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放着东西一边警惕地打量着田春雨:“这一位是谁呀?咋这么眼熟呢?”
春燕:“人家在济南,你咋着眼熟的?”
柜子娘:“是啊。”对田春雨:“春燕她爹跟俺柜子他爹,那真是自小好得跟一个头似的。别看春燕入了干,心眼可没变,对俺柜子那可真是没的说的。”
春燕:“婶子,你还有事吗?”
柜子娘:“哦,我还忘了。你娘那天说了,哪天有空让你回去一趟。说是你姨等着要你和柜子的相片,让你俩抓紧去照一张呢。”
春燕:“婶子,你还有事吗?”
柜子娘望望田春雨,很不情愿地:“那……这位同志啥时候回济南呢?”
田春雨不语。春燕:“我们还有事商量呢。”
门口,值班员探进脑袋,对柜子娘:“这儿是办公室,没事快走啊!”
柜子娘心有不甘,却只得出门而去。
6、日,院里
洪生目视柜子娘离去,对值班员:“广播室是机要重地,以后不能随便什么人都进。”
值班员:“人家指名道姓找的是春燕,咱能说啥?”
洪生:“不让进就是不让进,咋还说啥呢!”
7、日,广播室
春燕、田春雨还在谈着,窗外忽然有人敲了几下。
值班员的声音:“春燕,徐乡长找你有事!”
春燕推开窗子:“啥事啦?”
值班员:“花生果厂那边有一帮客,让你随着去陪一下。”
春燕:“我知道了。”关上窗子,对田春雨:“你看见了吧,人家根本就不让我接触外面的人。”
田春雨:“我就不明白,他腿那个样儿,咋就当上的副乡长呢?”
春燕:“我还想问你呢!”
田春雨:“春燕,我看你这是后有追兵前有埋伏,日子并不好过呀!……那你就非得待在这儿不可吗?”
春燕:“我跟你似的?能飞到天上去?”
田春雨:“这都什么年代了!外面的天地大得很!还能叫个一厢情愿和人情铐子给铐死了不成!”
窗外传来值班员的声音:“春燕,快点,徐乡长要走啦!”
春燕推开窗子,不容置疑地:“你告诉徐乡长,我这儿有客,让他自己去吧!”
田春雨:“你就不怕他给你小鞋穿?”
春燕:“让他穿呗!我还正嫌这脚丫子太大呢!”
田春雨:“好,中午我请客!”
春燕:“别忘了你是到我这儿。”
田春雨:“嗬!那你有啥好吃的吧?”
春燕:“啥不好吃呀?清、汤、面!”
田春雨:“好!今天我可就靠上你的清汤面啦!”
8、日,黄河贸易公司办公室
面前是一大堆各色各样的报刊杂志。甜柳懒懒地翻着,翻过一本丢到一边,又翻一本又丢到一边。
她起身喊着:“小宋!”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同志应声走来:“咋着了甜柳?咋着了?”
甜柳:“这些东西我都看了几百遍了,还有没有个完啊?”
小宋:“俺们想看还没时间呢。”
甜柳;“我可不是来玩的,总得给点事儿干吧?”
小宋:“这又不是我的意思。要不,你找老板去?”
甜柳起身:“真是烦死人啦!”
9、日,总经理室
冷麦蒿坐在老板椅上在看着天花板,甜柳进。
甜柳:“冷总。”
冷麦蒿一下子坐好了:“哦甜柳啊。坐,坐。”
甜柳:“冷总,我到公司都十几天了,总不能老是白吃饭吧?”
冷麦蒿:“你不是先熟悉熟悉情况嘛。”
甜柳:“再熟悉我可就……”
冷麦蒿:“好好,那你自己想干点啥事呢?”
甜柳:“……”
冷麦蒿思忖地:“下午城里有笔生意要谈,要不你随着去听听?”
甜柳:“我?”
