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州城下,一片暮暮的斜阳笼罩着红色的戈壁。旗风猎猎,无数的黑甲骑士,肃穆在秋风之中,默默的凝视着高高的兴州城楼,期待着他们心目中的大英雄天都王野利乞玉的出现。
城壁下,野利缓缓回头看了看一脸泣然的嫣儿和无双,嘴里淡淡的说道:“我没事,他们都是曾和我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现在之所以跟着赫连铮造反,不过是担心我的安危罢了,只要能看着我平安的出现,他们自然会散去。”
无双心中一急,不由抬手拉住他的衣袖,嘴里激动的说道:“那连铮大哥呢?他……他看到你的样子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他是一定要救你的啊!”
野利微微一笑,轻轻的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劝慰道:“妹子放心,我自然能说服他的!”
无双轻轻点头,可心中一想到他答应了事完之后任由李元昊处置,不禁更是难过,嘴里哽声问道:“可……可就算他们真的退兵了,你……你也要回来任凭大王处置么?他,他一定会杀了你的啊!”
野利看着无双哭的凄惨,心中也是不忍,只能缓缓的点了点头,“我既然答应他了,就自然不会食言。如今我已和梦筠结为夫妻,而西夏王又答应了不再为难你和叔父,现在能在我临死之前又救活无数的生命,你大哥的这条性命,也算是值了!”
说完之后他转过头来,紧紧的握住嫣儿的手,唇边一抹苦笑,“梦筠,我做了这个决定……你的心中会恨我么?”
嫣儿展颜一笑,宛如是再也没有了悲伤,缓缓摇头,“夫君,你心中想的,自然也就是我心中想的,你能为了天下苍生而放下了一直以来压在你心头的包袱,这样很好很好,你放心的去,我就在这里等你……”
“好!你等我!”野利用力的点了点头,接着将手里里冰凉的小手紧紧握了一下,旋即放开,转过头来拖着一条伤痕累累的身子,一步一步的踏上了城楼。
城楼之下,万千的西夏士兵一看到野利那雄壮挺拔的身姿出现在城楼之上,都立时发成了一阵山崩海啸般的欢呼。
赫连铮更是心中激动,连忙策马冲到城下,高声喊道:“野利大哥!你……你没事了吧?”
“我……我没事!”野利一只手插在胸襟里,用力的按住伤口,强自忍住身体里的剧痛和眩晕,勉强从苍白的脸庞上挤出一个微笑,“野利不才,竟然为了些许的小事就劳动了这么多兄弟,现在我已经没有事了,与大王的误会业已说明,大王自然不会再怪罪与我,而且也答应了我不会为难你们,众位兄弟为了我野利一己之私,竟然围攻皇城,惊了圣驾,野利……野利这心里实在是愧疚的紧!”
城下的兵士们听完之后又是一阵鼓噪叫好,原本整齐的队伍也立时松散了开来。其中一个全身黑铠的万夫长排众而出,高声的喊道:“天都王,我们不知大王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而为难与你,可你是我们西夏军中将士们心中的战神,很多兄弟的性命都是你给的!为了你我们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你又何必为了这些小事而愧疚!?”
城楼之上的野利惨然一笑,缓缓的摇了摇头,“你们的命是自己的,并不属于任何人!你们的家里还有父母兄弟姐妹,他们都在盼着你们回家,不希望看到你们无谓的流血。如果是外敌侵入,你们自当做一个好男儿好好汉子,去杀敌报国!可不是如今这样为了我野利一个人就把刀箭对着自己的同胞!好了,你们的心意野利会记得一辈子,现在大家都散了吧,各自归营,野利在这里跪谢了!”
野利嘴里颤抖的说完这句,双膝一弯,重重的跪在了地上,竟然向着城下兵士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城下的兵士陡然见到野利向着自己这边叩拜,一时之间都是乱了起来,手里紧紧握着的刀枪也无力的放下,有些人竟然放声的哭了出来。
城下的赫连铮也是一阵迷茫,他的心里知道野利虽然嘴里说一切都已经解决,可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简单。从野利衣裳外面斑驳的血迹他就明白了李元昊一定曾经对他用过大刑!何况今日原本就是全军出动攻打回鹘的日子,一朝复国之梦眼看着就要实现,野利大哥又怎么可能像李元昊说的那样去调戏一个侍妾!?
