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梦菲班上一个学生经常不去上数学课,他的成绩相当差,数学到目前为止一共四次考试,该生前三次每次都是三分,第四次得了六分,四次考试总共得了十五分。
王梦菲很生气,课间把学生叫出去谈话。
“你上午又没上数学课是吗?”
“是。”
“病了吗?”
“没有。”
“那为什么不去?”
“太难,听不懂。”
王梦菲本来想着学生会为自己找各种逃课的理由,没想到他给出的理由竟是“听不懂”。
“听不懂就不去上课了?听不懂更应该去上课,你不去的话,以后不是更听不懂吗?”
学生点头,抿着嘴角,态度极好。
“以后的课都得去,明白吗?”
“明白。”
王梦菲对态度好的差生怒不起来,态度好说明他尊重老师,能尊重老师的学生,王梦菲对他们也相对客气。
学生离开后,王梦菲在想,学生给出的理由算合理吗?听不懂是不上课的理由吗?如果他以后每次都去上数学课,是不是就一定能听懂了?王梦菲不知道,但作为班主任她必须要做的是让学生不缺勤。
王梦菲记得小时候,他们班上一个英语特差的学生从来不上英语课,被班主任和英语老师骂得特别狠,当时那个学生给出的不上课理由是:英语我只能听懂一个字,就是ok。
王梦菲上课的时候也很注意观察,特别是观察那些学困们,他们睡觉和神游的机率比好学生高得多,之所以睡觉和神游是因为他们根本听不懂,老师讲的就是天书,对他们来说,听老师叨叨半天是浪费生命,还不如睡个觉呢。
王梦菲上大学的时候,最不感兴趣的就是那种大课,一个老师如念经般地讲课,两百个学生坐在下面听,她也在课上睡过不少觉,她工作以后每次出去培训或是开大会,尤其是下午的大会,她也会听着听着就睡了。每次从睡梦中惊醒后,她都会对学生们下午上课犯困有更深一层的理解。大概学生们上课的感受就跟她听会的感受是一样的,学生们听老师上课,也跟听念经一样。
王梦菲下班回到家,爷爷正跟奶奶聊着什么,王梦菲随耳听了一下,老头好像在分析什么国际政治,与其说是他们在聊天儿,倒不如说是爷爷一个人的演说,奶奶只是边听边看电视,老头声音小的时候,老太太的注意力只全部集中的电视剧上,老头声音大的时候,特别是老头说到“老伴你说是不是?”,老太太便点一下头,再“嗯啊”、“就是”的应付两句。王梦菲站在旁边听了一分钟,说老实话,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评判和续接老人家的话,正好孩子过来叫她,她就找了个陪孩子理由离开了。
晚上是儿子的数学课,老师给孩子们买了礼物,把几个孩子高兴坏了。
孩子们上课去了,王梦菲发现馆里今天没放古琴古筝的音乐。
“今天咱们听点儿国画怎么样?”孟老师在征求王梦菲的意见。
王梦菲笑笑,“好啊,我这琴棋书画就全靠你培养了。”
孟老师一笑,脸颊粉红,“听这个吧,这个北大的老师,讲得很好。”
“好。”王梦菲客随主便,反正她是在这儿待一个半小时,听什么也行,看什么也行,聊什么也都随主人高兴。
Ipad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王梦菲看孟老师边临摹着画儿边认真地听,这屏幕上的讲话者是极专业人士。
王梦菲听了约摸十分钟,然后就把手机掏出来看新闻了,因为这十分钟内,她一句话也没听懂。
王梦菲听不懂他在讲什么,只听到一个字出现的频率很高,就是“村”。
村?什么村?他不是在讲国画吗?跟某个村儿有关系吗?他刚才说是好像是一个叫斧劈村的地方。
在接下来的四十分钟里,王梦菲依旧什么也听不懂,直到她听到讲师说了句“那是long long ago的事了”,她笑了一下。
孟老师停了停手中的笔,也笑了,道:“是不是只听懂了这句?”
王梦菲尴尬一笑,“对。”
“上次我听这个,那俩妈妈也是只听懂了这句。”
“隔行如隔山啊。”王梦菲感叹,“根本听不懂,我就一直在听他讲什么村。”
“皴,就是皴法。”
“皴法?哪个皴?”
“就是咱们说冬天手皴了的那个皴。”
“哦。”王梦菲恍然,这真是从未听过的词。
她马上查百度才得知:皴法,中国画技法名,是表现山石、峰峦和树身表皮的脉络纹理的画法。画时先画出轮廓,再用淡干墨侧笔而画。主要有被麻皴、雨点皴、牛毛皴、斧劈皴等等。
孟老师找到一本山水画,打开给王梦菲看,“你看这个,这个就是牛毛皴,你看看,是不是感觉像牛毛?”
王梦菲接过书仔细研究了一下,“还真是,斧劈皴的意思就是像斧子劈开的样子对吧?”
“对,学得挺快。”孟老师笑着低头继续临摹她的画儿。
“来你这儿学了不少东西哦,跟着孟老师学习,陶冶情操。”
孟老师呵呵一笑,“欢迎你每天来陶冶。”
数学课间休息,几个小朋友嬉闹在一起。王梦菲说了好几句“宝儿,去喝点儿水。”,儿子也没理她,妈妈说的话他根本就没听见。孟老师也说了好几句“优优,把你的书收起来”,孩子也没听见。
王梦菲弄明白一个事,对于听不懂和不想听的东西,人会自动把耳朵关起来,如比老师讲的天书、比如跟你不在一个频道上的对话、比如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