冷麦蒿:“贸易公司贸易公司,咱做的就是生意。也算是熟悉熟悉情况吧。”
甜柳默许地点了点头。
10、傍晚,宾馆一室
冷麦蒿与孙老板在谈着什么,双方似乎都很不高兴。
冷麦蒿:“要不咱们边吃边谈?”
孙老板:“我看就不必了吧。”
冷麦蒿:“哎,生意不成仁义在呢。咱们还没说不成吧?”
11、晚,宾馆餐厅一室
冷麦蒿向孙老板等人介绍着甜柳:“甜柳,香甜的甜,甜瓜的甜,柳,柳树的柳,柳曲板的柳。”
孙老板打量着,不觉上了精神:“嘿!没想到,冷老板还有这么个漂亮的少夫人!”
甜柳露出尴尬、愠怒的神情。
冷麦蒿:“不不!孙老板,这可不能乱说!这是咱们新来的甜柳小姐。跟夫人那可是差得远了啊!”
孙老板且惊且喜地:“是吗?哎哟哟!甜柳啊……甜!名字甜,人长得更甜!”
冷麦蒿示意,让甜柳坐到孙老板身旁。
酒菜上桌。
冷麦蒿:“孙老板,今天咱来上个尽兴而欢好不好?”
孙老板:“那没说的!有咱们甜小姐在这儿,尽兴而欢!尽兴而欢!”先自举杯,一饮而尽。
一片喝彩。
12、晚,宾馆一室
甜柳洗完了澡,披着一件浴巾上了床。
门外响起敲门声,她不觉一惊。
门外冷麦蒿的声音:“甜柳!甜……柳!”
甜柳赶紧套起一件衣服,同时抓起一个茶杯。
又是几声敲门声和冷麦蒿的说话声,甜柳放下茶杯又抓起一个暖瓶,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敲门声和说话声却消失了。
甜柳侧耳细听,门外确是一点声音没有了,这才急忙穿好衣服,且惊且疑地开了门。
门外杳无人影,只有门柄上挂着一个包;那正是甜柳丢在餐厅里的那只随身携带的女包。
甜柳惊喜的神情。
13、日,黄河贸易公司
甜柳正坐在办公室里画着表格,小宋进,把一个鼓鼓的信封丢到甜柳面前。
甜柳:“这么多呀?”
小宋:“老板特别奖赏你的呗。跟你说,俺们三个人还顶不了你一个哪!”
甜柳:“那,那多不好意思啊!”
小宋:“老板对你特别看重呗。再说人家孙老板说得很明白,这笔生意看的就是你甜柳的面子。”
甜柳将信将疑地:“真的呀?”
小宋:“那还有假?这些老板就这么个德性。生意给谁也是做,看你顺眼了、高兴了咋说都行,看你不顺眼、不高兴了,得,拉倒吧!”
甜柳还是将信将疑地:“是啊?”
小宋:“当然了,老板底下还得点钱给他。好处不能都叫老板一个人得了去呀!”
甜柳:“那……老板不会赔本吧?”
小宋:“赔本?赔本他干!赔本这些房子、汽车、东西都是从哪儿来的?这是公家的生意懂吧,他给你的利多点,你再给他的回扣大点,两家都赚不说,还留下了人情。”
甜柳:“那公家可得赔吧?”
小宋:“你真是个呆子!公家赔不赔关你啥事了?你又不是县长乡长!”一转,“这下好了,你成老板的摇钱树了!这不刚才说了,明天有笔大生意还得叫你去呢!”
甜柳且喜且惊的神情。
14、晚,一处酒家
冷麦蒿、鸣哥、甜柳等陪同一位客人,边吃着饭边谈着生意。双方谈得好不融洽。
冷麦蒿示意,众人起身向外走去。
15、晚,一处舞厅
环境幽雅,音乐轻柔,几对男女在舞池里旋着。
冷麦蒿、鸣哥、甜柳等陪同客人进来,值班经理和服务小姐把众人引到舞池旁的座位上。
甜柳陪客人跳起了舞,双方跳得都很轻松。冷麦蒿和鸣哥鼓起了掌。
一曲终了,甜柳和客人入座,鸣哥对冷麦蒿说了句什么,起身离去。
鲁子(25岁)等人拥着广仔(30岁)进,坐到旁边的位子上。
广仔发现了甜柳,眼睛不觉一亮。
又一曲响起,甜柳正要陪客人再跳,广仔忽然来到面前:“小姐,请你跳个舞行吗?”
