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胡适日记:离开大陆这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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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1957年(2)

祝世禄,字延之,号无功。万历进士,考选为南科给事,历尚宝司卿。他是鄱阳人。

他是耿定向门下的大弟子,有《祝子小言》、《环碧斋诗集》、《尺牍》。看《明儒学案》35。《学案》引他的《小言》,无此语,但有下面的一条:

古人言句,还之古人;今人言句,还之今人。自家如何道?道得出,是名真信。真信者无不信,一信忽断百疑。道不出,方发真疑。真疑者无乎不疑。百疑当得一信。

这还只是说好听话。

他说:“谬见流传,心在身中。身中直是一团心耳。原来身在心中,天包地外。未有此身,先有此心。幻身灭后,妙明不灭。”梨洲说:“身在心中一语,实发先儒所未发!”梨洲见解之陋如此!

1957年5月20日

今天去请罗伯特·L·利维医生检验心脏。我二月六日去检查过。那时体重146磅有零,今天只有127磅有零。今天的血压是114/72。

利维医生说,我的心脏恢复得很好。体重减一点儿是好的,心脏的负担可以轻一点儿。

1957年6月20日

有人(自称“新亚书院,芸儿”)在《星岛日报》(May 10)上投一稿题为《胡适与打油诗》,大半是抄袭别人同题的文字。但此中有所谓《钱玄同戏答适之》一首,不知是否玄同之作,且记在这里:

我向阴司报到,无奈阎王不要。

却说胡适抵死,不知死期到了。

快些赶办手续,不得东呼西叫。

地狱审判公道,胡适必定倒吊。

因你作恶太多,夜叉们知道了。

一则提倡白话,二则作诗玩笑,

三则孔子鸣冤,四则神哭鬼跳,

证明你太捣乱,刀山油锅不饶。

1957年7月6日

香港友联出版社的何振亚君来谈。

他说《热风》里的“李微尘”是一个很有能力又有政治野心的人。当年顾孟余等人的“战盟”,他很出力;后来的失败,他也有罪。

他又说,“衣爵”的真姓名是褚定民,以“中国难民协会”为号召,是个不足道的妄人。

1957年7月7日

一九三七年(?)查尔斯·R·克兰先生要俄国画家F·柴可哈罗夫给我画一张小照。克兰先生死后,他家属把这小照送给我了。

今天偶翻电话簿的末页,看见他的姓名,还在59大街西210号(CI·7-3576)。

1957年8月4日

今天来了三个客人:

一个是湖北安陆人张澄基,他今年三十七岁,曾到西藏去学佛教,现在为博林基金会译西藏文佛教书。

其他两个是V·梅特·阿米斯教授夫妇。阿米斯是 E·斯克里普纳·阿米斯教授的儿子,现在辛辛那提大学教哲学。他曾写文字,讨论禅宗和美国哲学、禅宗和实用主义。

张君住斯塔腾岛区,康科德,威尔逊75号。

老E·S·阿米斯教授还活着,今年八十七了。

1957年8月14日

下午忽然发烧:

四点一刻 99·5 ①

九点半102

十二点102·4

1957年8月15日

克兰德·福克纳医生劝我进纽约医院,受检验三四日。

下午四点入院。

1957年8月19日

昨、今两天都没有烧了。

颉刚《序》中说道:

平伯看见了(蔡先生)这篇,就在《时事新报》上发表一篇回驳的文字,同时,他寄我一封信,告我一点儿大概,并希望我和他合做《红楼梦》的辨证,就把当时的通信整理成为一部书。

我三月中南旋,平伯就于四月中从杭州来(苏州)看我。我劝他独力担任这事。夏初,平伯到美国去,在上海候船,那时他的全稿已完成了,交与我代觅抄写的人,并切嘱我代他校勘。

……(后来)平伯又因病回国了,我就把全稿寄回北京,请他自校。

颉刚的《序》的年月是一九二三年三月五日。平伯自己的《引论》题着“一九二二年七月八日”。全书出版的年月是十二年(1923)四月。

颉刚《序》中末节表示三个愿望。其第一段最可以表示当时一辈学人对于我的《红楼梦考证》的“研究的方法”的态度:

……红学研究了近一百年,没有什么成绩。适之先生做了《红楼梦考证》之后,不过一年,就有这一部系统完备的着作。这并不是从前人特别糊涂,我们特别聪颖,只是研究的方法改过来了。从前人的研究方法不注重于实际的材料而注重于猜度力的敏锐,所以他们专喜欢用冥想去求解释。我们处处把(用?)实际的材料做前导,虽是知道的事实很不完备,但这些事实总是极确实的,别人打不掉的。我希望大家看着旧红学的打倒,新红学的成立,从此悟得一个研究学问的方法,知道从前人做学问,所谓方法实不成为方法,所以根基不坚,为之百年而不足者,毁之一旦而有余。现在既有正确的科学方法可以应用了,比了古人真不知便宜了多少。

颉刚此段实在说得不清楚,但最可以表示当时我的“徒弟们”对于“研究方法改过来了”这一件事实,确曾感觉很大的兴奋。颉刚在此一段说到“正确的科学方法”,他在下一段又说到“希望大家(读这部《红楼梦辨》)而能感受到一点儿学问气息,知道小说中作者的品性、文字的异同、版本的先后,都是可以仔细研究的东西,无形之中养成了他们的历史观念和科学方法。”他在《序》文前半又曾提到他们想“合办一个研究《红楼梦》的月刊,内容分论文、通信、遗着丛刊、版本校勘记等。论文与通信又分两类:(1)用历史的方法做考证的,(2)用文学的眼光做批评的。他(平伯)愿意把许多《红楼梦》的本子聚集拢来校勘,以为校勘的结果一定可以得到许多新见解。”

