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她记得他却不相认
情，是一个梦，是一个甜蜜的梦。使人沉迷，使人恍惚。沉入其中者，但不愿醒；情，是个陷阱，一个温柔的陷阱。跌入其中的，明知道会越陷越深，却不愿意跳出来；情，是一把火，是一把熊熊烈火。使人燃烧，使人疯狂。
曹一凡彻底种了情毒。
他没有听从翟颖珺的话离开，他知道，他早已离不开；他也知道，他不能离开，有好多疑问没解开。可不管怎样，他都坚信，她不管是女大校还是翟颖珺，她都是他的傻妞，他曹一凡的媳妇儿。
一个星期过去了，他守在这条通往军区的必经之路，亲自举着横幅，上头写着：颖颖，你是我曹一凡的媳妇儿。
可惜，她未再出现。
军区里的高级密闭会议室里，一男一女两名军官表情严峻，正在争论着什么，满室都是浓浓的火药味儿，只要划上一根火柴似乎就可以引爆。
“政委，请将我的孩子还给我！”
站在翟颖珺面前的政委，是中央军委派下来的领导，地位和军衔都高出她许多，而且表情冷峻令人生畏，可为了要回自己的孩子，她毫不畏惧。
“翟大校，你的任务失败了！”那位表面是军区普通的政委，实则给她下达秘密任务的中老年男子冷冷地回绝。
“我知道，我愿意接受处罚，但孩子是无辜的，请政委还给我！”
她是曾经的傻妞，也是曹一凡口中的媳妇儿，她受伤的脑袋被贺清名他们用最尖端的科技给治好了，她没有忘记在云城发生的一切，可那种过往是不该在她生命中发生的，所以，她必须忘记。暗暗抚摸腹部，她依旧清晰地记得这里曾孕育过一个小生命，那是凡哥哥的孩子，可她一次都没见过孩子，现在他寻来了，就算是为了补偿，她也必须要回那个孩子。
“你违反了军纪，处罚是必须的，但鉴于你以前立下的战功，那次的失误就一笔勾销，可孩子不能还给你，这是上头的命令！”
“为什么？不管是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为什么偏偏扣留我的孩子？”她很是激动，作为一个母亲，那种天性对孩子的爱，对孩子的渴望是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的，母亲失去孩子宛如是在割她的心头肉。
“那孩子的身份特殊，为了国家的安全，必须秘密养育，你不得接近她！”
“为什么我的孩子身份就特殊？为什么她就得秘密养育？政委，我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你能不能告诉，我要怎样做才能得到孩子？”她哭了，因为心头对孩子的那份愧疚，那份爱。
“那孩子的到来是个意外，为了不引起敌人的注意，只有等消灭了敌人，你才能接回她！”
“政委，我请求再次执行任务！”猛地她抹掉眼泪，站起来，敬礼。
她是坚毅的女军人，是钢铁铸造的女军人，必须具备和别人不一样的坚强，所以，伤心必须让它退得快！
“你以为这是三岁孩子过家家，说执行就执行呀，那得等时机，对方是什么人，那是恐怖组织，是毒枭，你呢，只是个小小的卧底，更何况你失踪了这么久， 这样回去，人家会再相信你？”政委用犀利的眸子瞪着她，愤愤地数落。
“对不起政委，是我太鲁莽了！”她低头认错。
“算了，这事也怪不得你，不过你记住，那次是个教训，以后不准再犯！”
“是！”照政委的意思，这个任务还是派给她继续执行下去了，心头一喜，又敬了个礼。
“还有，注意高度保密，无论是谁你都不能说，有新情况，我会再跟你联系！”说完，政委就打开会议室门走了。
她是大校，武警史上唯一的女大校，同时也是中央培养的卧底，是专门打入敌人的心脏，查探敌人的动态盗取机密必要时处死敌人的那一种。浑身是伤被曹一凡捡回家当媳妇是因为任务失败，被人追杀，后又因敌人被她的美貌俘虏试图强奸，她奋力逃跑，迷路在深山所致，遇上曹一凡，还给他生了个孩子，是个意外，对她而言还是很麻烦的一个意外。
……
曹一凡走后，云城山就只剩下肖叮一个人打理，整天忙得晕头转向，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也就没空去关切曹一凡在九州的情况，不过这天，他被小雅缠得实在是烦，如她所愿，拨通了他的电话。
“老大，你在那边怎样？有没有见到傻妞？”肖叮大汗淋漓地站在灶炉前，边烘茶叶边打电话，小雅就在一旁跳起脚尖来偷听。
“见到了！”他一说，小雅的心就沉了一半。
