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雪涧唇瓣动了一动,却只无声叹息一声,默默随他入帐。
碧落忙跟了进去,正要伺机询问慕容冲下落时,慕容泓已在主座坐下,一把将释雪涧拽入自己的怀中,捉了她的下颔,吻住她的唇。
释雪涧身躯一颤,立刻大力挣扎,猛地推开慕容泓,一径退到碧落身畔,才勉强笑道:“如今你既已打算中兴燕室,自当以国事为重,怎能还如原来那般孟浪无礼?”
慕容泓见她逃开,当着碧落,一时不好再去捉她,只是哼了一声,道:“中兴燕室便不能碰你么?既然铁了心来找我,居然还这么扭捏不听话,不怕我把你丢山坡上喂狼?”
他说着,从条案下摸出一只酒坛来,自己倒了一碗酒,沾上唇边,正要喝时,忽然顿住,又将酒碗重重叩下,一双凌厉冷眸骤地射出鹰隼般的光芒,盯住释雪涧:“你到底是来找我,还是来找苻睿那小儿的?”
他竟然猜得出!
碧落不觉握紧了释雪涧的手,拉她在席上坐下,便有亲兵送来了两碗清茶。
释雪涧垂着眸,眼睫深深,将雪亮瞳仁覆住,不敢露出丝毫异样,恬然笑道:“殿下,从来世人只将我当能预知未来的异士敬重,只独你从不曾问过我未来之事。”
慕容泓哂道:“人把你传得神乎其神,可我怎么瞧,你都只是个有几分小聪明的漂亮妞儿罢了。你别绕圈子,回答我的话,到底来找我的,还是来找苻睿的?”
释雪涧抬头,与慕容泓对视:“我想来找你,告诉你几句话。”
“什么话?”
释雪涧缓缓念道:“金凤皇,金凤皇,何不高飞还故乡?惆怅泾渭关山远,铁马冰河孤魂殇。”
慕容泓举止虽豪犷,但出身皇家,自幼诗书读得不少,释雪涧话音才落,他已解了过来:“中山王慕容冲小名是凤皇。你的意思,他应该回关东去,不能留在泾渭一带,否则会客死异乡?”
释雪涧轻轻叹道:“殿下,在雪涧看来,你们兄弟都是能够翱翔天际的金凤皇!”
慕容泓哈哈一笑,仰脖灌了一大口酒,高声道:“让我回关东去?把关中这大好河山,连同我的三皇兄,继续留给苻坚那老贼?做梦!那老贼占了大燕的河山,占了我皇室的女儿不算,甚至还……还把我们大燕的皇子拉到了他的龙榻上肆意凌辱!不雪此耻,我们这一支的慕容男儿,还有脸回关东去见鲜卑子民?”
释雪涧喟然叹道:“殿下,你若回关东去,此时与你叔父联手,合二人之力,重建大燕指日可待;若留在关中,今日虽然一时取胜,秦王视你为心腹大患,必定继续派大军围剿。你们身处秦地,缺衣少粮,难道一直就这么滥杀无辜打家劫舍来混日子?你们到底把自己当成了光复燕室的大军,还是打算落草为寇当强盗?”
“释雪涧!”慕容泓一击条案,已然显出怒意:“你一口一个‘你们’,到底站在哪边说话?听你这口气,倒似苻坚的说客一般,让我们快快离了关中,好让他喘过气来,再次发兵关东找我们算帐!”
释雪涧叹息一声,捧了茶碗来喝了两口,平淡地瞥着慕容泓的怒意,神情中居然有了一丝悲悯:“殿下,我说过了,我只是凭借我的预见力,特地来忠告你几句话而已,听不听在你。我既已说完,也无在此久留的必要,先行辞归长安,等着听殿下的好消息吧!”
碧落不料释雪涧竟打算回长安,本想拉她,转念想到释雪涧对于她自己的可怕预见,顿时闭嘴,反盼着慕容泓着恼之际不再想着留她,让她平安回转自己的五重寺修行去。
释雪涧果然施施然立起,灰布单袍扬起轻尘,却不掩那晶莹肌肤雪玉般的洁净无瑕。
慕容泓双眼倏地迸出火焰,“啪”地将陶碗掷碎于地,高声道:“你到这里来找我,并不是打算与我相守,而只是为了送我几句忠告?”
释雪涧交握于前双手紧了一紧,脚步略顿了一顿,然后继续往前走着。山中的天空明净而高旷,一只苍鹰唳叫着,盘旋于华泽之上,然后振翅,向着那无边无垠的广阔高空,自由地越飞越高。
慕容泓眼看她离了帐篷,忽然轻轻一笑:“雪涧,听说那个苻睿和你挺要好的,你不打算见他最后一面么?”
他见释雪涧离去,分明已怒气勃发,转眼却这般含笑而语,立时让人感觉出温声笑语中的森然肃杀之意。
释雪涧唇边发白,双眼依旧远望天际,反射着广袤深远的碧蓝。
飞鸟掠过,那碧蓝的底色上,便划过一道深重的阴影。
慕容泓已飞快卷出帐来,追到她跟前,捏住释雪涧手臂,喝道:“来人,将大秦的钜鹿公苻睿拖来!”
苻睿没死么?
那个笑起来带了几分稚气的五殿下苻睿没死么?
碧落已经坐不住,忍不住奔出帐来,愕然望着几名鲜卑兵应命而去,不一会儿,将一人拖曳于地,如沙袋般拽了过来。
人未至,释雪涧已别过脸去,木无表情说道:“殿下,人都死了,还是让人家安生些吧!”
的确,苻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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