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蕴朗问阿紫道:“你家小姐在哪里?”
阿紫见他回过身来,喜道:“钟爷,你随我来就好啦。”说完转身一路小跑,当先引路。转眼间,已奔出好远。
钟蕴朗无奈摇头,心道:“这丫头……我说我答应去了么?”但脚下却是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钟蕴朗轻功极好,三步两步便已追上,心中暗道:“这小丫头脚下倒也不慢。可不知烟霞门何时有了这般轻功。”心中暗生比较之意。但他虽见这小丫头步法精妙,却知她功力弱于自己,也不愿在这小丫头面前逞能,只缓缓跟随在后。
两人奔了约一盏茶的功夫,离望城观自然是越来越远,可竟也不是去往青川城的方向。两人先是沿江急行,而后转而向北,道路越来越窄,到最后已是无路径可循,由阿紫带着绕来绕去。
钟蕴朗见越走越偏,停下脚步,喊道:“小丫头,你可是认错路了么?”
阿紫脚下不停,随口回道:“你怎么这么啰嗦?跟着来就是了。”但话一出口,又觉不妥,改口道:“钟爷莫要着急,再有一盏茶的功夫,便可到了。”钟蕴朗摇了摇头,拔步跟上。
阿紫说的倒是没错,几个山道一拐过,一盏茶的功夫刚刚过去,她便停下了脚步。回首向钟蕴朗道:“钟爷,这便到了。我说的没错吧。”
钟蕴朗环顾四周,眼前一片开阔,天宽地广一片白茫茫。右手边是一片大湖,雪落湖中,不坠不沉,浮在湖面,轻轻柔柔,甚是好看。钟蕴朗问道:“你家小姐呢?她在哪?”
阿紫指着湖中道:“就在湖心亭中呢。”钟蕴朗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果见湖心有一小亭,只是离得太远,雪下得又大,都是一片白茫茫的,倒不易察觉。
钟蕴朗道:“那咱们过去吧。”
阿紫点点头,却又忽地想起了什么似得,拉住钟蕴朗道:“钟爷,先别忙着过去。小姐吩咐我问候你,我给忘了。现在问吧。你冷么?风雪这般大,你可有衣服加?还有……哦,刘道长身子好些了么?”
钟蕴朗摇头微笑,这小丫头,把小姐交代的事情权当完成任务。问候人哪有这般生硬的问法?但心中仍是一动:“可该好好谢谢这姑娘的一番挂念。”向阿紫笑道:“我不冷的,不必加什么衣服。刘道长身子也好些了。”
阿紫笑了笑:“好啦,问完啦。你去吧。”转身便走。
钟蕴朗忙叫住她:“你去哪?不是在湖心亭中么?”
阿紫道:“是啊,我已把你送到这啦,你过去便是。我没这么好的轻功,可过不去,这便要走啦。”
钟蕴朗望望湖心亭,目测了一下距离,心中暗道:“便是以‘轻烟步’疾驰飞奔,二十步之内,也绝到不了。而要保证这二十步内,不沉入湖中,可真有些困难。”
阿紫见他颇有些犹豫,忙道:“钟爷,你就放心的去吧。这湖水可不是一般的湖水,你看这些雪花,可不是飘在湖面上么?不坠不沉,也不融化。我家小姐使得是烟霞门的轻功,都可以过去。钟爷的‘轻烟步’自然可以。”
钟蕴朗摇摇头,心道:“这小丫头不晓事,雪花怎可与人相比。便算这湖水较别处不同,也万难承受一人之重。”但瞧这湖中并无船只渡人,阿紫所言该也不假。
阿紫摆摆手:“钟爷快去吧,我这就走啦。”
钟蕴朗不再开口,心中盘算着如何过去。这时若是退却了,可使‘轻烟步’被人家‘邪教’的轻功比下去了。
钟蕴朗四下看了看,折了两支树枝。将其中一枝甩手往湖中扔去,右足一点,跃入湖中。在那细枝上一借力,向前跃出,在湖面踏上几步。又再将另一树枝抛出,左足点上树枝,再一借力,向前跃出,这时已近湖心亭。
钟蕴朗借着这最后一跃之力,在湖面又踏行了十几步,身姿飘逸,奔运如飞。怎料快到跟前,力势已尽,脚下已微微沉入湖中。钟蕴朗暗道:“不好!”伸手想要搭住湖心亭的基座。
忽而手中一紧,一股力量将钟蕴朗身子微向上提。这一提之力不是很大,但钟蕴朗手中既有所凭借,脚下便可使上力了。左足在湖面一登,右脚便踏入了亭中。
这一下险些坠入湖中,钟蕴朗背上倒是微吓出些冷汗。这一下站定,脚踏实地,心下稍安。原来这湖心亭是建在湖心一小小沙岛之上,这沙岛甚小,亭周已不够站人。钟蕴朗这一下上岛,已是站在了亭中。
钟蕴朗定了定神,只见面前一位少女,长发披肩,一袭黄衫,双颊微红,肤白胜雪。本就是容颜绝丽,在这漫天风雪的陪衬下,更显得飘逸出尘,就如天宫仙子一般。钟蕴朗只觉耀眼生花,不敢再看,待欲后退,忽觉手中滑腻腻,软绵绵的,竟是握着那少女的手掌。
那少女朝钟蕴朗微微一笑,道:“钟公子好功夫。”钟蕴朗慌忙放开了手,连声道:“惭愧,惭愧”。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那‘邪教’妖女。
这少女笑道:“你用两根树枝便渡过湖面到了这湖心亭,还有什么惭愧的?我可过不来呢,那我岂不是要比你多惭愧好几倍?”
钟蕴朗一怔:“你过不来?那你怎地身在此处?”忽地又想到:“遭啦,来时并未多摘几根树枝,这湖心亭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可如何回去?”
那少女瞧出他心思,笑道:“钟爷不必担心。待会定有法回去,不然耽误您的公务,小女子可吃罪不起。”
钟蕴朗也不禁一笑,在这白茫茫一片的山水之间,湖心孤亭之中,倒比王侯公府,官差衙门要让人放松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