心中这般一想,他不由的压低声音喊道:“野利大哥!西夏王说你调戏他的侍妾,所以他才将你囚在宫中,他所说的话可是真的!?”
城楼之上的野利缓缓起身,双眼看着城下的赫连铮一脸关切的样子,心中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只能微微摇头说道:“好兄弟,大哥昨夜已经见到了梦筠,现在和她结为了夫妻,往日的种种都是上天给我们的惩罚,现在我已再也不愿看到有人为了我们流血!这些年我们杀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现在我心中的那个包袱已经完全的放弃了!你……还是放下手中的战矛,回去吧,回到草原上放马牧羊,忘记了仇恨吧!”
赫连铮闻言之下不禁有些默然,他抬头看着野利那苍凉的身影,心中想着这些年来东征西讨,就连自己也记不清手上沾满的无辜鲜血到底有多少,难道这些真的就是为了完成父辈的遗愿吗?那今日我们做的事情,又和十年前宋兵在车师做的那些又有什么区别?
许久之后,他豁然的抬起头来,高声喊道:“好!野利大哥!连铮已经知道你要说什么了!既然大王已经放过了你,那你就下城来吧!你那个天都王也别做了,我们带着大嫂和老将军一起放马天山,或是去你说的那个天池边隐居,岂不快哉?”
野利听完之后含笑着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我们一起去天山放牧猎狐,再去寻找那些散落的老民去天池旁也造一个世外桃源出来!”
赫连铮心中想着以后远离了战火的恬静生活,不由的也有些心驰神往,竟然一下子在马上站了起来,嘴里大喊着:“野利大哥!你下来吧!我们这就去!”
看着赫连铮一脸兴奋雀跃的样子,野利的心中也是暖暖的一颤,可如今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奢望罢了。但现在为了赫连铮的安全,也只能骗他一骗了。
心中拿定注意之后他强自忍住泪水含笑着摇了摇头,“我这里才和梦筠结发,我们若是就这样走了,无双妹子也会难过,不如你先去那里等我,我和梦筠先陪无双妹子一段时日之后再去找你吧!”
城下的赫连铮微微一愣,心中虽然还有些疑惑,可又想到既然李元昊都答应了让梦筠和野利结婚,那自然也不会多做刁难。而无双目下贵为皇后也确实不会和他们一同去天山。心中这般想罢,他也抬头释然的一笑:“好!野利大哥,那我就先去天山脚下那****和大嫂曾经借住过的小村子里等你们,若是一个月之后我还看不到你们来,我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会再回来的!”
城楼上的野利心中暗苦,喃喃的自语道:“好兄弟,难道你就只肯给我留下一个月么?这一个月里,只怕我和梦筠早已是人头落地!又如何能去那个村子里找你?可如今说不得,也只能瞒你一时了!”
嘴里默默念罢,他装出一副欣然的样子用力的点了点头,“好!你就在那小村子里等我和梦筠一个月!这间事情一了,我们自然会去寻你!”
赫连铮耳中听到野利的保证,这才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抬手将手里的战矛重重的向地下一掷,嘴里一声长笑:“这劳什子的飞豹将军我赫连铮也不做了,大伙儿散去了吧!”
说完之后他快速的调转马头,迎着渐渐沉下去的夕阳策马而去。他身后的将士们看到主帅弃官不做,而野利又完好无事,也是各自吵闹的大叫了几声之后这才各自跟着领兵的将领退了回去。
一时之间,这原本剑拔弩张的兴州城下竟然在一瞬间走了个空空荡荡,野利心中茫然的看着赫连铮的背影愈走愈远,不由的在心中默默的念道:“好兄弟,一路走好,你莫要怪我骗你,一个月后,你等不到我们就安心的去吧!千万不要再做傻事!”
心中这般想罢,身后突然传来了李元昊一声冷冷的低笑:“嘿嘿……天都王就是天都王,只言片语之间,就让三万军马不战而退,本王心中真是佩服啊佩服!”
PS:晚上结文晚上结文!不要再怪我了!该解释的暖都解释了!我心中的难过不比你们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