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蕴朗脚下生风,绕过杨元凯手中银鞭,贴向杨元凯身前攻去。‘轻烟步’乃是穆封老英雄生平绝艺,实属当世绝顶轻功,步法灵巧,身姿轻盈,脚下方位变化莫测。便是苏天怀等武林之中泰山北斗亲至,也难窥其堂奥。杨元凯自然是闹了个晕头转向。
钟蕴朗不善使兵刃,这般贴身近打,可以扬长避短,也好叫杨元凯的九节软鞭难施展开。用鞭之道皆在于‘活,柔,远,密’四字。有道是:“矫若游龙,柔若金丝,攻要长远,守要绵密”。钟蕴朗此时抢步先发,近身相搏,杨元凯这四字要诀便施展不开。
钟蕴朗身形飘忽,出掌进攻。他这时急于将杨元凯制住,因此掌掌使得都是全力。两人贴的过近,杨元凯避无可避,软鞭也不易施展。要说挥掌硬拼,钟蕴朗每掌发出,都挟着嗤嗤劲风,如何能抵挡的住?只得不住地纵跃闪避,但又如何能有‘轻烟步’迅捷?杨元凯左支右绌之际,神情已颇为狼狈,大叫道:“快上来围住他!”
钟蕴朗心无旁骛,一言不发,手上加紧。右手探出,已拿住杨元凯左手腕寸口。跟着左掌猛劈。杨元凯只觉劲风扑面,拿着银鞭的手不觉一松,微微侧身想要避过,但左手腕已给拿住,如何逃脱?钟蕴朗左掌落下,结结实实地击在杨元凯肩头。杨元凯一阵剧痛,双腿一软,已给钟蕴朗拿住。
钟蕴朗气沉丹田,朗声呼道:“行台军众人停手,此间误会甚多,眼下速速罢斗,静待我与杨将军查明此案真相。”钟蕴朗虽年纪轻轻,但内功底子已是不弱,此话说出,中气充沛,声音远远送出,字字清晰。
行台军众人见首领已给钟蕴朗擒住,不敢妄动,勒马站定,望向杨元凯,等他授意定夺。杨元凯此时被按住左腕寸口,加之肩上剧痛,早已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如何说的出话来。
应五见行台军众人停手,忙退出团战,心中暗道:“还好钟爷出手快,不然老五我虽皮糙肉厚,也再抗不了多久。”看看自己前胸后背的刀伤剑痕,虽然数目众多,但均是皮肉之伤,倒也无甚大碍。再看向行台军众人,多是灰头土脸,衣衫残破,想是给应五撞倒,又再爬起的,道旁还躺着三人一马,犹自未醒。应五咧嘴一笑,甚是得意。
四下里一时静极。钟蕴朗左手扣着杨元凯喉骨,右手仍是牢牢箍着他左腕,一步一步向城外而去,行台军众人纷纷让开道来。应五与钟蕴朗面朝反向,后退出城,全神戒备,以防行台军众人暴起发难。
“小捕快不要走,放下杨都统,就地伏法!”这小捕快,自然喊的是钟蕴朗啦。钟蕴朗入朝为官这些年来,从来只是被人称作‘钟爷’‘钟神捕’,便是沐王爷也只是唤他为“钟捕头”。这‘小捕快’一声入耳,倒是新鲜。
声音自城墙之上发出,悠悠长长,却又刚猛霸道。钟蕴朗暗暗提防:“这人内功深厚,怕是远胜于我。可得小心戒备。”手中仍是紧扣着杨元凯,抬眼望城墙望去。一个黑影猛地闪过,一柄寒霜挽起一个剑花已递至钟蕴朗眼前。
这人来的好快!
钟蕴朗挟着杨元凯,膝不曲,腰不弯,身子猛地向后滑动丈余,避开这一剑之威。那人并未急着追来,只是口中奇道:“好快的身法,这是什么武功?”他对这‘轻烟步’竟是不识。
这时钟蕴朗朝他细看,只见他一身的黑袍,高鼻梁厚嘴唇,头发略带金黄,不像中原人士。钟蕴朗一声喝问:“干什么的?哪里人士?”本来江湖初逢,当以江湖之礼相待,一问名号,二问派别,若是不便透露,便应抱拳行礼,而后相互递招。但钟蕴朗这两句话问的十分‘官差’,毫无江湖之气。应五随他日久,自然不以为异。行台军众人不历江湖,也未觉有甚不妥。
那黑袍怪客却是一愣,道:“我是来拿你的!西域昆仑人士。”话音未落,便即出招,剑光霍霍,晃的人头晕目眩。钟蕴朗手中拿着杨元凯,无暇出招,只是双脚掠动,进退趋避。但剑锋扫过,剑意刚猛霸道,虽未能触及钟蕴朗,但一股劲风已压得钟蕴朗透不过气来。
应五在旁急急叫道:“你这般出手,与偷袭何异?”
