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告知真相
“啊，抱歉，用力过度桌子被毁了，那么，我们干脆就散会吧。”
扬着比阳光还要灿烂数倍的笑容，秋静琉挥了挥那只刚才把桌子拍得粉碎的手，不太在意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了一句“该交代的也已经说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之后给我电话就好，于是我走了”之后就潇洒地走出了学生会办公室，离开的时候还顺便很有礼貌地带上门。
“……”
看着那张价格应该不低的云石台，我黑线。
是说，等一下学生会的人回来看到不知道是什么反应？
啪！
就在此时，一只手从身后拍上了我的肩膀，然后是阵阵寒气。
“邱夜~~~我发现我们很久没有谈心了对吧~~~”
微笑微笑再微笑，此刻艾薇脸上的笑容比过去任何时候看到的还要美丽动人。
“……”
黑山老妖，呃，错了，是很可怕的巫婆。
看着艾薇那副天下太平但身后背景却是满城风雨的脸，在无风的室内自然飘起的头发，都实实在在地告诉我，此刻这名大小姐的心情并不是愉悦，而是生气。
难怪我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觉得旁边安静得诡异，也因为太过于安静，害我都忘记了其实身旁的位置上还有一名名叫艾薇的小姐坐在那里。
于是，现在要怎么办？
还没有等我得出结论，一阵旋风卷过，我的身体呈现出一个离地一米高的距离就那样被某大小姐给拖出了学生会办公室。那手劲之大不禁让我怀疑她其实是安姐的拜把姐妹，只不过，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然后以上想法，其实都是我逃避现实的多余幻想。
话说南宫你干嘛像柱子一样站在那里不动啊？你没有看到我被人拖走吗？好歹也过来救一下我啊！还有清悠，不要无视我的存在！
在被拖出门口的瞬间，我试图向还站在办公室里面不知在干嘛的两名驱魔师求救，只是，前者不知道是没有看到还是故意忽视，奈何我使尽眼色伸出手挥啊挥的，南宫那双眼睛却依然没有向我这边看一眼。而后者清悠就更是彻底，对着我挥了挥手用口型说了一句“慢走”之后就没有回头看我了。
……交友不慎啊！！！！
被艾薇拖着在行政楼里面左转右转上楼梯下楼梯搭电梯开门关门然后再上楼梯之后，我们最终的目的地是行政楼了无人烟的天台。看着眼前北风吹过风景萧条的景色，再看一眼那眼前风景的下面，那个高度瞬间让我决定，绝对要离边缘位置两米以上的距离。
“那个……艾薇……”
转头看了看把自己带到这里然后把门反锁的人，我脑中瞬间闪过了这样一个标题……“某高校因朋友间的感情纠纷而引发堕楼事件”。
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我赔笑着脸走到艾薇身边。
“艾薇，有什么事要说可以在下面说或者回去宿舍之后再说也没有关系啊。不用特地跑到这边来吧。”
这里风凉水冷的，什么遮挡都没有，实在不是一处可以安心聊天谈心的地方。虽然现在还是夏天，但台风经常出没的现在站在这样的高处危险地段分明就是找死的行为，只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实在不需要把自己的命都赔上吧！所以结论就是，有什么要说的先离开这里之后再说也不迟。
虽然在脑中辗转了好几种说服艾薇离开这里另觅地点的说辞，但最后我还是一句也没有说出口。因为此刻艾薇小姐正在生气，如果现在废话太多的话分明就是火上添油的行为，一向爱惜自己生命的我当然不会找死了。
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我继续陪着她大小姐站在这里吃西北风。
是说这里的风向是吹西北的吗？
“邱夜。”
“是！”
一句话一个动作，当艾薇叫出我的名字时，我立刻条件反射地立正站好，然后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
我到底在干嘛？
“……”瞪着我那副紧张的样子，艾薇无奈地叹气了。
“用不着那个紧张吧。我只不过是想叫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而已。这个地方是我目前发现的不会有人来的最隐秘的地方，在这里无论说什么都不会被别人听到，所以在这里说一下秋静琉刚才说的那些事，应该可以吧。”
拉着我走到这里唯一的石凳上坐下，艾薇给我的感觉已经和刚才不一样，至少没有了那种风雨欲来的可怕感。平静了一下心情之后，我首先做的事是低头道歉。
“抱歉，艾薇。”
朋友之间坦诚相见这个道理谁都懂，但真正能做到的人又有几个呢？很多人都说，除了社会之后就很难再认识真正的朋友了，所以在大学里面结交的友谊是比什么都要来的珍贵的。我不想失去艾薇这个朋友，可以的话我也不想瞒着她，但是，那种事又不是随便就可以告诉别人的。为了要不要把关于六角馆的事，关于自己的事告诉对方，为此我真的烦恼了很久，最后的结果就是暂时隐瞒。
