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当年情
”打开它，“白涛说道，”让我们快看柯尔特又查到了什么。“
陈小川快速看完了柯尔特传来的文件，说道：”柯尔特用他的行动证明你的推理，薛素素确实和博莱斯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文件的大致内容是：2018年，薛素素赴M国克鲁克医科大学留学。2021年，博莱斯提前4年获得博士学位，并取得克鲁克医科大学讲师资格。2022年，博莱斯开始在克鲁克医科大学任教，那时，克鲁克大学刚刚开设超心理学专业，薛素素经常前去旁听，而且总是提前赶到教室，坐在第一排的正中间。据当年和薛素素同租一套公寓的大学同学佛罗拉回忆说，就是在那时，薛素素常常夜不归宿。博莱斯任教一年后，便辞去了在大学的一切职务，后来去向不明。本来可以留校深造的薛素素也去向不明，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并没有办理任何回国的手续，直到2024年，薛素素回国在南杭市第一医院当了一名实习医师。据说，有许多学生和医学家，生物学家追随他组成了一个秘密研究小组。现在，博莱斯是M国的联邦参议员，和军界的一些鹰派人士，军火大亨等人过往甚密。他现在还是无极格斗俱乐部的老板，手下拥有阿霍福姆兹等拳击格斗的高手……“
陈小川走了，在分手前，他问白涛：“我们虽然已经可以确定施展催眠术杀死洪阿姨，控制蒋文文杀死王主任的凶手就是薛素素，但是我们仍然无法让警方相信这一切，不是吗？”
不过白涛已经有了打算，他决定用自己的方法解决这一点。陈小川想问白涛打算用什么方法，不过白涛憔悴、痛苦的样子让他不忍再追问。他相信白涛的仁慈、公正，与智慧，所以他也不需要再多问些什么。
夕阳下，白涛没有开车，他信步走着，走了很长很长的路，仿佛是在体会漫长人生的许多故事，许多无奈，许多悲欢离合……
九点多钟时，白涛来到了西津花园洋房，花木扶疏中，几家灯火透出，在这静谧、优美的环境中，19幢2号楼房的楼上的窗户中透出了一点橘红色的光来，那是薛素素的卧室，那天，他们俩曾经在这里疯狂地结合过，卧室中的灯光正是醉人的橘红色。在那晚，灯光显得是那样的浪漫甜美，不过，今晚从外面看去，它却显得有几分诡异。
白涛点燃了一根烟，在载满花木的栅栏外望着那扇窗户。那天夜里，他发现了薛素素背上的纹身，一时间心乱如麻，想抽烟自己却又没带烟，是薛素素起来给他找来了一盒雪茄，那竟然是一盒千里达木盒雪茄，一盒的单价便得四千多美元。不吸烟的薛素素的家中怎么会有这样昂贵奢侈的雪茄？白涛徐天培平时抽的就是这款雪茄，再联想到洪娇之死，王主任恰好在领导攻关一个重要项目时死去，而那个项目一旦成功，许杰接下其父在集团的全部股权，并成为集团的实际领导，所以这些在白涛的脑海中闪过，他想他已经在发现凶手的同时发现了凶手的犯罪动机，便赶紧着手调查。
薛素素的孩子随母亲的姓，叫做薛小龙，才四周岁，在环湖区幼儿园上全托。白涛在幼儿园里找到了薛小龙，看着这个眉目有几分像薛素素，也有几分像徐天培的孩子，白涛心中五味交集。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张徐天培的照片给孩子看，问道：“你认识他吗？”
孩子闪动着大眼睛，亲热吻了一下照片上得到人，说道：“这时许伯伯，我认识他，他带我去过迪斯尼。”
天真无邪的孩子，他不知道照片上的人就是他的父亲，更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竟然是一个杀人无形的恶魔。
徐天培用他哲学家的头脑，概括出了“鬼魂的根源无非是人心”这样的至理，可是，他万万想不到发生在他家族中的两个灵异案件，其根源都是起因于他的风流罪过。“真是绝妙的讽刺！”白涛苦笑着自言自语了一句。
有些事情，不管你是否愿意去面对，总是无法回避的。白涛扔下烟头，来到薛素素的家门前，摁下了门铃。门铃声却被设成了薛素素的一句话：欢迎你，请按下一组让你难忘的数字。如果不是这句话反复响起，白涛还以为是薛素素站在门内说话呢。
白涛随手按下了20280719这组数字，2028年7月19日夜，他在这里享受了梦寐以求的甜美，也经历了做梦都想不到的惊骇，这辈子他都会记得那个日子。