甜柳一怔,连忙地:“不不……”求援地望着冷麦蒿。
冷麦蒿:“对不起,这位小姐是陪……”向客人做着手势。
广仔却跟没听见似的,依然做着邀请的样子。
甜柳有些恼地:“这……”
鲁子连忙走过,掏出几张百元大票向桌上一放,对甜柳:“今天是这位先生的生日,无论如何请您……”
甜柳无奈,只得站起,随之走进舞池。冷麦蒿欲要阻拦只得罢了。
广仔与甜柳舞起。一上来广仔跳得颇为潇洒,可跳着跳着,却把甜柳越搂越近、越搂越紧。甜柳先是向外挣着,随之一甩手,向座位走去。
广仔:“哎……”
鲁仔连忙拦住甜柳:“小姐,小姐。”
甜柳不睬,径自回到座位上。
广仔显然没想到这个结果,朝鲁子等人摆了下头,鲁子等人立时围到甜柳面前,劝着、逼着,非要甜柳回到舞池不可。
冷麦蒿制止地:“哎!你们这是干啥?”
鲁仔:“没你的事啊!”威胁地:“你以为这是碰到谁啦?跟你说,这一位可不是一般人啊!”
甜柳被拉着、推着向舞池那边走去,广仔却向服务先生打了个手势:“开包房!”甜柳又被拉着推着,向包房那边去。
甜柳慌了:“冷总!冷总……”
冷麦蒿连忙抓起桌上那几张百元大票,送到广仔面前:“对不起!对不起!她不是陪舞的!真的不是……”见没人理睬,又掏出一迭大额人民币送了上去:“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广仔不屑地把钱一丢,鲁仔等人立时把他向旁边一推,簇拥着甜柳进了包房。
甜柳的呼喊:“冷总!冷总……”
冷麦蒿急了,厉声地:“你们想干啥!你们想干啥!”
鲁仔一拳挥过,冷麦蒿立时倒在了地上。
他从地上爬起,已是鼻青脸肿,血流满面。他对服务员:“快叫保安!快叫保安!”
服务员却如同没有听见,只是向总台那边使了一个眼色。
包房的门关上了,甜柳的喊声消失了。
冷麦蒿慌了,连忙跑到总台,对值班经理:“快叫保安!听见了没有!”
值班经理无动于衷。
冷麦蒿大骂起来:“我操你个娘!我不到公安局告你才是孙子!”一把夺过电话,打起了110。
值班经理这才慌了,一边向工作人员使着眼色,一边对冷麦蒿道:“先生先生!保安马上就到!保安马上就到!”
几名保安赶来,冲进包房,甜柳随之被救了出来。
冷麦蒿关切地:“没事吧?没事吧?”
甜柳扑到他身上,大哭起来。
16、日,医院一室
甜柳正在休息,小宋拿着一个花篮来到面前,花篮里的花五颜六色,芬芳扑鼻。
小宋:“这是冷总送你的。”
甜柳:“是啊?”看着、闻着,露出兴奋的神情。
小宋:“冷总老惦记着你,说是这一次让你受了惊,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以后一定不能让你再受委屈了。”
甜柳怔怔地,忽然抹起了泪水。
17、日,医院另一室
冷麦蒿与鸣哥在谈着什么,他头上裹着绷带,看样子伤得不轻。
鸣哥:“……这个广东仔也太狂了,让我狠狠地训了他一顿!”
冷麦蒿无奈地:“谁叫咱没那么多钱呢?便宜那小子了。”
甜柳敲敲门进来,鸣哥站起:“好了,我走了。”离去。
甜柳把一包水果放到桌上,这才走到床边:“冷总,你好些了吧?”