现在秋静琉给了我一个挑明的机会，其实真的帮了我大忙。至少有了秋静琉这个助跑器之后，下面要说就不困难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相对的，你要把事情给我从头说清楚。”
双手环胸，艾薇坐在石凳上抬头看着我，到刚才为止还是怒气冲冲的她现在的表情已经柔和多了。
“最近我就一直觉得你行为鬼祟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不过你不说我也不打算问，我想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所以我希望你能自己告诉我，而不是我去逼问你。”
“谢谢……”
“关于清悠的事以及最近和你走在一起的那名名叫南宫的男子，我想应该是有着什么内情所以你才没有告诉我。既然是有不能随便说的内情，所以我也不多问。”
“对不起……”
“但是今天，很明显我是被拖下水的，所以，你应该可以说了吧。就连秋静琉那边都已经摊牌了。”
伸出手把我拉到她旁边坐下，艾薇抬头看向天空，就好像受感染一样，我也不禁跟着抬头看天。那蓝天白云的颜色比任何地方看到的还要干净明丽，这样的景色或许只有没有受到任何污染的雪澄市才拥有的风景吧。
“艾薇，如果某一天你发现，你认识的人其实并不是你所认为的那样的，你会有什么反应？”
在开始说明六角馆，驱魔师等那些事之前，我不知为何会想问一下这句话。
说是改变，但其实一切都如常运转；说没有改变，但细微的地方却已经向着未知的方向走去。在得知自己是时间的操纵者的时候，我真的没有什么真实感。因为我就是我，不会因为那些突然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标签而有所改变。
但是，在另一方面，在与南宫他们相处之后所经历的种种又告诉我，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了。即使自己本身没有感觉，但是改变其实已经在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延伸。所以我一直很害怕，如果身边没有南宫他们的话，我是不是早就已经走错路了呢？如果身边没有艾薇这个朋友始终对着自己微笑的话，我是不是就已经回不来了呢？
对于我来说，艾薇是我的朋友，同时也是我维持自我的一个标准。因为艾薇是邱夜在得知自己是时间操纵者前就认识的人，是属于还是普通人的邱夜的朋友。她的存在就好像一条模糊的分界线，站立于两个世界之间，让我不至于陷入其中一方之中。
一直不告诉她，其实还有一个私心是希望艾薇对待自己的态度不会改变。
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艾薇伸出手，毫不犹豫地在我两边脸颊上用力地捏了一下。
“痛啊……”
“你知道你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吗？”
“啊？”
看着眼前额头青筋直冒的人，我愣住了。
啪！
“噢，你又打我！”
怎么我发现艾薇今天特别暴力的啊？
按着被巴了一掌的额头，我有种想远离她一米的冲动。坐得太近等一下被打要逃了逃不掉。
“你脑袋不清醒我当然要打醒你了。什么本来应该是那个样子的人变得不是那样的，你在说绕口令吗？人本来就不可能完全了解一个人，即使外露出来的性格你了解得多清楚，内在的本性都肯定和自己所认为的不同吧！那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下次你再问我就直接把你从这里丢下去。”
双手叉腰作出一副母夜叉状，艾薇自认很凶恶地对着我呛声道。只不过从那略微变红的脸可以看出，其实她也是在不好意思的。
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你还是你，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的。
其实她想要表达的话就是这个意思。只不过由于某人正在闹别扭的关系，所以有点辞不达意了。如果不是和她认识有一段时间并且对对方很了解的话，我想我也听不懂她刚才在说什么。
“笑什么笑。好了，快点把事情给我从实招来然后快点下去，这里的风吹得我眼睛都进沙了。”
“是是是，我说了我说了。”
地点明明就是你找来的，现在居然还给我抱怨，我那个冤啊……
为了不浪费大家的时间，我长话短说地把至今所发生的事都简单地交代了一遍，其中还包括六角馆的驱魔师，雪澄的千年结界以及自己是千年诞生一次的唯一可以操纵时间的人的事，全部都告诉艾薇了。或许其中有什么漏掉的没有说清楚，但是那些小细节就不用去管他了。
在诉说的过程中，我一直留意着艾薇脸上的表情变化，但除了一开始在听到清悠其实就是六角馆那些人偶其中之一这件事而惊讶了一番之外，对于其他事，她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从头到尾她都很平静地听我说话，没有打断也没有发问，静静地，认真地听着。