门打开了，客厅里面黑漆漆的，可以看见到座椅的黑影。只有左侧楼梯上有一点黯淡的，血红色的光，那是从楼上的卧室透出来的。光透过螺旋楼梯的扶手，在地下留下了模糊的影子。
白涛举步上楼，薛素素的卧室房门半掩，里面透出一种奇怪的香气，香气浓烈，说不上难闻，却带着一种神秘的死亡气息，这让白涛也不禁感到一丝寒意。
他赶紧推门进入卧室，一眼便看见躺在床上的薛素素，她穿着那件宽松的真丝吊带碎花睡裙，张开了双臂，仰面躺在床上，右手臂从床边垂了下来，白涛顺着那只手向地下望去，地下有一个褐色的大玻璃瓶子，他拾起瓶子一看，瓶子已是空的，里面有着一股硫化汞（即是朱砂）的气味。
白涛缓缓站起身来，握着素素垂在床沿的那只手，那只手已经变得冰凉。
薛素素面目如生，粉面上尚有一点红晕，不过那是画上去的，薛素素早已经没有了气息。她当然已经没有眼泪，不过在她那傅了粉的脸上，有两道清晰的泪痕。
白涛也像是失去了生命的力量，很长一段时间，他就是站在床边，握着薛素素冰凉的手，心中空荡荡的。也许是站了太长的时间，窗外仿佛已经有晨曦透进，白涛浑身虚脱，无力地跪了下来，他想吻一下薛素素的手，不过，当他看到薛素素手心的纹路时，心中不由猛烈跳动了几下。薛素素掌心的纹路他太熟悉了，他的思绪不由飞回了十多年之前。
那时，他和同班的一名叫杨宛亦的女生正沉浸在初恋的甜蜜之中，他们爱的死去活来。他们一起散步，在幽静无人的地方亲吻，也常常会找一处柔软干净的草地坐下，讲说不完的情话，当时流行西洋看相学，所以他们也给彼此看手相。他们很仔细很认真地研究着对方的那些生命线，爱情线。他们数爱情线的分叉，比较它的深浅，一次，杨宛亦还从自己的头上拔下一根头发来，去量爱情线的长短。十多年过去了，白涛仍然能够清晰地记得杨宛亦手心的纹路，那和薛素素的纹路是一模一样的。
薛素素的左手是握着的，掌心好像有什么东西，白涛轻轻地掰开了薛素素的手指，发现了一个U盘，U盘上面贴着一个标签，写有“赠给白涛”几个字。
U盘插进了电脑的接口，打开U盘也需要输入密码，白涛依旧毅然输入了20280719这组数字，U盘打开后，里面只有一个文档文件，白涛打开了文件，看到了一段离奇的往事。
原来，薛素素本来是一位M国的女孩，祖籍是H国人，自己的爷爷奶奶都还住在H国。她的爷爷是H国一名著名的武术家，父亲是好莱坞的一名演员。她自己更是具有武术天赋，从小崇拜布鲁斯李，练成了一身好武艺。2018年夏，薛素素到H国游玩，看望爷爷奶奶。回国时，为了观赏大海的风光，薛素素没有乘坐飞机，却登上了一首豪华的远洋客轮。
客轮起航之后的当天晚上，薛素素便感到心跳的厉害，夜里，她梦见一头凶恶的大白鲨向她张着血盆大口，然后，大白鲨向她扑过来，一口将她咬住，接着，她又梦见自己照镜子，在镜子里，她看到的不是自己，却是一个陌生的美少女。一夜之中，这个梦境反复出现，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她还觉得自己浑身像刀割一般疼痛。这让她的心情变得非常不安，她确信一定有什么不吉利的事情要在自己的身上发生，因为自己从小就有点与众不同。自己在集中精神时可以看见纸牌的背面，可以看见盒子里的东西，或者别的，总之，有着透视的能力。更可怕的是，自己常常会看见一些幻像，而不久之后，那些幻象便会真实发生。那往往是一些可怕的东西，这些都给她的生活带来了阴影。好在薛素素的这种能力并不强大，隔很长时间才会有一次模糊的感觉。不过这次，薛素素的感觉比以往的更为强烈。
第二天傍晚，这种感觉更加强烈起来，心情不好的薛素素来到了船尾，想看看夕阳映照下的大海，吹吹海风。忽然，她看见蓝色的海水中有一个硕大的，白色的影子在游动，她心中一动，觉得那个影子很熟悉，如同鬼使神差一般，她握着船身上的栏杆登上，探身去看那白影，在身体已经探出大半的时候，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便坠落进大海中。落入海水之后，她才发现那个白影是一条大白鲨的影子，她猛然想起她昨夜梦到的正是一条大白鲨。
不过，一切都晚了，那条大白鲨向她狠狠扑来，一阵巨疼之后，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醒来时，她发现一对陌生的夫妇在看着自己，称自己为宛亦，这让她吃了一惊，她从女孩的皮包里找出了一面镜子，对着镜子照去，她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便成了一个和本来的自己一样美丽，一样年轻，却又显得更清纯的美少女。