“那她见到你是不是特高兴？”肖叮得意嘲笑般瞟了眼小雅，意思就是叫她不要在痴心妄想，她没戏了。
“她不认我！”举着横幅蹲在马路边儿，曹一凡双眼四处打量，就怕错过了她。
肖叮一惊，手中的动作停止，“老大，怎么回事？”
“那天我在街上第一眼看到她，着实让我愣了下，她穿着军装，戴着军帽，特别潇洒，特别漂亮，我上前抱住她，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甚至还准备揍我，我再看她，发现她变了，不管是神情还是语气都跟原先判若两人，我想她可能脑袋里的伤好了就把我忘记了！”
“老大，你别伤心，搞不好傻妞她是因为街上人多才不与你相认的，你别多想，再找她谈谈！”
“我怎么可能不伤心？想我们找她找了那么久，她见到我别说激动了，连个笑都没有，冷冰冷冰的，好陌生……”说着说着，曹一凡又鞠了一把伤心泪。
“老大，你别急了，傻妞现在军人，军人的作风跟我们常人肯定是不同的，也可能啦，她是得了某种失忆症……”
“一凡，一凡，那女人不要你，你回来，我要你，我们都要你……”抢过肖叮的电话，小雅嚷嚷。
“小雅？”话筒里突然变成女人的声音，曹一凡一愣，拿下电话瞅了瞅，是肖叮的来电啦。
“一凡，我好想你，你回来吧，她不认你，我认，你是我的未婚夫，一辈子都不变……”
“疯女人，你乱讲什么呀？”扔金属的击打声夹杂着肖叮的吼声：“老大，你别生气，别听她乱说，你好好跟傻妞谈谈，争取早日把她带回来，云城的公寓我帮你整理好了，一回来你们就能住，还弄了个婴儿房，特漂亮，山里头的活儿你别担心，一切有我扛着，还有，保重身体，有什么事打电话回来跟我说，好了，就这样，拜拜！”
叽叽喳喳一大推，夹杂着小雅的哭声，还有火苗滋滋的声音，望着手机传来通话中断的嘟嘟声，曹一凡会心一笑：这兄弟，呵……
“报告！”一名警员咚咚地来到贺清名的办公室门口。
从文案里抬起头，他取下眼镜揉了揉鼻梁轻说，“进来！”
“报告贺少将，街上一名男子举着横幅连续蹲了一个星期，行为很是可疑！”稍息立正，警员大声报告。
“就他一人，仔细查探过周围没有？有没有佩带武器？”戴上眼镜，快速追问，神情严峻，他除了负责军区里的生命健康，还肩负在安全的重担，所以，严谨如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危险分子的。
“报告少将，密切查过周围，确定就他一人，身上没有武器，不具备攻击性，行动目的暂不明确！”
“将他带到门卫室，我去看看！”
“是！”警员敬礼，转身，正步走出门口，小跑下楼。
“咦，翟大校，你怎么会出现在办公楼？”贺清名正要下楼，在楼梯拐角处碰见了翟颖珺，小吃了一惊，她整日除了教场就是格斗室射击室，要不就是窝在哪个军校里学习，是很少来办公大楼的。
翟颖珺立正朝他敬了个礼，轻笑了下指指楼上说：“贺少将，这里也有我的办公室！”
“珺珺，你真是，我又没说不让你来，再说我也没那么大的权力不让你来呀！”望着她，贺清名严峻的表情顿时融化成一摊春水。
“开玩笑的啦，怎么，你要出去？”两人相对一笑，翟颖珺瞥见他温柔的眼眸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急忙转眼话题。
“没有，警员带回一个可疑的人，我去看看，你要不要一起去？”自从几年前他和严老一起在街上捡到这她，他就喜欢上这个坚强刚毅的女子，可她，呵呵，满腔热血只为报效祖国，完全不理会儿女私情。
“不了，我等下还要去教搏击术！”退后一步，跟他保持最远的距离。
“你啊，不要总这么拼命，要懂得爱护身体，严老费力将你调回就是想你好好调养身体，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抬抬手，想替她捋捋额前掉落的发丝，随即觉得又不妥，生生捏住那只不安分的拳头。
“我知道，你们放心，我会保重身子！”她微微一笑，一下子眩迷了贺清名的眼，要不是定力足够，他早就不顾一切抱住她了，也不知道怎么的，自从她被上级秘密送回，生出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后，他对她的情感就一日浓过一日，快得有些超出了他能指控的范围。
“珺珺，我……”
“报告少将，人已带到！”警员突然的报告打断了他的再一次表白，无奈的摇摇头，把再三留恋在她身上的目光收回，换上一副严谨的表情随着警员走到门卫室。
