前所未有沉默。
南烟觉得它古怪。不过并没有过多关注。
她拿出手机，开刷微博。
官方出面，中午全网传得火热的外星人飞行器视频全部被下线。几个官方大博特意发布声明，大意无非飞行器是飞机折射，只是角度问题看来有点怪异。请广大群众勿信谣勿传谣。
被骨头人带歪，看了三个不可说视频的南烟撇唇。果然稳定是一切大局的前提。
店里生意高峰期来临，出出进进人口精英打扮中层人士为多。手中热饮快到底时，南烟眼角撇入一抹熟悉人影，顿时身体发僵头发倒立。
那人影身形曼妙，容貌花娇。身边一个身穿白衬衣的俊雅男士正为她推开玻璃门。
苏蔻五寸细高跟，贴身真丝长裙，长发蓬松挽起，耳珠上一对莹润珍珠，整个人都在散发一种叫气质如云的美好东西。而她身边男伴，容色亦是招眼夺目。
这二人走进来时，整个咖啡馆随之一静。各种角度各种眼光都飞快撇了下，不过看清二人已经成双，且身高相貌俱为相匹，又都快速而又静默收回。
南烟整个人又犯了社交僵硬症。不知为何，只要是苏蔻本人在场，南烟下意识就想把自己藏起来。
她抖抖擞擞想换座位到另一个黑暗角落。后背被一股无形力量用力一拍，阿骨打声音坚定在她耳朵边，“挺起腰来，你是我看中的人，并不比任何人差！”
南烟热泪盈眶。妈呀，她这个从来被人漠视忽略存在感低得如同空气的，竟然也有如此被人肯定重视的一天！
不过激动归激动，南烟有些不解低头问：“你看中的人？看中我什么？是专门伺候上古妖界绝色第一天下无三的大妖怪的丫鬟？”
负身在男芭比背部的骨头娃娃抬起右手食指骨划圈圈，“南烟呀，你太小看自己了！我对你的期望，又岂能只有一点点？”
南烟感动心情“dang”地直落海沟底，险些歇斯底里，“什么？差点让我钱包破产还不够？！你还要附加别的什么鬼服务？！”
意想图里，南烟怒气冲冠十分豪迈将裤腿一提，抖把一脚子黑泥单腿蹬踩在椅子上，拍拍并没有几根毛的胸口，怒气冲天又气拔盖世冲一骨头小人大声吼。
骨头小人掐自己手指，第一次在南烟面前放低颜面与气势，“还不就是那两个......”
南烟在意想图里把眼睛瞪如铜铃。尼那，以一节带一整坨还不够！还要附加两个，难道是阿骨打它老子与孙子？气死了，她又不是它们家公用自费保姆！
纵气势万千，怒气磅礴，形于外，南烟却只是淡极一笑，唇角一勾，手指尖尖一寸寸往阿骨打伸去。魔指将落，另一只美人手将芭比娃娃拿起来，巧笑看兮，“这不是芭比家族最新出品的新郎娃娃吗？南烟，你可真舍得呀！”
南烟落个空，心里恨得痒痒，抬头望苏蔻，笑得露出牙齿白森森，“还有更特别的，你翻个背面看看？”
苏蔻照做。
南烟抱臂在旁静静看。
出乎意料，苏蔻看到骨头小人时脸色只在极短瞬间发白，很快恢复正常。用手摆弄阿骨打白生生玉润润修长手指骨，“这真是一整副上好的文玩呀！南烟，你要将它从头到脚盘出新包浆，恐怕要几十年时间。”
南烟一把夺回。阿骨打不是在她面前嚣张得很么？为何一遇到苏蔻就安静如鸡？恨不成钢拍了下头骨。
苏蔻眼中神色诡异，将南烟整个人从头到尾看一遍。手指放在大红唇瓣上吁了声，凑近过来在南烟耳朵边极低声音语道：“南烟，不是我没有提醒你，这东西是上古第一邪物。你千万要让它满意。不然的话，这玩意儿发过最大一次脾气，也是因为伺候不周到，将一个雪女族侍女整族数千口人一夜全部杀净了的。”
南烟咽了咽口水。
苏蔻以为她听进去了，眼里一松。
南烟却抬起修长颈线，朝苏蔻淡极一笑，“你既然这样关注它，顾及它感受，不如君子同人之好？”眼睛笑眯眯，两只手掌却没有丝毫客气。
咔嚓一声，阿骨打整一骨头人，被南烟从中间整齐腰斩，折为两截。
阿骨打：==！！！
尼那，一点旧情都不念的狠女人！脊骨被从中狠狠折断，疼死大妖怪了！
南烟整个人清淡得似一抹烟。将阿骨打上半截留在手上，下半截则豪气大方往苏蔻一递。
苏蔻后面一直静静看着二女交谈的男子往后退一步。他没有看错吧，这个诡异的骨头娃娃在腰折之后，狠狠瞪了苏蔻一眼？
男子不信，抬手揉揉眼。
空洞洞死人骨眼眶，一点活人气都没有。那瞬间也许真是自己看错。
他古怪看南烟一眼，手扶住佳人纤腰带走。一面低低在苏蔻耳朵边称南烟是个嗜好奇特古怪的女子，竟然喜欢骨头娃娃！！他要是娶个这样女子回家，恐怕半夜都要被吓醒！
苏蔻依在男子怀里温柔一笑，“也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南烟坐下来，重新开始拆。
这回是由上下两截，全部原生态还原成它初来时的样子。
一块一块的阿骨打瘫在桌面上，悲伤逆流成河。
下次一定要离女人的战场远一点。
世界上还有比女子怨气更为可怕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