薛素素呆住了，她知道，梦境完全应验了，灵异的事情已经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的灵魂已经进入了另一个叫宛亦的少女的躯壳。
薛素素强忍住心中的惊骇与慌乱，没有说出这些。满满的，她了解到自己现在应该叫杨宛亦，是一名刚刚考上M国克鲁克医科大学的H国女孩，北华市四中高三9班毕业。现在，她是随同父母到M国去办理入学的手续。昨天午睡后，杨宛亦突然昏睡不醒，客轮上的医师也查不出宛亦有什么病，只能说她是太疲劳了，需要多休息……
事情虽然离奇骇人，好在薛素素从小就相信灵异的存在，在昨天有了不祥的前瞻预感之后，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从那之后，薛素素接受了的命运的奇特安排，成了杨宛亦。
杨宛亦的父母回国之后，薛素素来到了位于牛伦特市的自己家中。自己的父母兄妹都认为自己已经在大海中丧命了，沉浸在悲痛之中，薛素素也不能和他们相认，这让她十分难过。不过，因为杨宛亦的母亲也姓薛，她很快便以自己爱上了一位杨姓的来自H国的男子，那名男子又不愿意和同姓恋爱为理由，将自己的名字又改成了薛素素。
大学的时光倒也过得很充实，只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离奇的灵异事件常常让她感到困惑。那不是一般的科学可以解释的，却又似乎和她所学的医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大四那年，学校开设了超心理学专业，薛素素便成了超心理学系的一名忠实的旁听声。主讲的是一名年轻的讲师，叫做博莱斯。
很快，薛素素便被博莱斯腹中的学问和他英俊的面容迷住了，她不禁成了博莱斯的忠实信徒，还成了他的情人。大学毕业之后，薛素素跟着博莱斯从事秘密研究。为了在灵异凶界冒险的需要，他们还按照特警队的标准教程进行了严格的训练。就是在那时，薛素素在自己的背上纹上了那朵艳丽诡异的山茶花。
在对博莱斯的激情渐渐消退之后，薛素素发现博莱斯是一个很可怕的人，他所研究的东西更是可怕。薛素素很像摆脱他的控制。不过博莱斯按照像黑手党那样严格的纪律来管理他的下属，并且他和几个军方高管及军火大亨关系密切，势力强大。薛素素虽然本领不凡，也不敢背叛博莱斯。
不过，她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2023年的秋天，她结识了来自H国的头号商界大亨徐天培，并被徐天培的儒雅中透着英气逼人的独特气质所吸引，徐天培也爱上了美丽聪明的薛素素。薛素素认为徐天培是一个可以将她从博莱斯的掌控中带出的人物，便找了个机会向博莱斯挑明了自己对徐天培的爱意。
博莱斯显得出人意料的大方，他说薛素素当然可以寻找自己的幸福，去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生活。不过他同时提醒薛素素，她还是他们的人，要严格为他们保守秘密。
就这样，薛素素来到了H国，成了徐天培的秘密情人，并和徐天培有了孩子。
但是，博莱斯和他的组织仍然在和她联系，她了解到他们取得了许多可怕的研究成果，加入组织的能人也越来越多，其中甚至有M国军方的要员。这些让薛素素感到极为不安，她知道徐天培的力量已经根本不足以和博莱斯对抗了。如果博莱斯的大度之后安着什么阴谋的话，那大难就要来临了。
果然，在去年的二月的一天，刚过了春节，博莱斯将薛素素秘密召回M国。他向薛素素展示了他们最新的研究成果，并告诉薛素素，她必须让薛小龙成为许氏家族的继承人，她自己则必须成为许家的女主人，掌控许氏的产业。博莱斯冷冷地告诉薛素素：他们的组织需要大笔的资金，需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庞大企业，她必须服从命令。第一步，她就要除掉徐天培的妻子，掌管着许氏财务的洪皎。博莱斯委婉地威胁道，他和他的组织都很关心薛小龙的成长。他虽然还小，可他们已经把他看做自己人。