冷麦蒿:“没事,医生说了,十天半月准好。你呢,没啥事吧?”
甜柳感激地:“这一回可多亏了你,要不……”
冷麦蒿示意让甜柳坐到床边。
冷麦蒿:“别这么说,只要是你没事,我吃这点苦算啥呢。”
甜柳感动地抹起了眼睛。
冷麦蒿拉起甜柳的手,动情地:“别这样,别这样……我不是早就喜欢你吗!”
甜柳有心抽出手来,却只是投过含羞的一脉。
18、冬日,芳草家
蜂窝煤炉子烧得正旺,屋里暖烘烘的,芳草在编着柳编。
秋兰从屋外进,边扑打着身上的雪边嘟哝地:“这个天可真是怪,说下还真下起来了呢!”
芳草看也不看:“啥?啥下来啦?”
秋兰:“还有啥?雪呀!”不满地:“人家都在外面踩雪景、打雪仗,你可倒好,也不怕憋出病来!”
芳草看看窗外:“外边下雪啦?”
秋兰:“都下了半头午了,你可真成呆子啦!”
芳草出到门外,地上已是一片银色,天上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她边兴奋地看着,边仰着头,张着嘴巴接起雪花来。
芳草:“干娘,这雪咋就这么甜呢?”
秋兰:“光是甜?还香呢!”
芳草:“就是!又香又甜!又香又甜……”玩着,忽然想起地,“哎呀!那些柳条还晾在场上呢!”
秋兰:“哎哟!那柳条可不能沾水,沾水可就没法用啦!”
芳草提了一只大筐便向院外跑去。
秋兰:“外面冷,穿件衣服。”
芳草:“不行……”不见了影儿。
19、日,场上
这是房台下的一块平地,推放着几垛高粱杆、棒子秸之类的东西,上面盖满了雪。
芳草赶来,瞧准一处扒着,雪下露出了一排又细又白的柳条。
她把柳条扒出,抖去雪,小心地放进筐里。
秋兰随后赶来:“没沾上水吧?”
芳草:“好像还没。哎呀,你不是腿痛吗!谁叫你来的!”
秋兰边收边望着天,天上已经停了雪。催促着:“快收吧。日头一出来可就麻烦了。”
二人收着,不一会儿就收了满满一筐。
芳草挎起筐向房台上去,可房台太高、太陡,她差一点没有摔倒。
秋兰连忙上前帮忙。两人提着筐子眼看上了房台,没想秋兰脚下一滑,猛地摔倒了,身子顺着房台咕碌碌地滚了下去。
芳草慌了,一声“干娘!”扑到秋兰面前。
秋兰躺在雪地里,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芳草:“干娘,没事吧?”用力地扶着秋兰起来。可没等扶起,秋兰又倒下了。
芳草:“干娘……”
秋兰痛苦地:“腿……腿……我的腿呢?”
芳草急得放声大哭。
20、日,秋兰家
芳草在炉前煎着药。她把煎好的药倒出,端进屋里。
屋里,秋兰满面病容,躺在床上。
芳草:“干娘,吃药吧。”
秋兰睁开眼睛看了看,摇了摇脑袋。
芳草:“干娘,你老不吃药咋行啊?”
秋兰:“吃也是白吃……”
芳草:“谁跟你说的?人家大夫不是说了,再吃几付就能看出效果来了。”
秋兰:“你不用跟我说谎。骨坏死,我知道。干娘这一辈子怕是站不起来了。”
芳草:“你可真能乱猜!就是骨坏死,好多人不照样治好了?”把药又一次端到面前。
秋兰推开了:“药我是不吃了。我现在就是死了也没啥要紧的了,留几个钱你们以后过日子吧。”
芳草不觉泪下如雨:“干娘……”
21、傍晚,大堤
冬日的大堤一片萧条,远远望去,黄河和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已经凝结了。
只有老棒的堰屋上,时而飘出一缕青烟。
22、傍晚,堰屋
蜂窝煤炉子靠在墙边,上边烧着一壶水。水早就开了,却还在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