“也就是说，小悠他们其实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而是千年之前的驱魔师？”
在听完我说话之后，艾薇摸着下巴沉思道。
“嗯。”
而且还是六角馆三楼的那些你以前天天说看着也会赏心悦目的人偶。
“时间停止一千年之后再在这个时间醒来啊……这还真是不可思议。”
对啊，何止不可思议，简直已经可以成为化石了，而且还是名副其实的活化石。
突然想起此刻还在六角馆三楼里面沉睡的最后一名驱魔师。在醒来之前都是人偶状态，是说如果学园的人当初因为资金不足而把那些人偶给卖了的话，其实可以挣很多的。这个学校那么大，需要的资金肯定很多，如果我是理事长，我即使不把它们卖了也会拿去抵押借贷，而现在那些人偶还好好地留在这里，留在六角馆里面收藏着，由此可以知道，修建这所学园的人，应该也是了解当时雪澄市事情的人吧！
“如果我们拿小悠他们的其中一件衣服去卖，应该能挣不少吧？”
摸着下巴对着我“嘻嘻嘻”地奸笑了几声，艾薇说出了一句我刚才才在心中想过的话。
“……”
我们果然是朋友。
“然后呢，你是那个什么时间的操纵者，也就是超能力者了？”
突然，艾薇双眼闪亮地看着我，不用猜也知道此刻她大小姐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什么了。为了不让对方的误解太深，我做出了一个止住的手势。
“停！话说在前头，虽然我最近都有跟南宫他们学习一些护身用的驱魔咒，但是不要指望我能变点什么奇迹给你看。”
最近案例指出，除了制造意外增加危险性之外，能称为奇迹的就是在使用咒术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发生。所以艾薇你不要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没有叫你变奇迹给我看，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是不是有超能力而已。”
“确定那个干嘛？”
虽然我是有一点被称为异能的能力，但也只有一点而已，确不确定都没有关系吧？
艾薇突然双手塔上我的肩膀，然后义愤填膺地说道。
“你还真是没有少女情怀啊！试问一下，人类之中有超能力的有多少？一亿之中或许只有几十个而已。而认识的朋友之中有超能力的人有多少？几乎就是百分之零的几率。所以说，如果你是有超能力的话，那么就是说我认识的朋友不是简单的朋友，而是可以称为超人的人了。”
“没有你想的那么伟大。”
几乎是在艾薇振振有词之后，我立刻就一盘冷水泼过去。
居然把我比喻为那个穿着一条内裤满天飞的超人？你要比喻也找一个好一点的好不好？而且真要说是超人的话，我根本连边也沾不上，南宫和清悠他们才真的是超人。
一想起南宫那个不受地球引力作用的跳跃能力以及安姐那连老虎都可以打死几只的蛮力，我不禁在心中认同地点头。
“去你的，不要突然泼我冷水好不好？幻想一下不行吗？”
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艾薇对于一点梦幻细胞都没有的我，保持的是不认同的态度。
“这种年纪就那么现实，以后老了要怎么办啊？虽然外面那些每次看到秋静琉和千堂圣他们的那些花痴我是忍受不了，但一般的少女情怀有一点又不是坏事。每个人都会对某些事情抱有幻想的嘛。”
幻想？
听到艾薇那个词，我想到的是言情小说里面经常有的桥段：在一个命中注定的日子里面，在某一个命中注定的时间里面，男主角和女主角命中注定地相遇了。然后两人发展出一段或刻骨铭心或轰轰烈烈或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而说到那个相遇的情景，奇幻一点的话莫怪乎就是在一个平凡的时间里面遇到了不可能的事，然后以一个别开生面的方式和或有着异能或某大家族少主（同样有超能力）或某黑暗组织（超能力组织）的老大相遇了；然后如果再想玄幻一点的话，就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里面了，这样的情节基本上要不是架空要不就是穿越，所以发生的事绝对和平凡拉不上关系。
在脑子里面翻找了许多从前因为无聊而用来打发时间的小说剧情，得出的结果就是……不合实际。
对于一直坚持唯物主义的我来说，那些东西真的不会让我产生什么少女应有的幻想。而且对于灵异事件，虽然现在胆子变大了一点，但真要说的话，我还是会选择敬而远之的。
生活越平淡越好，最好就是无风无浪过完一生，所以那些不必要的幻想，还是算了吧。
“艾薇，告诉你，如果你喜欢幻想的话，可以去找清悠。”
身为和南宫并列的驱魔师，清悠绝对能使出很多没有见过的魔咒出来的。虽然和魔术师有点区别，但驱魔师和魔术师本来就只有一字之差。你想看奇迹的话找清悠就绝对没错了。
“对哦！”
