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璃只觉得自己胸口传来刀割般的疼痛,为什么她看不清他的脸,难道这意味着宁王说的那番恶毒的话要变成现实。
战争早就开始。然而在此刻楚璃的眼中耳中,她听不到金戈铁马相撞的发出的声响,看不到将士们在生存与死亡中间痛苦的挣扎,她只是在痴痴的贪婪的追随着那抹白色。
但是在这样战火纷飞充满着血腥味的混乱世界中,那白太过纯净,犹如暴风雨前在天际飘荡的最后一朵白云,大风一吹就会散。
“没出息的东西,就只会哭,我教你的那些本事都白学了!”
在楚璃黯然神伤之际,忽听有人在很是哀其不争怒其不幸的骂他。楚璃回过神来,十分震惊的看着这个穿着明显大一号军服的老头,吃惊道:“秦公公!”
秦公公“嘘”了一声,把楚璃的绳子解开,嘴里还骂道:“怎么这么没用了,连根绳子都睁不开,就这样傻傻的被人绑在这里当宰猪?”
楚璃极度不满他的不恰当比喻,争辩道:“我是给人喂了软骨散没了力气。”
秦公公瞪了她一眼道:“那你怎么又会被人喂了软骨散?”
楚璃张了张嘴巴,本想还争辩来着但还是没好意思厚着那脸皮。
秦公公拿着一颗白色的药丸直接塞到楚璃的口中,“这是解药,你恢复力气之后,想干嘛就干嘛去吧!”
听到他有几分威严的口气,楚璃才想起昨天才知道的关于这个老头以前那个尊贵无比的身份,她本想以瞻仰的目光再次打量一下这个曾是大岐皇帝的老头。但秦公公好像早就猜透了她的心思,不耐烦道:“有什么疑问现在都暂时把它们吞进肚子里,你再慢一下的话,恐怕你那皇上马上就要被人称为‘先皇’了!”
楚璃猛拍脑袋,她现在怎么还有心情管这些事情。她问:“对了,公公,你知不知道皇甫澈到底出了什么事?明明他现在还好好的,为什么王爷和阡尘都说他要死了?”
秦公公叹气,“好好的?只是徒有其表,强撑着一具躯壳罢了!”
楚璃心中一紧,“怎么会这样,不是有鬼医在吗?他的伤势应该会好转才对!”
秦公公道:“若是真的鬼医还好,但若是假的,只怕只能在伤口上再重重捅上一刀!”
楚璃全身一震,鬼医是假的?她想起第一次见到逍遥子的时候,的确是觉得他有些奇怪,而且在逍遥子身上她也发现了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当时她虽然只是怀疑,却没有多去想。还有就是李封派她去查探石燕风消息时在门口碰到逍遥子在放信鸽,楚璃向秦公公道:“公公,如果鬼医是假的,那她是不是王爷派来的人,而这人,是不是就是……”
秦公公道:“这些以后再说吧,总之什么都来迟了一步。皇甫澈已经快支撑不住了,你若不去救他,也许今日就是北周皇帝驾崩和北周亡国之日!”
楚璃不解的看着秦公公道:“公公,你为什么……”
秦公公用拐杖往她身上重重打了一下,“啰嗦什么,还不快去!”
楚璃想现在也是没有时间解开这些谜团的时候,她运起轻功,落在一匹空马上面,冲进了一片肃杀之气的战场中。
秦公公立在绑着楚璃的树下,眼睛微眯,注视着前方的一片战火纷飞,那四个年轻人,总是耀眼的把太阳都可以比了下去。但是太耀眼的东西,总是太容易被毁灭!
造孽啊造孽,他心中默默哀叹。
宁王自是早已看到那个在战场中最矫捷的身影,握着缰绳的手的指关节因为用力已经发白。风阡尘道:“王爷,要不要阡尘去把她追回来?”
宁王长剑一挥,无情的削掉了边上一个北周士兵的头颅,从牙缝中咬出了一个个字,“不用,风筝飞得再高再远,也需要主人牢牢牵着那根线,若是线断了,等待风筝的也只有坠毁的结局!”
楚璃挥着马鞭,轻易的甩开两边欲来进犯的人,只是朝那片白色赶去。
终于那张脸不再模糊,却让楚璃更加心惊,那如玉的脸色竟比他身上的盔甲还要白,虽然周围都是一片耳边都是隆隆的战鼓以及踢踏着的马蹄声,但楚璃甚至都能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这样了还要出现在战场上,难道只是为了振奋军心,就连命也不要了吗?
楚璃用手使劲抹掉眼前模糊了一片,大喊了一声“驾”,宁王既然已经把她认作叛徒,那就让她把这个叛徒做得更彻底一些吧!
那些正缠斗在一起的北周凤麟将士们都被楚璃的气势震慑到,纷纷已不知不觉为楚璃让出一条道,就算有几个想上前阻止的,都被她不留情的打倒。
皇甫澈坐在雪鹰上,微笑着看着她朝自己策马而来。他很想如同上次在战场上一般去迎接她,但不知那假鬼医给他下的毒真的很厉害,他除了五脏六腑都要被那毒药融化了一般,只要一动,全身都会如刀割一般疼痛。郑元成和李封都极力阻止他的亲征,但他还是坚持要来,除了他要振奋北周的军心,还有一个原因,他怕自己若是躺在那张床上,也许就会这样永远的合上眼,也许他就见不到她最后一面。
楚璃看着他的笑容,如圣洁的昙花在月夜的悄然绽放,美丽但却短暂,皇甫澈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朵盛放过后即将凋谢的昙花,楚璃心中一慌,干脆从马上飞起,以自己从未有过的速度,只想伸出手,接住那片易碎的温暖。
然而当她伸出手时,皇甫澈只是看着她微笑,然后楚璃听他轻轻道:“小璃子,小璃子,小璃子……”
他一遍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然而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在楚璃终于能握住他的手时,如同折断的羽毛骤然间从马上直直跌落。
楚璃一下就傻了,只是呆呆看着那个身影如雪花般寂静的凋落,明明轻如叹息,却如一块巨石骤然侵袭在她心间,要把她的心击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