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璃豪气得捋起袖子,嚷道:“来就来,只怕你这老朽的老骨头千万不要被本公子轻轻一掌就要拍碎才好。”
站在一旁的郑元成还真有些纳闷这一老一小怎么才第一次见面就斗得眼红脖子粗的,现在看这架势应该马上就要打起来了,他深知鬼医的本事,鬼医虽然擅长医人,他最厉害的本事却是制毒,随便拿出一小包药粉出来都不是楚璃可以承受的了的,忙趁两人还没打起来笑道:“好了,不就是因为一坛酒吗?逍遥兄远道而来,小弟怎可无好酒奉上,来人,再拿一坛醉樱红上来,另外再从地窖中取出那坛百年女儿红来,老夫今日要与皇上和逍遥兄,以及两位小兄弟来个不醉不休!”
逍遥子听到郑元成的话,才知道坐在上面一直宠辱不惊的少年竟然是皇帝,但他在微微讶异之后也没对皇甫澈做出什么赔礼道歉的行动或者露出恭敬的表情,只是轻哼了一声找了一个离楚璃最远的位子坐下。
楚璃嘀咕了一句“小样儿”便大大咧咧重新坐下,她还真明白郑元成为什么会那么敬重他,这老头不仅疯言疯语,而且脾气差,肚量小,楚璃开始深刻怀疑就他这样真的能治好皇甫澈的伤吗?
逍遥子明显是个老酒鬼,太守府下人一拿酒上来,前一秒还是气呼呼的老头顿时笑眯了眼,迫不及待的就喝起来,但他明明前面放着精美的酒杯也不用,只是把酒倒入自己的酒葫芦中对着葫芦喝。楚璃见他的喉咙咕隆咕隆的响了好久,他才把葫芦放下,满意道:“郑兄,真乃好酒,不枉老朽来一趟。”
郑元成笑道:“小弟的府中甚是简陋,但这茶和酒却是极好的,逍遥兄若是不嫌弃,倒可以经常来与小弟品酒论茶!”
逍遥子嘿嘿一笑,“老朽倒想来,只可惜如今战事连天,听说阳城已经沦陷,老朽怕下次来郑兄的太守府都已经易主,到时老朽真不知去何处寻找郑兄仙踪!”
这句话简直跟他咒皇甫澈死一样恶毒,楚璃觉得这老头定是数黄瓜的,真是欠拍之极。她若是皇甫澈,早就治他一个“大不敬”,拉他出去砍个七八段。
一直坐在上端的皇甫澈在听到他这几句话时也微微变了脸色,但依旧微微笑道:“那阳城只是因为意外才失守,在北周辽阔的国土之上,还有无数强壮的兵马,老先生何以肯定北周会易主?”
逍遥子道:“再强壮的兵马,也有变得衰老虚弱的一天。即使是帝王,最终也会老去,死去。生老病死,王朝更替,本就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老朽何处说错?”说着,他突然走上前捏住了皇甫澈的脉搏,李封的飞刀已经祭起,若是逍遥子敢对皇甫澈做出任何不利动作,这飞刀定会迅速刺穿他的喉咙。
但逍遥子只是在帮皇甫澈把脉,完了还道:“皇上脉象虚弱,心脉已伤,若不及时医治的话,恐怕老朽方才说的将来之事马上就要变成现在之事了。”
李封有些意外这妖言惑众的逍遥子会主动替皇甫澈把脉,便收起了飞刀换上一副恭敬的态度,“那不知前辈能否医治?”
楚璃怕这叫逍遥子其实更像逍疯子的老头会当场拒绝,忙道:“当然能治,要不他岂不就愧对自己的鬼医之名?”
逍遥子瞪了楚璃一眼,“小子不要用激将法。这心脉本是人的身体中最重要的地方,心脉已断,气息便无。只是……”逍遥子眉头微皱,又细细把了一阵皇甫澈的脉,道,“皇上是不是曾服食过绛珠草?”
楚璃一愣,绛珠草那不是林妹妹的前世吗?难道这现实生活中真的有这种仙草?皇甫澈也没听到这草的名字,摇头道:“绛珠草是何物?朕从未听过。”
逍遥子拿开替皇甫澈把脉的手,拿着酒葫芦又喝了一大口酒,道:“绛珠草只生长在万丈悬崖之下,其治疗功效堪比千年灵芝。皇上伤了心脉,必定会导致体弱虚寒,服用这具有活血养气功效的绛珠草,却是对皇上的伤势大大有帮助。只不过这绛珠草长在万丈悬崖之下,除非有飞天本事,否则是不可能摘得的,除非……”
逍遥子抬眸深思,不知怎么地,楚璃觉得这逍遥子沉思的样子很是熟悉,她还发现逍遥子一大把年纪了,眸子却如青年人一般清澈。不过她最关心的就是逍遥子“除非”后面的内容是什么,其实在李封跟她说有人在皇甫澈寝宫外留了一颗药草就有些怀疑了,如今听逍遥子讲这绛珠草还是长在万丈悬崖下,她就更加觉得这送药草之人就是秦公公。只不过她不明白得是,秦公公明明是宁王的人,又怎么会来帮皇甫澈?
也许是看着郑元成的面子,也许是因为对那株绛珠草的来由十分好奇,逍遥子居然比较痛快的留在太守府中替皇甫澈治伤。然而外面的局势已经越来越紧张,宁王率凤麟大军攻陷阳城后,就把大军驻扎在利州城外。只怕不久过后,就会发动新一轮的攻城行动。到了深夜,皇甫澈在房内处理从北周全国各地秘密送来的折子,楚璃在他旁边研磨,看着那黑乎乎的墨汁一点一点的在她手下漫开,就像层层放大的愁绪。
皇甫澈批阅奏折的笔越写越快,一个个字重重写上去几乎就要把毛笔折断。如今战事告急,那些地方上的州郡却没几个肯出兵相助,唇亡齿寒,这些官员却自私的守着自己的兵力不肯拿出来报效国家,当真让人心寒至极。
皇甫澈原本如溪水般清澈的眸子因为气愤生生的染上了一层阴翳,很少有过的暴怒在这一刻也要喧嚣着释放出来,但这时候一只软软的小手覆在他的眉间处,那舒服的清凉感觉顿时平息了他体内所有的躁怒。
楚璃把手在皇甫澈眉间来回抚摸了一下,道:“皇上的眉头皱得好深,都能夹起一只苍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