艾薇像突然想到什么般双眼瞬间变成星星眼，散发出了和刚才因为知道我是能力者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的光彩。
感觉就是没好事。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我的双手突然被人捉住，艾薇用着比星星还要刺眼的闪亮视线看着我，那光芒看得我有找墨镜的冲动。
“小悠在一千年前就已经十四岁了对吧！”
“……貌似是。”
其实关于清悠的真实年龄我也不太清楚，南宫他们没有说，我也懒得问，反正知不知道都没有关系，于是久而久之地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然后经过了一千年小悠他们的样子也没有改变对吧！”
你那么兴奋干嘛？
“你自己也看到了，清悠现在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成年的吧！”
虽然内在或许已经是成熟得不能再熟，但外在确实是青青嫩嫩的少年一个。
“如果加上那一千年的话，现在小悠就是一千零十四岁了吧！”
“……”
我想我大概知道她要问什么了。
由于艾薇接下来的一句话，我有了扶额的冲动。
“也就是说现在小悠其实是比我大很多很多的！所以如果我以他为对象的话也不是犯罪行为了对吧！”
“……”
果然。
无力地低下头，我彻底无语了。
原来你还知道还有未成年保护法这样东西的存在啊！
于是现在发现所谓年龄的差距身高的距离已经不成问题之后，你终于确定要出手了是吗？
“……我说你，你以前不是说过只当对方是弟弟的吗？”
不要告诉我你忘记了之前还说得很大声的话，记得那时候我还比你很用力地拍了一下后背。
“这个嘛……”艾薇嘻嘻嘻地不好意思地看着我，放开我的手改饶自己的后脑勺。“其实我也没有要出手的打算啦，但是小悠他实在是太可爱了，谁看到都想要收回家吧！我是不怕承认自己喜欢外表稚嫩的男生，但之前为了顾及到对方的心情所以才没有去想哪方面的事而已。但现在的情况不同了，自然就会有那个想法了。你也知道，像小悠那种类型的男生以后也未必能再遇到的。”
像猫咪一样的可爱男孩，而且还有一双美丽的阴阳眼，虽然个性有点双重人格而且内在腹黑，但是也因为那样，才让清悠看上去更与众不同。这样的类型不要说以后了，就连之前也遇不到一个。
现在社会恋爱自由，即使是老夫少妻或者相反的少夫老妻也不会再被人歧视，所以艾薇喜欢清悠其实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只不过她的那些追求者恐怕会哭死吧！
反正不关我的事，想他也没用。
“话说在前头，你喜欢人家但人家可不确定一定会喜欢你。”
这句话听起来很不舒服，但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即使是恋爱经验为零的我也知道，强求是没有幸福的，所以丑话还是说在前面比较好。
“嗯，反正我也没有要破坏现在这层关系的打算。”
微微一笑，艾薇貌似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放开了般地抬头看天。或许扩然开朗之后她要顾虑的东西都变少了的关系吧。
“先不说我了，那么你呢？”
“啊？”
没有想到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我愣了一下。
“对于现状，你讨厌吗？”
眨了眨眼睛，我彻底呆了。
从遭遇六角馆的驱魔师开始，所以事情就接踵而来，事件层出不穷，紧迫得我连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继续深入的时间也没有。自己讨不讨厌现状，是否厌恶因为不可抗拒力而发生的一切，这样的问题还是第一次被人问。
虽然同样身为关系人，但南宫没有问过我感受，秋静琉也没有在乎过我意愿，安姐他们就更没有问过我意见。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我选择的余地，是否接受这个问题早就已经被人安排好了答案。
所以，当我面对艾薇的提问时，我有股想哭的冲动。
“如果觉得讨厌的话，可以随时回来，我会在这边等你。如果想要继续下去的话，就放手去做吧！我会在这边支持你的。”
伸出手环抱住我，艾薇的声音虽然和平时一样，但却又比平时还要更有温度。只有简单的几句话，却让我心中像被注入了一股暖流般，长久以来埋藏着不敢说出口的话因为得到了倾诉而得到了解脱。
“艾薇……”
不由自主地，泪水就那么留下了。
能认识艾薇真的是太好了。
“嗯，因为我们是朋友嘛，所以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艾薇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母亲安抚孩子般温柔慈爱。
身边有一个能倾诉的朋友，果然能让人安心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