“小王，把张铭喊来！”贺清名见那个抱住横幅憔悴不堪的男人，觉得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随口就唤来了跟他日夜不离的贴身警卫员。
“张铭，你说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站在窗外外，贺清名指指曹一凡。
“咦，这不是那天不要命的拦车说是翟大校丈夫的男人吗？怎么少将，他又犯事啦？”张铭惊呼。
“自称是翟大校的丈夫？”深沉在眼眸转向张铭：“你确定没记错？”
“没有，不就是那天你去营地给翟大校送调职令拦住你车子的那个男人！”
“行，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最近一两年，她在外头到底都招惹了些什么人啦，怎么个个都自称是她丈夫呀？望着眼前又一个自称是珺珺丈夫的人，贺清名很是火大。
“你天天蹲在军区外头，说说，是谁派你来的，有什么目的？”虽然面对他，贺清名很是火大，但身为军人的警惕却丝毫没有放松。
“你，应该是个少将吧？”正思考如何说服他们让他见见翟颖珺的曹一凡，听到有个陌生男人问话，本能地抬起头，却瞥见了他肩上的松叶和五角星。
最近他查过不少这方面的资料，知道佩带这种肩章的人，军衔一定不低。
“我问你话呢，你天天蹲在军区外头有什么目的？”莫名地，看到这个男人，贺清名不由自主地就失去了应有的气度。
“少将，我没什么目的，我只想找翟颖珺翟大校！”曹一凡沉稳地应答，毫不畏惧地盯着他犀利的目光，以表清白和来意。
“你是谁？为什么一再找她？”照理说，这种审问是不需要他这样身居高位的少将来进行的，可一听他说找珺珺，他就不自主地挪动了脚步，甚至有些忘了他原本的目的和职责。
突然，曹一凡认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可能是唯一能帮助他的人，随即放低姿态：“少将，你知道她对不对，你能不能帮我把她找来，我必须见她一面，我想见见她，还想见见孩子……”
“等等，什么孩子？”一听到孩子，贺清名立即全身戒备。
“我跟她的孩子呀！”颖颖她挺着六七个月大的肚子回来，这位少将不应该不知道吧？
“你跟她的孩子？”这个男人到底是谁？珺珺有孩子只有严老和接生的医生知道，上级还下来密令，不准他们外泄，怎么这个男人是怎么知道的？
“对呀，有什么问题，她是我的媳妇儿，给我生孩子天经地义啊，再说了，我这么强，她有孩子也是……”
“停，你跟我来！”打断他洋洋得意的自说，贺清名面色凝重，恐怕这个男人的身份不简单，他必须搞清楚。
“喂，你要去哪里，我纯粹就是个寻找失踪媳妇儿的平民老百姓，你不能把我关在这种地方，你放我出去，我要找你们翟大校……”把他带到这个密闭空荡的屋子后，贺清名锁上门就大步离开，这下子曹一凡慌了，以为他又被关了，急忙趴在门板上大喊，可他哪知道，这种门板是全隔音防毒防弹的，即使你在里头喊破喉咙外头都不会有人知道。
半个小时后，正当曹一凡绝望又要吃牢饭时，门被打开，贺清名领着翟颖珺走了进来。
“媳妇儿……”不顾翟颖珺冷漠的神情和凌厉的眼神，曹一凡冲过去就死死地抱住她。
“放手！”贺清名和翟颖珺同时严厉地开口。
“不放，你是我媳妇儿，我不放，死都不……”
“嘭”的一声，曹一凡摔倒在硬冷的地板上，连闷哼都来不及叫一声，又被翟颖珺一脚给踢飞，半挂在墙上，他痛得全身冒冷汗，半晌都动惮不得。
“珺珺……”贺清名虽然莫名地对这个男人存着一丝敌意，可他也不忍见他被珺珺这样打，要知道珺珺的格斗术可是十个普通男人都抵不住的，吃了她这一脚，不得内伤，很难。
“媳妇儿……”曹一凡虽然痛得满头大汗，爬不起来，却没有一丝责怪，仿佛这一脚是他该吃的一般。
“我不是你媳妇儿，离开这里，不准踏进来，再让我见到你，就别怪我没提醒你，清名，咱们走！”她冷淡地吐出一串冰冷的字，砸在曹一凡心头，痛得他连呼吸都觉得很困难。
“媳妇儿，别走……”使尽全身力气，曹一凡抱住了她的小腿。
“放手！”她冷淡地警告。
“珺珺，你们是不是应该好好谈谈？”贺清名观察了半天，虽然没从珺珺脸上看出点儿什么情绪，可直觉告诉他，这两人之间有故事。
“我警告你，再不放手就别管我不手下留情！”她绝美的脸上没有一丝感情，跟天山的雪莲一样冷艳，冰冷，突然，曹一凡松了手，怔怔地望着她，仿佛眼前这个人不是他所认识的。
“珺珺，不要这样！”贺清名推推她，这样冷酷无情的珺珺他有些不习惯的。