自己人，这可不是一个亲切的称谓，对于不听话的自己人，他们会用毫不犹豫地除掉。薛素素冒出了一身冷汗，她知道自己落入了博莱斯早就设计好的阴谋之中，现在，她已经没有选择。
薛素素回国之后，开始着手准备除掉洪皎，首先，她开始调查洪皎的一切活动。在调查中，她吃惊地发现要要除掉洪皎并不容易，因为在洪皎身边，有几名有神探称誉的私家侦探在保护她，通过这些人，洪皎可能已经知道徐天培有一名秘密情人。有一名私家侦探甚至已经在寻找一位身上有纹身的女人。薛素素了解到这些之后，不禁心惊胆战，她不知道洪皎究竟知道 了多少，不过她知道洪皎手下这几个人的能力。
如果说本来薛素素对除掉洪皎还抱着犹豫态度的话，现在她已经没有一点犹豫了。
于是，薛素素先是抓住机会除掉了洪皎，接着，她又靠着精心谋划杀害了许杰手下的王世杰。
作为接连杀害两条人命的凶手，也可以说是残忍地杀害了三条人命的凶手，她的内心深受折磨。但博莱斯却带着美狄亚和阿霍福姆兹来到了H国，他不仅向薛素素求欢，还给她定下了进行下一步行动的期限。
薛素素不忍心再继续对徐天培的家人动身。而且，那时她已经爱上了白涛，对博莱斯的求欢感到极为厌恶。在博莱斯有急事需要回国之前，他派美狄亚和阿霍福姆兹逼着薛素素前去见她。薛素素也不知自己是哪来的勇气，竟毅然拒绝了这个让她深感恐惧的魔王。她只说自己会设法取得许氏的产业，但是进一步杀人只会破坏她的计划。
事实上，在薛素素第一次见到白涛时，她的内心就深深的震颤了一下，她觉得在自己记忆的深处始终就有着这个人，一直就在深爱着这个人。对博莱斯，她曾经感到着迷，对徐天培，她有着欣赏与敬佩之情，只有见到了白涛，她才感觉到什么是爱。仿佛是一种无限酸涩的当年情又被重新点燃，在白涛向她求爱之后，她顾不得自己已经是徐天培的情人，也不再顾虑那个始终贪恋着自己美色的魔王，毫不犹豫地就接受了白涛。她感到和白涛的结合是一件值得她义无反顾地去做的事情。
但是，在和白涛结合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了白涛是一个冲着她来的灵异侦探。在和白涛结合那天的三天之前的夜里，她梦见了白涛。梦中，她自己正站在维斯迈尔岛的卡迪罗峰峰顶，忽然，一个相貌英俊，气度迷人的男子来到了她面前，正是让她一见钟情的白涛。薛素素秋波暗送，欲向白涛倾述自己的心事，白涛的双眼却忽然变得如同琥珀一般，发出了电一样的光芒。薛素素感到心事动荡，惊呼一声，便从梦中醒了过来。
薛素素一直在调查许氏家族成员的情况，当然知道千柔的怪梦，作为一个精通超心理学的人，她也深知那个怪梦的形成机理。所以，在她从梦中惊醒之后，稍一思索，便想到了白涛一定是一名既精通超心理学，有有着超能力的人，是他正在进入千柔梦中，替千柔解除怪梦的困扰。而千柔梦中的影响，包含着自己的某种能量，所以在那种能量被驱散时，与自己产生了感应。再联想到白涛那天到医院的行为，和他近日和陈小川的神秘，薛素素当然可以断定白涛是针对发生在许氏家族和天宇集团的迷案在进行调查。
薛素素不想再去阻止谁的调查，更不想再去杀人，她已经感到很疲倦了。她只想完成和白涛的结合，她觉得那才是她必须要完成的神圣使命。在她勇敢地违逆了博莱斯的心意时，她就已经随时准备接受命运的审判。薛素素已经能够感觉到这种审判就要到来了。
在那夜，白涛发现了她背后的山茶花纹身时的怪异表现，让薛素素明白他们之间的甜蜜痴爱只是昙花一现——白涛已经知道了一切。从M国，博莱斯又向她发来了再不行事，就将受到严惩的警告。
心力憔悴的薛素素决心离开这个已经被她占用了十年的躯壳，但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轻易毁灭这个躯壳。于是，她用古人香汤洗尸的法子，精心选用杜衡、麝香、冰片、佩兰等泡制了满满一浴缸的香汤，先给自己洗了个澡，然后，又服下了大量的硫化汞，那是古人灌入死人体内，用来杀菌抑腐的一种化合物。最后，薛素素从容服下了事先准备好的氰化物。
当然，薛素素知道白涛是会来找她的，于是她精心安排了一切。她说，她希望白涛能够对她解释，她为什么会感到自己在许多年以前就爱着他，一直都是。而且，这种感觉从她第一眼看到白涛就有了，它是如此奇妙，如此强烈，如此恍如隔世。
白涛心中当然有了答案，他泪流满面的趴在薛素素，不，也可以说是趴在杨宛亦的身上，轻轻地说了两个字：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