那黑袍怪客闻言,竟是停下了手,道:“好像是有些不好,那我先等他准备准备。”众人见他如此,不知他是单纯耿直如此,还是艺高胆大恃才傲物,均是面面相觑。
钟蕴朗心知此人难敌,当即连撞杨元凯周身几处大穴,抛给应五,腾出手来。这杨元凯虽给钟蕴朗几招擒住,但钟蕴朗仗的是贴身快攻,脚下‘轻烟步’又是神妙无双,加之杨元凯的软鞭施展不开,这才轻巧取胜。否则杨元凯武功虽是稍逊钟蕴朗,但绝不可能在这几招之中便被拿下。钟蕴朗此时强敌当前,担心杨元凯趁势反扑,因此使了全力,封住杨元凯穴道。
那黑袍怪客道:“你,拔剑吧。”
钟蕴朗摇头道:“我使不惯的。就这样罢。”说着双足站定不丁不八,双手摆出‘惊涛掌’起手式‘惊涛骇浪’,这‘惊涛掌’掌力偏重刚猛克坚一派,共一十二式,亦是穆老英雄所传。钟蕴朗以此掌法应对,已是决意要与他正面比拼内力。
那黑袍怪客一身功夫多在剑上,但此时见钟蕴朗不肯用剑,倒是颇为迟疑,不愿以兵刃对他空手。但若是弃剑不用,见钟蕴朗气势非凡,掌法架势俨然有名家风范,又怕敌他不过。于是说道:“小捕快,咱们这样打可不公平。要不咱们不打了。你认个错,将杨都统放了,东西还了,我就不再追究你了。”
钟蕴朗莫名其妙:“归还什么东西?”
那黑袍怪客道:“我师哥说,你昨晚从他那里偷走了一个包裹,里面好像放着……一把铁琴。他还让我顺便,取了你背上的剑。但我想,这是你的东西,我也不好讨要。这把剑就算了。那铁琴你可总得还吧?”此时众人方知他是真的天性耿直单纯,有的摇头叹息,有的暗暗偷笑。
钟蕴朗听到‘铁琴’二字,心念一动,问道:“你师哥是谁?”
杨元凯虽穴道被封动弹不得,但哑穴未闭。此时疼痛渐缓,已可张口呼叫,此时见黑衣怪客对钟蕴朗颇为客气,忙叫道:“‘夺魄’将军,你莫要和这恶人多说,快快制住了他,好向相爷交差!”
钟蕴朗飞起一脚,踢起一块石子,朝杨元凯飞去。杨元凯此时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石子正正击在自己哑穴之上。待想呼叫,已然不能。
钟蕴朗微微一笑朝那黑袍怪客道:“你便是‘夺魄’将军?你师哥的包裹昨夜被盗了么?”此时已然料到他师兄便是昨夜的白袍客‘摄魂’。
那黑袍怪客道:“你怎知我叫‘夺魄’,我又没告诉过你。你说得对,我师哥的包裹昨夜被盗了。定是你拿了去,快快还来!”
钟蕴朗闻言不禁又喜又忧,喜的是这包裹给人盗了去,没落在‘摄魂’手里。忧的事,这包裹更不易寻回了。能从‘摄魂’手中盗走包裹的人,想必也非常人,若是昨夜那‘女鬼’,那可真不好办了……
钟蕴朗笑了笑:“‘夺魄’兄弟,你回去告诉你师兄,这包裹可不是我拿的。”
夺魄摇头道:“不可能,我师兄说是你拿的便是你拿的!快快交来,不然我定不客气。”这夺魄天性单纯,自七岁那年便和师兄相依为命,从小到大对师兄所言均是深信不疑。
钟蕴朗正想着如何将他糊弄过去,免于动手。
一个白影越过城门,奔了过来。只听那白影叫道:“夺魄,快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