“颖颖，你不要凡哥哥了吗？”
听到这个话，翟颖珺眼里滑过一丝动容，随即恢复原状，冰冷地瞅着他。
“你回去，不要再缠着我！”说完，她转身就走。
“颖颖，让我见一眼孩子吧？”猛地一下，他爬起来蹿出去挡住她的去路。
“进来！”直直的瞅着他，半晌后，确定这句话没第三个人听到，翟颖珺走进了屋子。
“孩子我送人了，你回去吧！”小手缩在衣袖里紧攥着里襟，翟颖珺心头在流泪，可脸上没有一丝破绽，依旧冰冷。
“颖颖，你……”一下子，曹一凡哽住了。
“珺珺！”贺清名走到她身后，感觉出她的僵硬，却不明白她怎么这样说。
“清名，咱们走！”再呆不住了，翟颖珺大步冲了出去。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出了什么事，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们的女儿珺珺没有送人！”说完，贺清名转身就走。
猛地，曹一凡从绝望中回过神儿，拉住他。
“你说，颖颖她生了个女儿，给我生了个女儿？”曹一凡两眼闪烁着泪光。
“对，挺可爱的一个小女孩儿！”蹙着眉头瞅着被拉住的衣袖，贺清名不解，依他的伸手怎么可能被他拉住？
“嘿嘿……”松开他，曹一凡落入了呆滞状态。
贺清名看得出他那是极致疯乐的状态，没再理会他，弹弹被扯皱的衣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说：“不要再来缠着珺珺，她，你配不上，还有，呆在这里别动，我会叫人送你出去！”
“妞妞，我的妞妞……”当张铭来送他出去时，就见他坐在地上，满脸笑容，憨傻地对着空气喊“妞妞”。
“喂，走了！”张铭踢踢他。
“嘿嘿，我有女儿了，她叫妞妞……”爬起来按住张铭的肩膀激动地说。
“有就有，了不起啊！”张铭不屑地瞪他。
“嘿嘿，颖颖帮我生了个女儿，嘿嘿，她叫妞妞……”
“走了！”抓过他，张铭粗鲁地往外拽。
翟颖珺逃离曹一凡后，躲进卫生间里锁住门，放声大哭。自从她脑袋好了之后，她就不敢直视自己受伤期间的荒唐行为，直到曹一凡找上门，那次在街上遇见他后，她还准备把女儿要回来给他带回云城抚养，直到政委告跟她解析问题的严重性，她才意识到自己太天真了。
一时糊涂犯下的错实在不应该让一个跟她毫无瓜葛的男人来买单，她该怎么办？孩子肯定是还不了他，她只能让他死心，让他走。过往他对她的种种宽容，种种好，她都历历在目，可那不是她翟颖珺的生活，那是属于傻妞的。他不应该出现在她的面前，不应该出现在她的生命，她的生命是属于国家的，属于人民，属于军区的，独独不能属于他。
她是翟颖珺，冷酷严厉的翟颖珺。擦掉眼泪，走出卫生间，她又是那个比男子还厉害的翟大校。
“珺珺，你没事吧？”见她眼睛红红的，贺清名很是担心。
“谢谢你，清名，我没事，刚刚的事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你保密！”摇摇头，露出无碍的淡笑。只有在贺清名和严老的面前，她才是最原本的翟颖珺，在其他战友面前她就是冷酷无情的美女撒旦大校。
“珺珺，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跟那个男人的关系？”照他看来，那个男人对他够不上什么威胁，但还是会让他不爽，不放心。
“他是我在执行任务时醉酒失误惹下的麻烦，你不用担心！”
实际上，除了政委和中央军委的人没人知道她变成傻妞的那一段历史，他们将她送回来时，只说是她执行任务脑袋受了伤，至于孩子，政委已经跟她统一了口径：醉酒误事惹下的麻烦。对于曹一凡能找到她，她是真没预料到，照理说，她身份的保密工作应该是做得很好的。
“珺珺，你，对他真，真的没有一点儿感情？”贺清名不怎么相信她的话，可也没反驳，只是小心翼翼地问出心中最担忧的事。
“你想太多了！”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她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
关上门，卸下武装，脱下军衣军帽，消瘦的身形在余晖中显得无比孱弱，孤零身影被淡淡的哀伤包围，让人很想狠狠地把她拥在怀中，悉心呵护，好好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