平伯此书的最精彩的部分都可以说是从本子的校勘上得来的结果。

一九五七年七月廿三夜半

纪念颉刚、平伯两个《红楼梦》同志

适之

1957年8月20日

今天忽然喉部有点不舒服,声音也有点哑了。好像又有一度烧。

半年来,我常常觉得嗓音易哑,有时不说话就哑。如今天我在医院,当然不曾说话,声音忽然哑了,呼吸也有点困难。

医生说,高半度、一度不算什么烧。至于喉部,明天可以请一个专家看看。

我自己猜想,这一次发烧,似是喉部有毛病。

1957年8月21日

今天上午十点出院了。

下午三点半去看喉科医生格瓦斯·麦克安利夫医生。

下午四点以后,我自己测验温度,果然有烧。从99度到107·8度(半夜)。

1957年8月28日

今天赵宽先生电话上说,他们最后的检查报告,我的喉部有溶血性链锁状球菌(β型),故需打十针盘尼西林。

今天开始打第一针盘尼西林。

1957年8月30日

写长信给雷儆寰,劝他们切不可轻信流言,说胡适之可以出来领导一个反对党。

1957年8月31日

打第四针。

1957年9月18日

发烧很高,晚间到103度。

我正在预备联合国的演说稿,实在没有工夫去验病治病。我请钱煦给我药吃,他给我Gantricin ①服。

1957年9月25日

下午又有烧,请钱煦来,他用四环素把烧除了。

1957年9月26日

我在联合国为代表团作大会辩论的演说,费时43分钟。用的是英文,总算还成功。

1957年10月22日

为中央研究院院长朱家骅辞职的事,十一月三日召开评议会,选举三个候选人,由“总统”选任一人。

此次骝先辞职,实等于被逼迫去职。海外有六个评议员,都很愤慨。

今晚勉强写信委托王世杰先生代表我投票:①朱家骅②李济③李书华。

又写长信慰问骝先。

又写信给中研秘书杨树人先生。

写完后,已半夜后一点半了,我自己出门去把信投入信箱,才回来睡。

1957年10月23日

今天又发烧,下午四点以后,逐渐上升。半夜后到102·5度。

1957年10月24日

今早还不退热。上午九点还是102·5度。

下午三点到103·4度。

赵宽医生来,他说是“肺炎”,故给我打了一针盘尼西林,以后热度就稍降到102度。

1957年10月25日

今天上午七点,热已退到100度。下午又升到102·2度(三点半)。

六点以后,热渐退。十一点到99·8度。(下午赵宽先生给我打了第二针盘尼西林,立见功效。肺炎是由于肺炎双球菌引起的,也可以用盘尼西林除它。)

1957年10月26日

今天退烧了。

上午八点98度,这对我来说还算有点烧。

下午六点为98度,那就没有烧了。

1957年10月31日

《大西洋月刊》(美国最有名的文艺月刊)今年庆祝一百年,十一月专号有我的朋友弗朗西斯·亨利·泰勒写的《艺术的召唤》(与伯纳德·贝伦森的谈话),一篇很有趣的传记文字。贝伦森生于一八六五(?)年,今年九十二岁了。他是意大利艺术的最大权威。在他的谈话里,有几句话使我最感兴趣。

早些年我游手好闲,没有从事什么工作--当时我好空想,总沉溺于无用的好奇心。开始时我并没有做什么事情,只是对一些无用的东西表现出强烈的爱好,诸如读一些希腊诗人和普罗旺斯诗人的诗选。我从来不怕浪费时间。

1957年11月25日

张荫麟曾引朱子“一齐打烂,重新造起”二句,不知出于何书。记在这里待查。

朱子《语录》里,常有这种态度的表现。如云:

欲整顿一时之弊,譬如常洗澣,不济事。须是善洗者一一拆洗,乃不枉了,庶几有益。(108,p·9)

又如云:

譬如补锅,谓之小补可也。若要做,须是一切重铸。(108,p·6)

1957年12月13日

“总统”允准胡适推荐 令李济代中研院长

并电胡氏加意调摄早日就任

【中央社讯】 “总统”十二月十二日令:中央研究院长胡适未到任以前,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所长李济,暂行代理院务。此令。

【中央社讯】 新任中央研究院院长胡适博士,因病尚未就职,最近电复“蒋总统”,请求派现任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所长李济暂行代理院务。“总统”已准如所请,并电复胡适博士,希望加意调摄,早日回国就任。

中央研究院自朱家骅院长辞职后,曾经该院评议会选出继任人胡适等三人,报经“总统”选任胡适博士继任。嗣胡适因病恳辞,复予挽留。兹悉胡适博士曾于本月六日由纽约电陈“总统”,略称:“奉十一月九日电时,适肺炎退烧后,医言尚须继续检查,未敢即复。本日复验,有贫血征象,医仍劝告最近不宜远行。唯院务亟须有人负责,因特再诚恳电陈,可否请任命李济(现任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所长)暂为代理院务,使适可遵“总统”前电所嘱,安心调养,早日回院就职。迫切渎陈,倘蒙矜许,不胜感激”等语。“总统”准如所请,并电复胡适,已派李济暂代院务,仍希加意调摄,早日回院就任。

1957年12月14日

爱迪生的故事 ①

1957年12月22日

今日体重119磅(不穿衣服)。

上午钱煦来,试我的血压为116/74。

已八星期没有热了。

1957年12月26日

今天上午写信给胡颂平,还说“今天已整两个月没有发烧了”。下午我感觉不舒服,四点试热度为98·6度,这在我已算是有烧了。七点后到99·4度。