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乘车穿过日内瓦辉煌的灯火,顺着小汽车的洪流,在有着许多立体交叉的高速公路上飞驰,不一会便到了领事馆。
我们坐在使馆内华丽的大厅里,看到中国式的摆设,和一色的穿着中国服装说着中国话的同志交谈,仿佛我不过是坐在北京什么招待所里。然而看看地图,我们的确已经在一天之内,走完了二万里路程。真是晨迎北京之朝阳,午看帕米尔之雪峰,暮送瑞士之落晖,夜临日内瓦之灯火了。这虽然和孙悟空的一个觔斗十万八千里不能比,却赛过了追日的夸父。我们一直在太阳光下飞行了二十小时,如果真要追下去,真可以欣赏“日不落”的奇景了。夸父是靠两条腿拼命奔跑,汗水流干,饥渴而死。我们呢,却在一万米高空,躺在软沙发里,喝着劳山的矿泉水,吃着北京的鸭梨,谈笑风生,不亦乐乎。这不正是科学之功吗?
我望着墙上的日历,还是十月五日,墙上的钟指着七点,然而我的手表却已是北京时间的十月六日晨两点钟了。北京和日内瓦时差七小时,我不得不把我的表拨转去七小时。有个同志对我说:“你这一拨不要紧,却叫你多活了七小时了。”
我不明白,他解释说:“照你没有拨的表上时间是十月六日晨两点钟,然而你照这儿的表却是十月五日晚上七点钟。你不是倒转去再活了七小时吗?”
这忽然勾起我的玄想,照这样说,如果我们的飞机老在天上飞,飞机的速度和地球自转的速度一样,那我们岂不是老过十月五日吗?这样岂不是就长生不老吗?岂不是过了若干年再下飞机,就能看到自己长了胡子的小儿子来机场欢迎他的爸爸吗?我这样问我的同行者,他说:“我们的飞机不可能老在天上飞,也脱不开地球的引力,总要回到地上。等我们从这里向北京往回飞时,我们又得把我们的手表拨向前七小时,你那多活的七小时又抵消了。”
我失望地说:“哦,原来是这样,我以为我这一生真在这个世界上多活了七小时呢。”
“多活也不是不可能的。”同行的一个科学家说:“如果你坐的是宇宙飞船,脱离了地球的引力,遨游在太空之中,从理论上说,就不受地球上时间的限制,也许真的会出现‘太空才十日,世上已千年’的奇迹。有一天,如果真有可能的话,你回到地球上来,真叫你那白发苍苍的孙子来飞船舷梯边欢迎你这个青丝红颜的老祖父呢。”
我过去在什么科学幻想小说里是读过这样令人不解的章节的。现在听科学家说起来,还是莫名其妙。这真是太玄了,然而我不能不相信这里有科学道理,虽然说得未免浪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